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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你的喜堂我染紅了 第90章 冰息暗湧,玉韞待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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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景淮被羅鋒等人小心翼翼地攙扶回山洞深處。一離開眾人的視線,他強撐的氣勢瞬間瓦解,整個人幾乎完全倚靠在羅鋒身上,呼吸微弱,唇色淡得幾乎與臉色融為一體,唯有那長而密的睫毛上凝結的細碎冰晶,昭示著他體內依舊盤踞不散的極寒。

“侯爺!”羅鋒聲音發緊,連忙將人安置在鋪著厚厚獸皮的榻上。

“無妨……力竭而已。”蕭景淮閉著眼,聲音輕若蚊蚋,“守住洞口,沒有阿姐或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內。”他需要絕對安靜的環境來重新梳理體內狂暴後殘留的力量。

“是!”羅鋒鄭重應下,親自帶人守在洞外,如同最忠誠的磐石。

山洞外,氣氛依舊微妙。李文弼下令在距離鷹嘴澗三裡外的一處相對完好的廢棄營寨設立臨時行轅,算是表明瞭暫不深入、但也絕不遠離的態度。

蕭景汐迅速調整好狀態,有條不紊地安排人手配合欽差衛隊的駐紮,同時將早已準備好的、關於李恒、趙闊罪證的一部分副本,命人謄抄整理,準備呈送。她沒有一次性拿出所有底牌,而是選擇了最能證明“被迫起兵”和“李恒不法”的部分,既展示了誠意,也保留了後手。

“昭華郡主,”李文弼坐在臨時收拾出來的廳堂內,看著麵前這位即便經曆血戰、依舊從容鎮定的女子,緩緩開口,“蕭侯爺的身體……一直如此?”

蕭景汐心中警鈴微作,麵上卻不動聲色:“回成國公,景淮自上次重傷,身體便異於常人,這股力量時強時弱,極難控製,反噬之苦遠超常人想象。若非李恒、趙闊逼迫太甚,他也不會輕易動用此力,以致傷及自身。”她巧妙地將力量的反噬與“被迫”聯係起來,強調其代價與無奈。

李文弼不置可否,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據老夫所知,前朝亦曾有身負異能的‘異人’為禍,最終皆被剿滅。蕭侯爺這般情形,難免引人猜疑。”

“成國公明鑒,”蕭景汐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蕩,“景淮之力,源於戰場重傷後的機緣,是福是禍猶未可知。但他之心,始終忠於大晏,忠於北境百姓。此番若無非是自保與肅奸,何來為禍之說?反倒是那些身居高位,卻行蠹國殃民之舉者,纔是真正的‘禍源’!”

她言辭鋒利,再次將矛頭直指李恒。

李文弼沉默片刻,換了個話題:“王恪乃朝廷大將,縱然有罪,也當由朝廷議處。蕭侯爺陣前將其……冰封碎體,是否過於酷烈?恐寒了邊軍將士之心。”

“戰場之上,生死一線,豈能容情?”蕭景汐語氣轉冷,“王恪受李恒之命,率數萬大軍欲將我鷹嘴澗數千忠魂趕儘殺絕!若非景淮拚死力戰,此刻化為枯骨的便是我們!對欲置自己於死地者仁慈,便是對己方將士的殘忍!成國公久經朝堂,當知這個道理。更何況,景淮力量失控,出手難以分寸,此點,方纔成國公也已親眼所見。”

她句句在理,又將王恪之死歸咎於“力量失控”和“戰場無情”,讓李文弼難以指責。

李文弼看著眼前這位言辭犀利、邏輯縝密的郡主,心中暗歎此女不凡。他不再糾纏細節,轉而道:“郡主所言,老夫會仔細考量。如今北境動蕩,邊防堪憂,還需儘快穩定局勢。不知郡主與蕭侯爺,對後續有何打算?”

這纔是真正的試探。朝廷需要知道,這對擁有恐怖力量的姐弟,究竟想要什麼。

蕭景汐心知肚明,她略一沉吟,道:“北境之亂,根源在於李恒、趙闊。我等所求,無非是朝廷秉公處理,嚴懲罪魁,撫恤傷亡將士,恢複北境秩序,鞏固邊防。至於我姐弟二人,但求清白,若能繼續為朝廷鎮守北境,自是萬死不辭;若朝廷另有安排,也絕無怨言,隻望能得一安身立命之所。”

她姿態放得極低,表明瞭不願與朝廷對抗的態度,但也隱晦地提出了“鎮守北境”的可能,這是展示價值,也是試探朝廷的底線。

李文弼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立刻回應,隻是道:“此事關乎重大,需本官查明所有情由,奏明陛下聖裁。在此期間,還望郡主與蕭侯爺安心在此等候,莫要再起刀兵。”

“這是自然。”蕭景汐微微欠身,“我等靜候成國公佳音。”

