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的喜堂我染紅了 第91章 毒計暗生，冰玉同舟
京城的風，裹挾著陰謀的寒意，比北境的朔風更刺骨。三皇子李恒狗急跳牆派出的死士，如同隱入暗夜的毒蛇，悄無聲息地向著北境潛行。而與此同時，沈墨言的反製與警示，也通過隱秘的渠道，星夜兼程送往鷹嘴澗。
然而，資訊的傳遞需要時間。在訊息抵達之前，鷹嘴澗依舊維持著那脆弱的平靜，隻是這平靜之下，暗流愈發洶湧。
欽差行轅內，李文弼看著屬下呈上的初步覈查報告，眉頭越皺越緊。蕭景汐提供的證據，條理清晰，指嚮明確，尤其是幾封趙闊指示張魁“處理乾淨”、“不留後患”的親筆信，幾乎坐實了對方殺人滅口的意圖。而通過對王恪部分被俘軍官的審訊，雖未得到直接指認李恒的命令，但也側麵印證了王恪此次出兵，確實帶有極強的“清除”目的，而非簡單的平叛。
“看來，三殿下在北境，確實有些……出格了。”李文弼放下報告，揉了揉眉心。他身為保皇黨，首要維護的是皇權穩定和朝廷法度，李恒此舉，已然觸及底線。但牽扯到皇子，又涉及蕭景淮那非人的力量，處理起來極其棘手。
“國公爺，”一名心腹幕僚低聲道，“蕭景淮力量詭異，難以掌控，今日可為朝廷所用，他日未必不會反噬。而三殿下畢竟是天潢貴胄，即便有錯，亦當由宗正寺依律處置。如今北境軍心浮動，是否……應以穩定為上？”這話語中，隱隱有犧牲蕭景淮姐弟，保全皇室顏麵，快速平息事端的意味。
李文弼瞥了幕僚一眼，沒有立刻回答。他何嘗不知這是最“省事”的辦法？但蕭景淮那冰封千軍的恐怖實力，以及蕭景汐展現出的果決與能力，還有他們身後那群曆經血戰、同生共死的驕兵悍將，是能輕易“犧牲”掉的嗎？一個處理不好，恐怕就不是北境動蕩，而是真的逼反了一支能征善戰的虎狼之師，甚至可能造就一個無法控製的“魔神”。
正權衡間，親衛來報：“國公爺，昭華郡主在外求見，說是……有要事相商。”
“請她進來。”李文弼收斂心神，示意幕僚退下。
蕭景汐步入廳內，依舊是那身利落的紅衣，隻是今日眉宇間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她行禮後，直接開門見山：“成國公，今日前來，是有兩件事。其一，是關於我弟景淮的傷勢。軍醫診斷，他體內寒氣過盛，已成‘孤陰’，需尋得與之相契的‘生機’之物調和，方能長久。我等聽聞極北或有一些古老傳說之地，或存有此物線索。懇請成國公能否查閱皇家典籍，或藉助朝廷資訊，助我等尋訪？此非僅為景淮一人，亦是為消除這股力量可能帶來的隱患。”
她將尋求幫助的理由，拔高到了“消除隱患”的層麵，既是實話，也是一種策略。展示弱點（需要幫助），同時表明價值（願意控製力量）。
李文弼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沒想到蕭景汐會如此直接地提出這個請求。他沉吟道：“皇家典籍浩瀚，關於前朝異聞、古老傳說確有記載，但真假難辨。此事，老夫可以代為留意，但能否找到，猶未可知。”
“多謝成國公！”蕭景汐微微欠身，隨即神色一正，“其二，我等剛剛接到京城傳來的一些……風聲。”她刻意頓了頓，觀察著李文弼的反應，“聽聞三殿下似乎對成國公此行頗為不滿，京城恐有異動。成國公身負皇命，安危關乎北境大局，還望萬分小心，加強護衛。”
她沒有點明刺殺，隻以“異動”和“小心”警示，既傳達了資訊，又避免了挑撥之嫌。
李文弼是老江湖，聞言瞳孔微縮，立刻明白了蕭景汐的弦外之音。李恒竟敢如此？！他心中震怒，但麵上不露分毫，隻是淡淡道：“多謝郡主提醒，老夫自有分寸。”
送走蕭景汐後，李文弼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立刻喚來親衛統領，密令加強行轅警戒，所有飲食用水嚴格檢查，隨行人員嚴加甄彆。
“看來，這三皇子，是真要一條道走到黑了。”李文弼眼中寒光閃爍。蕭景汐的警告，讓他心中的天平，又不自覺地向著鷹嘴澗的方向傾斜了幾分。一個試圖殺害欽差、嫁禍他人的皇子，其心性之歹毒，已不堪大任。
