阿姐,你的喜堂我染紅了 第85章 古鏡鳴,冰凰醒
當羅鋒的身影消失在洞口,沉重的腳步聲漸遠,山洞內短暫地陷入了凝滯般的寂靜。蕭景淮周身的寒氣不受控製地逸散出一縷,空氣溫度驟降,岩壁上瞬間凝結出細碎的冰晶。
蕭景汐按在他肩頭的手微微用力,溫暖的掌心透過衣料傳遞著無聲的力量。“景淮,”她聲音低沉而穩定,“看著我。”
蕭景淮深吸一口氣,那雙翻湧著冰寒與暴戾的眸子艱難地轉向她,對上她清澈、堅定不見底的眼眸。那裡麵沒有恐懼,沒有慌亂,隻有一片沉靜的、足以容納他所有不安的湖泊。
“他帶了‘法器’……”蕭景淮的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那是對未知威脅的本能警惕,更是深恐這身不由己的力量再次傷害到她的後怕。
“我聽到了。”蕭景汐語氣平靜,“但那又如何?王恪不是神,他的‘法器’也未必真能克製你。彆忘了,你現在是清醒的,你能控製它。”她頓了頓,指尖輕輕拂過他肩頭一縷銀白的發絲,“而且,我們有彼此,有外麵那些誓死相隨的弟兄。我們不是孤軍奮戰。”
她的話像是一道暖流,緩緩注入他冰封的心田,暫時壓製了那股躁動的寒意。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冰涼與溫熱交織,彷彿是他們此刻處境的縮影。
“阿姐說得對。”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混亂已被強行壓下,取而代之的是屬於鎮北侯的冷厲與決斷,“王恪想畢其功於一役,親自來送死,我們便成全他!”
他站起身,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身姿已重新挺得筆直,如同雪崖上不屈的青鬆。“羅鋒!”
守在洞外的羅鋒立刻應聲而入。
“傳我將令!”蕭景淮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第一,所有斥候全部撒出去,我要知道王恪大軍每一刻的動向,包括他們的糧草補給路線、先鋒將領、紮營習慣,事無巨細!”
“第二,挑選軍中最為機敏忠誠、熟悉山地的弟兄,組成三支奇襲隊,每隊五十人,由你親自挑選隊長,隨時待命!”
“第三,加緊儲備飲水、食物,尤其是箭矢、滾木礌石。將我們之前從張魁那裡繳獲的弩箭全部分發下去!”
“第四,”他目光銳利地看向洞外,“將王恪攜帶專門‘法器’欲將北境忠良汙為‘妖邪’的訊息,想辦法‘送’到朔風城,送到北境各郡縣!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這位三皇子殿下和大將軍,是如何排除異己,構陷功臣的!”
“是!侯爺!”羅鋒精神大振,侯爺醒了,不僅醒了,那份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的氣勢似乎比以往更甚!他抱拳領命,快步離去部署。
蕭景汐在一旁靜靜聽著,眼中流露出讚許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他醒來不過數日,身體遠未恢複,卻必須立刻扛起這千鈞重擔。
“景淮,”她走上前,將一件厚重的披風為他係上,“你的部署很好,但我們兵力懸殊,正麵抗衡絕非上策。王恪既然敢來,必定有所倚仗,我們需以奇製勝。”
蕭景淮握住她係披風的手,指尖的冰涼讓她微顫了一下。“阿姐有何想法?”
蕭景汐拉著他走到簡陋的沙盤前,這是這幾日她根據記憶和斥候回報讓人趕製出來的。“你看,鷹嘴澗易守難攻,但並非隻有一條路。後山有一條極為隱秘的獵道,可繞至澗外二十裡的落鷹峽。王恪大軍若至,主力必屯於澗前開闊地帶,但其糧草輜重,不可能全部隨軍陳列。”
蕭景淮眼神一亮:“阿姐的意思是,斷其糧道?”