第一輪正式的接觸,在看似平和,實則暗流湧動中結束。

***

接下來的幾日,鷹嘴澗與欽差行轅之間,維持著一種脆弱的平靜。

李文弼帶來的屬官開始忙碌地審核蕭景汐提供的證據,並提審了一些被俘的王恪部下軍官,試圖拚湊出更完整的真相。而蕭景汐則全力投入到安撫傷員、整頓軍備、穩定內部的工作中。

山洞內,蕭景淮一直處於深度的調息狀態。他體內的力量如同被馴服的凶獸,雖然暫時蟄伏,但那冰寒的本質並未改變,隻是被他以更強的意誌力約束在經脈之內。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氣息已經平穩了許多。

蕭景汐每日都會抽時間來看他,有時隻是靜靜坐在一旁守著,有時會低聲將外麵的情況說給他聽。

“李文弼老成持重,目前看並無偏袒李恒之意,但對你的力量十分忌憚。”

“我們提供的證據,足夠讓李恒喝一壺了,但想扳倒一個皇子,還不夠。”

“軍中士氣尚可,但糧草是個問題,繳獲的支撐不了太久。”

“我讓周掌櫃的人繼續在查葬鷹穀和冰璃族的線索,希望能有進展。”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彷彿隻是尋常的家常。蕭景淮多數時候隻是閉目聆聽,偶爾會睜開眼,冰藍色的眸子靜靜地看她一會兒,然後輕輕“嗯”一聲,表示他在聽。

這種無聲的陪伴,成了兩人之間最堅實的紐帶。

這日深夜,蕭景汐處理完軍務,再次來到山洞。洞內隻點著一盞昏黃的油燈,映得蕭景淮的側臉輪廓分明,白發如雪。

她剛走近,卻發現他並未像往常一樣調息,而是睜著眼睛,望著洞頂出神。

“醒了?感覺如何?”蕭景汐在他身邊坐下,自然地探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觸手依舊冰涼。

蕭景淮轉過頭,目光落在她帶著倦色的臉上,冰藍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愫。“好多了。”他頓了頓,聲音低沉,“阿姐,辛苦你了。”

這些日子,所有的壓力和對外的周旋,幾乎都壓在了她一人肩上。

蕭景汐笑了笑,抬手替他拂開額前一縷散亂的白發:“說什麼傻話。我們是一體的。”

蕭景淮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依舊冰涼,但力道卻很穩。“李文弼……不會輕易相信我們。朝廷,也不會允許我這樣不受控製的力量存在。”

他看得很清楚。

“我知道。”蕭景汐反手握住他的手,語氣平靜,“所以,我們更需要找到徹底控製,或者……引導這股力量的方法。葬鷹穀,必須去。在那之前,我們需要穩住李文弼,爭取時間。”

“李恒不會坐以待斃。”蕭景淮眼神微冷,“他在朝中經營多年,必有後手。李文弼此行,未必順利。”

“所以我們纔要抓住這個機會,將證據做實。”蕭景汐眼中閃過銳光,“我已經讓羅鋒加緊審訊俘虜,尤其是王恪的幾個心腹,看能否找到李恒直接授意王恪對我們下死手的證據。另外,周掌櫃那邊也在設法聯係京中沈老大人,裡應外合。”

正說著,洞外傳來羅鋒壓低的聲音:“侯爺,大小姐,軍醫求見,說是關於侯爺的傷勢,有新的發現。”

兩人對視一眼。

“讓他進來。”

年邁的軍醫提著藥箱,恭敬地走了進來。他先是仔細檢視了蕭景淮的氣色和脈象,眉頭緊鎖。

“侯爺,”軍醫沉吟道,“您體內這股寒氣,至陰至寒,霸道無比,老夫行醫數十年,聞所未聞。按常理,常人沾染一絲,早已血脈凍結而亡。您能存活,已是奇跡。但此力盤踞丹田經脈,雖暫時被壓製,卻如無根之水,躁動不安,長久下去,恐非善事。”

“可有化解之法?”蕭景汐急問。

軍醫搖了搖頭:“尋常藥物,乃至陽內力,觸及這股寒氣,非但不能化解,反而可能引發更劇烈的衝突,加速反噬。老夫翻遍醫書,隻在一本殘破的古籍上,看到過類似記載,提及極北之地有‘冰魄’之力,與之相伴相生者,或有‘炎陽之心’或‘生命之泉’可調和平衡,但也隻是傳說,無從考證。”

炎陽之心?生命之泉?

蕭景汐與蕭景淮心中同時一動。冰魄之力,顯然指向冰璃族。而這所謂的調和之物……

“還有一法,”軍醫猶豫了一下,看向蕭景汐,“大小姐,您似乎……能一定程度上安撫侯爺體內的寒氣?”