***
然而，李恒的死士，動作比預想的更快，也更狡猾。
他們並非強攻，而是利用混亂的局勢和身份的偽裝，成功混入了為欽差行轅提供補給的一支當地民夫隊伍中。這些人個個都是精於暗殺的好手，耐心極佳，如同潛伏的獵豹，等待著最佳時機。
幾日過去，行轅內外似乎一切如常。李文弼的審查工作仍在繼續，與鷹嘴澗的接觸也維持在官方層麵。蕭景淮深居簡出，全力穩固體內力量，蕭景汐則忙於軍務，同時通過周掌櫃的渠道，加緊探尋“炎陽之心”或“生命之泉”的線索。
這日黃昏，一支從朔風城方向來的信使隊伍抵達欽差行轅，聲稱有京城加急文書呈送。由於是“京城”來的，守衛覈查後便放行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信使隊伍中一個低眉順眼的隨從，在進入行轅後，借著暮色的掩護，悄無聲息地脫離隊伍，如同鬼魅般潛向了李文弼日常處理公務的書房方向。
此時，李文弼剛與幾位屬官議完事，獨自一人在書房內批閱文書，略顯疲憊。他揉了揉太陽穴，端起旁邊親隨剛奉上不久的熱茶，吹了吹氣，正要飲用。
就在茶杯即將觸及唇邊的刹那！
“咻——！”
一道極其細微的破空聲響起！並非射向李文弼，而是射向他手中的茶杯！
“啪！”
茶杯應聲而碎，滾燙的茶水四濺！一枚烏黑發亮、明顯淬了劇毒的細針，釘在了李文弼剛才手指放置的位置下方的桌麵上！
“有刺客！保護國公！”門外護衛的厲喝聲與兵刃出鞘聲幾乎同時響起！
李文弼驚得豁然站起，看著桌上那枚毒針和碎裂的茶杯，額頭瞬間滲出冷汗！若非有人擊碎茶杯，他此刻已然斃命！
那名偽裝成信使隨從的刺客見一擊不中，毫不戀戰，身形如煙，立刻就要借勢遁走。
“哪裡走！”
一聲清冷的嬌叱響起！一道紅色身影如同疾風般捲入書房，正是蕭景汐！她一直在暗中關注行轅動向，接到周掌櫃關於可能有死士混入的警示後，更是提高了警惕，方纔恰好巡視附近，察覺異常立刻趕來。
她長劍出鞘，劍光如練，直取刺客後心！
那刺客身手極為了得，聽得背後風聲，竟不回頭，反手擲出三枚喂毒飛鏢，呈品字形射向蕭景汐麵門與胸口，同時身體加速前衝，意圖破窗而出！
蕭景汐劍勢不變，手腕微抖，劍尖劃出數朵劍花，叮叮幾聲，精準地將飛鏢全部擊落。但這一阻隔，那刺客已衝到窗邊！
“留下！”
就在刺客即將躍出窗戶的瞬間，一股彷彿來自九幽的極致寒意，毫無征兆地籠罩了整個書房！空氣凝滯，窗戶上瞬間凝結出厚厚的冰霜！
刺客的動作猛然一僵，彷彿陷入了無形的泥沼，速度驟降！
一道白發身影，如同憑空出現般，擋在了窗前。蕭景淮不知何時已然趕到，他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冰藍色的眸子卻冰冷得沒有任何溫度，隻是淡淡地看著那刺客。
他甚至沒有出手，隻是那彌漫的領域性寒氣，便讓那精銳死士如墜冰窟，血液幾乎凍結，動彈不得！
“砰！”緊隨其後的羅鋒帶人衝了進來，立刻將失去反抗能力的刺客死死按住。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李文弼看著瞬間被製服的刺客，又看了看及時出現的蕭景汐和蕭景淮，尤其是蕭景淮那神鬼莫測的手段，心中後怕與震驚交織，最終化為一聲長歎。
“多謝郡主，侯爺，救命之恩。”他整理了一下衣冠，鄭重地向兩人行禮。這一次，他的感謝真心實意。
“成國公客氣了，分內之事。”蕭景汐還禮，目光掃過那名麵如死灰的刺客，“看來，有人是迫不及待了。”
蕭景淮沒有言語，隻是收斂了寒氣，目光與蕭景汐交彙一瞬，微微頷首，便轉身默默走到一旁，彷彿剛才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那強勢的介入和掌控力，已深深烙印在所有目睹者心中。
李文弼臉色鐵青，立刻下令嚴加審訊刺客，同時封鎖訊息。他心中已然明瞭，這刺客，多半與李恒脫不了乾係！刺殺欽差，嫁禍他人，此等行徑，天人共憤！