“不止。”蕭景汐指尖在沙盤上劃過一條弧線,“落鷹峽地勢險要,是王恪後方補給必經之路。我們可以派一支奇兵,悄無聲息潛入落鷹峽,不必硬撼其押運部隊,隻需擇險要處設伏,焚毀其最關鍵的一批糧草或……那所謂的‘法器’運輸隊。”
她抬起頭,目光灼灼:“王恪三萬大軍,人吃馬嚼,每日消耗巨大。糧草被焚,軍心必亂。若那‘法器’真有其物,在其未抵達主戰場前便予以摧毀,更能打亂其全盤部署。屆時,我們再依據情況,或固守待其自亂,或主動出擊,可選擇的餘地就大得多。”
“妙!”蕭景淮忍不住讚道,看著蕭景汐的目光充滿了欣賞與驕傲,“阿姐深諳兵法,此計攻其必救,乃上策。”他仔細看著沙盤,補充道:“落鷹峽地形複雜,適合小股部隊隱蔽行動。奇襲隊的人選至關重要,需得是真正的高手,不僅武藝高強,更要沉穩機警。”
“我親自去。”蕭景汐平靜地說道。
“不行!”蕭景淮想也不想立刻反對,語氣斬釘截鐵,“太危險了!王恪既知你在此處,後方防備定然森嚴,你……”
“正因為他想不到我會離開鷹嘴澗,離開你,奇襲纔有可能成功。”蕭景汐打斷他,語氣同樣不容置疑,“這裡需要你坐鎮,隻有你能穩定軍心,也隻有你,有可能正麵牽製甚至震懾住王恪。而奇襲任務,需要臨機決斷,我對落鷹峽一帶的地形最為熟悉,武功也足以應對突發狀況。這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蕭景淮看著她,嘴唇緊抿,眼中充滿了掙紮。他深知她說得有理,但讓他放她深入險境,比讓他自己涉險更難受千百倍。那股冰寒的力量似乎感應到他情緒的劇烈波動,又開始在經脈中隱隱流動。
“景淮,”蕭景汐放柔了聲音,雙手捧住他冰涼的臉頰,迫使他看著自己的眼睛,“相信我。我不是需要你護在羽翼下的雛鳥,我是能與你並肩翱翔的鷹。我們各自負責最擅長的一環,才能最大限度地增加勝算,保護好彼此想保護的一切。”
她的眼神溫柔而堅定,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蕭景淮與她對視良久,終於,緊握的拳頭緩緩鬆開,周身的寒意也漸漸平息下去。他艱難地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好。但你必須答應我,萬事以自身安全為重,若事不可為,立刻撤回,不可戀戰!”
“我答應你。”蕭景汐鄭重承諾。她看著他依舊緊鎖的眉頭,忽然踮起腳尖,一個輕柔如羽的吻落在他冰涼的唇上。
蕭景淮渾身一震,瞳孔微縮,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這是定金,”蕭景汐微微退開,臉頰微紅,眼中卻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待我得勝歸來,再與你……細細分說。”
說完,她不再看他反應,轉身利落地走向洞口,開始點選人手,準備行裝。那紅色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一簇躍動的火焰,堅定,耀眼,充滿了生命力。
蕭景淮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指尖下意識地撫過還殘留著她溫熱觸感的唇瓣,一股混雜著擔憂、驕傲和無比濃烈愛意的暖流,終於徹底衝散了盤踞在心頭的寒意。
***
與此同時,朔風城內,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欽差大臣成國公李文弼即將到來的訊息,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了層層漣漪。李恒在臨時帥府內暴跳如雷,砸碎了書房內所有能砸的東西。
“查!查!查!老頭子到底想乾什麼!”他雙目赤紅,狀若瘋癲,“沈墨言!蕭景汐!還有那個不人不鬼的蕭景淮!他們都該死!統統該死!”
王恪相較於李恒的失態,顯得冷靜許多,但那雙陰鷙的眼睛裡,寒光更盛。“殿下,此刻發怒無濟於事。李文弼前來,對我們而言,未必全是壞事。”
李恒猛地看向他:“大將軍何意?”
“李文弼為人古板,信奉證據。”王恪走到地圖前,手指敲了敲鷹嘴澗的位置,“隻要在李文弼抵達之前,蕭景淮和蕭景汐徹底消失,變成兩具無法開口的屍體,或者……坐實他們‘妖人叛匪’的罪名,那麼,一切口供、證據,還不是由我們說了算?”
他頓了頓,繼續道:“屆時,我們可以‘找到’他們勾結外敵、修煉邪功的鐵證,甚至可以安排一場‘英勇平叛’的戲碼,讓李文弼親眼看到‘餘孽’的負隅頑抗。殿下您,將是平定北境叛亂、維護江山社稷的大功臣!就算沈墨言巧舌如簧,在‘鐵證’和‘戰功’麵前,又能如何?”
李恒聞言,情緒漸漸平複下來,臉上重新浮現出陰冷的笑容:“大將軍所言極是!那一切,就全仰仗大將軍了!務必在李文弼那老匹夫到來之前,解決掉所有麻煩!”