蕭景汐一怔,看向蕭景淮。蕭景淮微微點頭,確認了這一點。每次他力量失控或痛苦難當時,唯有她的靠近和內力,能讓他感到一絲暖意和平靜。

軍醫道:“老夫觀大小姐內力,並非至陽,卻中正平和,蘊含生機。或許,您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侯爺最好的‘藥引’。古籍有雲,‘孤陰不生,孤陽不長’,陰陽相濟,方為天道。侯爺寒氣太盛,已成孤陰,若能有與之相契的‘生機’常伴,潛移默化,或能引導其力,漸趨平衡。”

這番話,說得頗為玄奧,但意思卻很清楚——蕭景汐的存在,對穩定蕭景淮的狀態至關重要。

軍醫退下後,山洞內陷入一片寂靜。

油燈的光芒跳躍著,在兩人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阿姐……”蕭景淮低聲喚道,冰藍色的眸子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格外深邃,裡麵翻湧著複雜難言的情緒,有依賴,有慶幸,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更深沉的東西。

蕭景汐被他看得心頭微顫,軍醫的話在她心中掀起了波瀾。她一直知道自己在景淮心中是特殊的,卻沒想到,竟特殊到如此地步,關乎他的性命安危。

她伸出手,輕輕覆蓋在他冰冷的手背上,感受著那刺骨的涼意,語氣堅定而溫柔:“聽到了嗎?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無論你是需要藥引,還是需要並肩作戰的夥伴,我都在。”

蕭景淮反手將她的手緊緊攥住,力道大得幾乎讓她感到疼痛。他沒有說話,隻是深深地看著她,彷彿要將她的模樣刻進靈魂深處。那股一直被他壓抑在心底的、近乎偏執的佔有慾,在此刻,因為軍醫的話,似乎找到了一個理所當然的宣泄口。

她是他的藥,是他的光,是他在這冰冷絕望的深淵中,唯一能抓住的溫暖。

誰也不能把她從他身邊奪走。

絕不。

***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京城,也並不平靜。

三皇子府邸,密室之內。

李恒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他麵前跪著一名風塵仆仆的黑衣信使。

“你說什麼?!王恪死了?!法器被毀?!李文弼已經到了鷹嘴澗,蕭景淮和蕭景汐還活著?!”李恒的聲音因為憤怒和恐懼而扭曲。他苦心經營的北境計劃,竟然一敗塗地到如此地步!

“是……殿下。那蕭景淮……他,他不是人!他能操控冰雪,瞬間冰封千軍……”信使聲音顫抖地描述著落鷹峽和鷹嘴澗的恐怖見聞。

“廢物!都是廢物!”李恒一腳將信使踹翻,瘋狂地砸著密室裡的東西,“蕭景淮!蕭景汐!本皇子一定要將你們碎屍萬段!!”

發泄過後,強烈的恐懼感攫住了他。李文弼一旦查明真相,他就完了!

“不行……絕對不能坐以待斃!”李恒眼中閃過一絲狠毒的光芒,“李文弼……你以為你去就能查明真相嗎?本皇子讓你有去無回!”

他立刻召來心腹死士,壓低聲音,麵目猙獰地吩咐道:“立刻派人,八百裡加急,前往北境!想辦法混入李文弼的欽差衛隊,或者收買他身邊的人!找機會……”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然後把事情,推到蕭景淮姐弟頭上!就說是他們狗急跳牆,刺殺欽差!”

“是!”死士領命,悄無聲息地退下。

李恒喘著粗氣,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隻要李文弼一死,北境就徹底亂了,到時候死無對證,他還可以反咬一口,說蕭景淮姐弟勾結蠻族,殺害欽差,圖謀不軌!屆時,就算父皇有所懷疑,為了穩定局勢,也必然要發大軍剿滅蕭景淮!

這是一招險棋,但也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翻盤希望。

然而,李恒並不知道,他這番狗急跳牆的舉動,早已在另一批人的預料之中。

沈墨言府邸。

一位管家模樣的老者低聲稟報:“老爺,三皇子府有異動,派出了數批死士,方向是北境。看來,他是要對李公不利,欲嫁禍蕭侯爺。”

沈墨言坐在太師椅上,緩緩捋著胡須,眼中閃過一絲冷嘲:“蠢貨。如此沉不住氣,隻會自取滅亡。”

他沉吟片刻,道:“立刻讓我們的人,暗中保護好成國公。同時,將三皇子派人刺殺欽差、意圖嫁禍的訊息,想辦法‘不經意’地透露給都察院幾位素來剛正的禦史。再給北境送個信,讓昭華郡主他們……有所防備。”

“是,老爺。”

京城的風,吹向北境,帶著血腥與陰謀的氣息。

鷹嘴澗的短暫平靜,彷彿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蕭景淮與蕭景汐尚不知道,一張更惡毒的網,正悄然向他們籠罩而來。而他們唯一能依靠的,唯有彼此,以及那在絕境中不斷滋生的、不容於世的深情與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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