“蕭侯爺，郡主，”李文弼看向兩人，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此事，老夫必當徹查到底，奏明聖上！北境之事，真相如何，已昭然若揭！二位放心，老夫定還你們一個公道！”
經此一事，李文弼的態度徹底明朗。李恒的瘋狂，反而將這位持重的老臣，推向了蕭景淮姐弟一方。
***
刺客的審訊並未花費太多功夫。這些死士雖悍不畏死，但在蕭景淮那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意籠罩下，精神防線迅速崩潰，很快便招認了受三皇子李恒指派，前來行刺欽差並嫁禍蕭景淮姐弟的陰謀。
李文弼拿到供詞，怒不可遏，連夜寫下奏章，以八百裡加急直送京城，將李恒的罪行與北境真實情況，詳實稟明皇帝。
訊息傳回鷹嘴澗，軍心大振。所有人都明白，形勢正在向著有利的方向發展。
山洞內，油燈如豆。
蕭景淮盤膝而坐，緩緩收功。經過這幾日的調息，以及對寒氣更進一步的掌控，他感覺那股力量似乎溫順了一些，雖然本質未變，但反噬的痛楚減輕了不少。軍醫的話，和阿姐始終如一的陪伴，彷彿真的成了安撫這頭“凶獸”的良藥。
蕭景汐端著一碗溫補的湯藥走進來，見他氣色似乎比前幾日好些，心中稍安。“感覺如何？”
“尚可。”蕭景淮接過藥碗，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指，那溫熱的觸感讓他冰封的心湖泛起一絲漣漪。他抬頭看著她，燈光下她的側臉柔和而堅定，“今日，多謝阿姐。”
他指的是她及時出手，擊碎毒針。
蕭景汐笑了笑，在他身邊坐下：“你我之間，何須言謝。”她看著他喝下湯藥，猶豫了一下，道：“景淮，李文弼的奏章已經發出，京城那邊，恐怕會有一場大風波。李恒絕不會坐以待斃，我們在北境，也不能完全依賴朝廷的‘公道’。”
蕭景淮放下藥碗，冰藍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閃爍著幽光：“我知道。力量，纔是唯一的公道。”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縷極細的幽藍寒氣如同活物般縈繞指尖，“我必須更快地掌握它，徹底地掌控它。”
隻有擁有絕對的力量，才能保護想保護的人，才能無視一切陰謀詭計。
蕭景汐握住他那隻縈繞著寒氣的手，冰與熱的交織，帶來一種奇異的觸感。“我陪你。軍醫說的‘生機’之物，周掌櫃那邊已經有了一些模糊的線索，指向極北的葬鷹穀深處。等此間事了，我們便去。”
蕭景淮反手將她微涼的手緊緊包裹，那冰寒的氣息似乎都變得柔和了幾分。“好。”他低聲道，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阿姐，無論前路是冰川火海，還是刀山油鍋，你都隻能在我身邊。”
這不是詢問，而是宣告。
蕭景汐迎上他深邃得彷彿能將人吸進去的眸光，心臟不受控製地加速跳動。她看到了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偏執與占有，也看到了那深藏其下的恐懼與依賴。她沒有退縮，反而向前傾了傾身子，額頭輕輕抵上他微涼的額頭，聲音輕而堅定，如同誓言：
“好。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碧落黃泉，生死同舟。”
燈火搖曳，將兩人相擁的身影投在石壁上，緊密得再無一絲縫隙。
洞外，北境的夜空星河低垂，凜冽的寒風依舊呼嘯，卻彷彿再也無法侵入這一方小小的、被誓言溫暖的山洞。
然而，他們都清楚，平靜隻是暫時的。京城的雷霆，朔風城的殘餘勢力，以及那遙遠而神秘的葬鷹穀……更多的挑戰與未知，還在前方等待著他們。
但此刻，至少此刻，他們擁有彼此，足以抵禦世間一切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