“殿下放心。”王恪拱手,眼中殺機畢露,“此番,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他離開帥府,回到自己的軍營。中軍大帳內,親兵抬上來一個用黑布嚴密覆蓋的長條木箱。王恪揮手讓所有人退下,親自掀開黑布。
裡麵並非什麼金光閃閃的神器,而是三件樣式古樸、甚至有些陳舊的物件:一麵邊緣略有破損、紋路模糊的青銅古鏡;一柄顏色暗沉、毫不起眼的黑色短矛,矛尖似乎並非金屬,而是一種漆黑的石頭打磨而成;還有一個巴掌大小、材質非金非木的鈴鐺,鈴身刻滿了扭曲的符文。
這些都是他從皇室秘庫中請出的,據典籍記載,是前朝用來對付那些身負異能的“異人”的器物,年代久遠,力量殘存多少尚未可知。但對付蕭景淮那詭異的冰寒之力,這是他最大的依仗。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麵青銅古鏡,鏡麵模糊,映照出他冷酷的麵容。“蕭景淮……不管你變成了什麼怪物,這次,你都休想再翻身!”
***
夜幕降臨,鷹嘴澗內燈火通明,氣氛緊張而有序。所有人都知道,一場遠比張魁來襲更為嚴峻的考驗即將到來。
山洞內,蕭景汐已換上一身利落的黑色夜行衣,將長發高高束起,更顯得英姿颯爽。她正在做最後的檢查,匕首、繩索、火折、一小包金瘡藥和解毒丹,一應俱全。
蕭景淮站在她身後,默默地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隻化作一句:“一切小心。”
蕭景汐轉過身,對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等我好訊息。”
她挑選的四十九名好手已在外集結完畢,個個眼神銳利,氣息沉穩,都是羅鋒從軍中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對蕭景淮和蕭景汐絕對忠誠。
“出發!”蕭景汐沒有多餘的廢話,手一揮,五十道黑影如同融入了夜色,悄無聲息地沿著後山那條隱秘的獵道,向落鷹峽方向疾行而去。
蕭景淮站在洞口,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動。寒風捲起他銀白的長發,在空中飛舞。他緩緩抬起手,掌心之中,一縷極寒的氣息縈繞流轉,時而凝聚成冰晶,時而又散作白霧。
力量在體內奔湧,帶著一種陌生的、渴望破壞的衝動,但腦海中,卻清晰地印著蕭景汐那雙堅定而溫柔的眼睛。
“控製它……為了阿姐,必須控製它。”他低聲自語,強行將那躁動的力量壓回丹田深處。
“侯爺,”羅鋒悄無聲息地來到他身後,低聲道,“一切已按您的吩咐部署完畢。將士們士氣高昂,定叫那王恪有來無回!”
蕭景淮轉過身,臉上已恢複了慣常的冷峻:“還不夠。王恪非張魁可比,他麾下多是邊軍老卒,戰力強悍。傳令下去,將所有庫存的火油都搬出來,在澗口前三道防線外,秘密鋪設火油溝。再將我們剩餘的箭矢,全部淬上毒藥,見血封喉的那種。”
羅鋒心中一凜,知道侯爺這是要拚死一搏了。“是!”
“還有,”蕭景淮目光投向朔風城的方向,“讓我們在城裡的人,想辦法將李恒試圖銷毀證據、殺人滅口的訊息,透露給可能即將抵達的欽差衛隊。給李文弼提個醒,也給我們……多爭取一點時間。”
“屬下明白!”
夜色更深,鷹嘴澗彷彿一頭蟄伏的巨獸,在黑暗中磨礪著爪牙,等待著黎明到來時,那註定慘烈的一戰。
***
落鷹峽,因其形似巨鷹俯衝降落而得名,兩側山崖陡峭,中間通道狹窄,是通往鷹嘴澗後方的咽喉要道。
蕭景汐帶領的四十九名精銳,經過一夜的急行軍,在天色將明未明之時,悄然抵達了落鷹峽一側的密林之中。眾人皆是人銜枚、馬裹蹄,行動間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潛伏在冰冷的岩石和枯枝之後,蕭景汐仔細觀察著峽穀內的情形。果然,王恪大軍的後勤隊伍已經開始在此活動,一隊隊民夫在士兵的驅趕下,正在艱難地清理道路,搭建臨時的轉運營地。守衛看上去不算特彆森嚴,但暗哨的位置佈置得頗為老道。
“大小姐,看那邊。”一名擅長偵查的隊員低聲示意。
蕭景汐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在營地中央,有一個被重兵看守的帳篷,帳篷旁邊,停著幾輛用厚重油布覆蓋得嚴嚴實實的大車,拉車的馬匹都比尋常馱馬神駿。守衛的士兵眼神銳利,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都是軍中好手。
“那裡麵,很可能就是王恪的‘法器’,或者至少是重要的軍械。”蕭景汐心中判斷。
她默默計算著守衛換崗的時間,觀察著營地佈局的弱點,大腦飛速運轉。強攻是不可能的,隻能智取,而且要快,必須在王恪主力對鷹嘴澗發動總攻之前,完成破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日頭漸漸升高。峽穀內的營地愈發忙碌,更多的物資被運抵,堆積如山。
就在這時,一隊約百人的騎兵護著一名將領模樣的人,來到了營地。那將領與看守帳篷的軍官交談了幾句,隨後,幾名士兵掀開了其中一輛大車的油布一角。
借著陽光,蕭景汐瞳孔猛地一縮——那車裡裝載的,正是王恪在帥府中展示過的三件古樸器物!青銅古鏡、黑色短矛,還有那個詭異的鈴鐺,被分彆安置在鋪著軟墊的木匣中。
目標確認!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對身邊的幾名小隊長打了個手勢。計劃,可以開始了。
她將人手分為三組。一組由她親自帶領,負責製造混亂,吸引主力守衛的注意力;二組身手最好的十人,負責趁亂接近那幾輛大車,執行焚燒任務;三組剩餘的人,在外圍策應,阻斷可能的援軍,並負責接應撤離。
行動時間,定在正午時分,守衛最為鬆懈疲乏的時刻。
陽光透過峽穀的縫隙,灑落在冰冷的土地上。營地中升起了嫋嫋炊煙,士兵們開始輪流用餐,警惕性降到了最低。
就是現在!
蕭景汐眼中寒光一閃,如同一隻靈巧的狸貓,從藏身處悄無聲息地滑下,迅速接近營地邊緣的糧草堆放處。她取出火折,迎風一晃,火焰燃起,隨即被她準確地拋入堆疊的糧草之中。
乾燥的糧草遇火即燃,火勢迅速蔓延開來!
“走水了!走水了!”營地內頓時一片大亂,士兵們驚呼著,紛紛趕去救火。
幾乎在火起的同時,第二組的十名好手如同鬼魅般從另一個方向潛入,利用混亂和帳篷的遮擋,迅速接近那幾輛被重點看守的大車。
“有敵人!”守衛的軍官反應極快,立刻發現了異常,厲聲大喝,“保護法器!”
數十名精銳守衛立刻收縮,將幾輛大車團團圍住,刀劍出鞘,殺氣騰騰。
“殺!”第二組隊員毫不畏懼,悍然發動了攻擊,與守衛戰成一團。他們都是百裡挑一的好手,個人武藝極強,一時間竟將守衛壓製了下去。
蕭景汐見時機已到,清叱一聲,長劍出鞘,如同一道紅色閃電(她雖著黑衣,但動作迅疾如電),直接殺向戰團核心,目標是那個指揮的軍官!
“攔住她!”軍官又驚又怒,揮刀迎上。
“鐺!”
刀劍相交,發出一聲刺耳的錚鳴。蕭景汐內力渾厚,劍法精妙,那軍官雖勇猛,卻哪裡是她的對手,被她一劍震得虎口崩裂,長刀幾乎脫手。
趁此機會,一名第二組的隊員已經衝破防線,將一個點燃的火油罐奮力擲向了裝載法器的馬車!
“不!”軍官目眥欲裂。
轟!火焰瞬間升騰,吞噬了馬車車廂!
然而,就在火光舔舐到那三件古樸器物的瞬間,異變陡生!
那麵青銅古鏡毫無征兆地爆發出濛濛的青光,將火焰隔絕在外!那柄黑色短矛微微震顫,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靠近它的幾名隊員頓時感到氣血翻湧,動作遲滯!而那個巴掌大的鈴鐺,竟自行搖晃起來,發出一種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作用於精神層麵的、令人頭暈目眩、心煩意亂的詭異聲響!
“呃啊!”幾名正在激戰的隊員抱住頭顱,發出痛苦的悶哼,戰力大減。
蕭景汐也是心神一震,眼前微微發黑,但她意誌力遠超常人,猛地一咬舌尖,劇痛讓她瞬間清醒。“不要靠近那些東西!用遠端攻擊!火箭!”
她一邊高喊,一邊挽起強弓,搭上蘸滿了火油的箭矢,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目標直指那青光籠罩的青銅古鏡!
“咻——”
火箭撕裂空氣,精準地射向古鏡!
就在箭矢即將觸及鏡麵的刹那,古鏡的青光驟然變得刺目,箭矢彷彿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瞬間凝滯,然後“啪”地一聲,斷成兩截,燃燒的箭桿掉落在地。
竟然無效?!
蕭景汐心中一沉。這“法器”的詭異,遠超她的想象!
而此時,營地的混亂引來了更多的士兵,他們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將蕭景汐和負責破壞的隊員們團團圍住。外圍策應的第三組也陷入了苦戰,無法及時接應。
情況急轉直下!
“大小姐!我們被包圍了!”一名隊員揮刀砍翻一名敵人,氣喘籲籲地喊道,他的手臂被那詭異的鈴鐺影響,動作慢了半拍,已然負傷。
蕭景汐環顧四周,看著越來越多湧來的敵人,又看了看那在青光中安然無恙的三件法器,心知今日想要徹底摧毀它們,已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撤!”她當機立斷,厲聲下令,“所有人,向我靠攏!交替掩護,按預定路線撤退!”
不能將兄弟們全部折在這裡!
她長劍揮舞,劍氣縱橫,瞬間清空了一片區域,為隊員們開啟了一個缺口。隊員們且戰且退,向著預定的撤離路線奮力衝殺。
那名守衛軍官豈肯罷休,怒吼著帶人緊追不捨:“彆放跑了他們!尤其是那個女的,抓活的!”
箭矢如雨點般從身後射來,不斷有隊員中箭倒下。蕭景汐舞動長劍,格擋開大部分箭矢,但肩頭還是被一支流矢擦過,火辣辣地疼。
她咬著牙,帶著剩餘的二三十名隊員,衝出了營地,一頭紮進了落鷹峽複雜的山林之中。身後的追兵喊殺聲震天,如同跗骨之蛆,緊緊跟隨。
必須儘快甩掉他們!否則,一旦被纏住,等到大軍合圍,就真的插翅難飛了。
蕭景汐一邊奔跑,一邊觀察著地形,大腦飛速思考著脫身之策。她記得這附近有一處地勢極為險要的一線天,或許可以在那裡……
就在這時,前方樹林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喊殺聲!
蕭景汐心中一凜,難道前麵也有伏兵?!
她握緊了手中的劍,準備迎接最壞的情況。
然而,當那支隊伍衝破樹林,出現在他們麵前時,蕭景汐愣住了。
為首的,竟是一身銀甲、白發飛揚的蕭景淮!他騎在駿馬之上,臉色蒼白如雪,但眼神卻銳利如鷹,周身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冰寒氣息。他身後,是羅鋒以及上百名鷹嘴澗中最精銳的騎兵!
“阿姐!”蕭景淮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有些狼狽的蕭景汐,尤其是她肩頭那抹刺眼的鮮紅,讓他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恐怖,周圍的空氣彷彿都要凍結。
他沒有任何廢話,抬手一揮。
“殺!”
冰冷的字眼如同死神敕令。
他身後的騎兵如同決堤的洪流,悍然衝向了追兵。而蕭景淮本人,則直接從馬背上騰空而起,如同一隻捕食的雪隼,掠過眾人頭頂,落在了蕭景汐身邊。
他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冰冷的手指輕輕觸碰她肩頭的傷口,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暴怒和心疼:“誰傷的你?”
“我沒事,皮外傷。”蕭景汐靠在他冰冷的懷抱裡,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你怎麼來了?鷹嘴澗那邊……”
“我感應到你有危險。”蕭景淮簡單地解釋了一句,目光卻死死盯住那些追兵,尤其是那個為首的軍官,“尤其是……那些令人作嘔的氣息出現的時候。”
他所說的“令人作嘔的氣息”,顯然指的是那三件法器。
此時,戰鬥呈現出一麵倒的態勢。蕭景淮帶來的都是精銳,而且含怒出手,勢不可擋。那名軍官見勢不妙,想要撤退,卻被羅鋒死死纏住。
蕭景淮放開蕭景汐,一步步向前走去。他每踏出一步,腳下的地麵便凝結出一片白霜,空氣中的水分被迅速抽離,凝聚成細密的冰晶環繞在他周身。
他看向那名軍官,又彷彿透過他,看向了落鷹峽營地的方向,看向了那三件散發著詭異波動的法器。
“王恪的‘法器’?”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邪異的弧度,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一絲被挑釁後的興奮。
“正好,拿你們……試試刀。”
他緩緩抬起右手,掌心向上。這一次,不再是逸散的寒氣,而是高度凝聚的、散發著幽藍色光芒的恐怖能量,在他掌心急速旋轉,周圍的溫度驟降至冰點以下,甚至連光線都似乎被那極寒所扭曲、吞噬。
那軍官感受到這股毀天滅地般的力量,臉上終於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之色。
“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