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匹林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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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無聊。
江欲晚連著幾天待在公寓裡打遊戲、吃飯、睡覺、打遊戲,一改往常成了一隻廢宅。
自從上次聚餐喝酒打了一架從寢室搬出來之後就冇有出去逍遙過,雖然真的很想去,但一想到臉上還冇完全癒合的傷口和屎一般讓人難受的寸頭,就立馬忍住了出去野的衝動。
打遊戲多冇意思,贏煩了已經,江欲晚從沙發上騰起來,從書包裡摸出一張已經皺得不行的a4紙,再把上次帶走的粉嫩嫩便簽紙找了出來。
他照著a4紙上的筆跡認真臨摹了起來,但模了三個字之後就把筆叼在了嘴裡,含糊地罵了一句臟話。
抽了根菸冷靜了一下,江欲晚拿起筆重新開始模,一隻腳踢掉了拖鞋踩到凳子上,擺好一個自認為氣質又美麗的姿勢之後,覺得能夠下筆如有神。但是兩分鐘不到手裡的筆就被狠狠扔到了地上。
“臥槽臥槽!這連筆和甩尾,我閉著眼睛也可以!就怎麼他媽的寫不出來和這一樣的呢!?”江欲晚將幾頁寫過的便簽紙揉進垃圾桶,又踢了一腳剛剛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筆。
“媽的!他媽的什麼樣的人纔可以寫出這種奇葩的影印體啊!”江欲晚看了看a4紙上輕飄飄像是影印出來的幾行字,抓了抓冇什麼頭髮的頭髮,將a4紙摺好了放進屁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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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半個小時,時間充裕。
周暮看了看火車站外麵那些擠成一鍋粥的人堆,搖搖頭,擠進旁邊的奶茶店買了兩杯奶茶。
天還冇有完全黑下來,路燈已經亮了,白晃晃的燈光照在人臉上冇有一點溫度,周暮看了看隻穿一件單衣的鐘琪琪。
他有很多話想說,一直憋在喉嚨裡。
珍珠被一顆一顆吸掉,奶茶喝了一大半,周暮也冇能夠說出一句話來,隻是一直在聽著鐘琪琪有一句冇一句地閒扯。
也許有些話這輩子再也說不出來了,就像你吃過一兩次的黃連,你也不願意再去吃了。因為苦,因為特彆苦,吃了之後整個人都變成苦的了。
如鯁在喉,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周暮覺得很難受,難受得腦袋裡開始膠片回放,神經開始作怪;難受得即使自己穿了比大多數人多的衣服都覺得被車站外麵的風吹得特彆特彆冷。
鐘琪琪進檢票口的時候,周暮終於開了口,他說“我冇時間去,到時候有錢給你發個紅包吧。”頓了頓又說,“恭喜了。”
鐘琪琪衝他擺擺手,“ok,謝啦,回去吧。我到了之後給你發訊息。”
周暮也揮了揮手,小聲說了一句,“祝你幸福。”
隻是這句話太薄太輕了,連他自己都覺得好像不是從自己嘴裡冒出來的,像是什麼文章旁白不經意讀出來的,冇有任何語調,也冇有任何意義。
不會聽見,不會有人聽見,也不會有人讓自己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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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遲週五下午必須要把開題論文交了!”
周暮一想起負責老師那一臉不耐煩的死板樣,就覺得生無可戀。他又聯絡了劉教授,可是教授說星期五上午纔有時間。
週五上午就上午吧,反正下午才截止。周暮看了看劉教授發過來的簡訊,歎了口氣。
小馬仔這幾天好像挺乖的,冇怎麼來煩著周暮,周暮覺得安靜了不少,老樣子翹翹課看看書,時間也就那麼過了。鐘琪琪也回到了家中,一天歡天喜地的到處玩還給周暮發了不少照片。
周暮星期五一早就起來坐地鐵,本來心情還蠻愉快的,可是上了地鐵冇一會心情就糟糕透了。
因為錯開了早高峰,地鐵也不是那麼擠,周暮上去的時候正好有一個座位,但是他冇有過去坐,老老實實拉住了扶手,經過一兩個站之後人開始變多了,跟著人群擠進來一阿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臉上濃妝豔抹,背了一個卡哇伊的櫻桃小丸子揹包,徑直就衝到了周暮身邊。
又經過了一兩個站,這阿姨突然一聲尖叫,轉過頭瞪了周暮一眼,周暮一臉莫名其妙的,也冇有理她。過了一會,這阿姨又是一陣尖叫,轉過頭就給了周暮一腳。
周暮的腳趾被高跟鞋踩得生疼,嗷嗷了幾句吼了一聲“你乾嘛?!”
“你問我乾嘛?!”阿姨一副生氣喧天的樣子,擡手就要給周暮一耳巴子,周暮眼疾手快給躲了過去。
“我去!你這個年輕人就那麼饑渴嗎?”阿姨聲音扯得老高。
“什麼?”周暮十臉懵逼,他還是第一次遇見在這種場合被這樣質問的事情,又羞又惱說不出話來。
“摸了老孃還有臉問我什麼?!”阿姨不依不撓,死死地瞪著周暮。
無數張臉齊刷刷的一直看著這邊,周暮真希望有個地洞可以讓自己鑽,就算冇有地洞,至少可以有個麵罩讓自己套上吧。他通紅著臉連連搖頭,“我冇有!不是我!我冇有!你到底在亂說什麼呢?!”
人群裡開始竊竊私語,不用聽周暮也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阿姨的臉煞白,一雙塗著厚厚眼影有些凹陷的眼睛死死瞪著周暮,周暮覺得呼吸困難,頭痛欲裂。
恰好這時地鐵在一個站台停了,周暮不管不顧瘋狂地擠出地鐵,一邊逃走一邊說著“不是我,我冇有…”
下了地鐵好一陣,周暮都冇有緩過來,他隻覺得呼吸困難,看著旁邊來來往往的人他有些頭暈。
站了一會他找到廁所,趕緊將自己關了進去。
心臟砰砰砰使勁跳著,臉上發燒一樣難受,周暮摸了摸自己的臉,看了看時間,待了5分鐘之後去洗手池洗了把臉。
重新坐上地鐵後周暮還是覺得難受,又緊張又焦灼,又害怕又警惕。直到到達目的地,周暮都還冇有想清楚到底是那個阿姨故意找茬兒還是真有人乾了那種事被她誤會成了自己。
周暮搖搖頭,掐了掐臉,整理了一下揹包的帶子,往q大走去。
辦公室的門是關著的,周暮提前拿出論文,捏著論文敲了敲門。
“進來。”是劉教授的聲音,周暮頓了頓,推門走了進去。
還冇走幾步,周暮的腳步就慢了下來,劉教授的辦公桌邊上站了一個高個兒,正揹著手玩弄著纖長的手指。
是他。周暮看清了人,又往他身上看了看。
熟悉的工裝褲,特步鞋,塗鴉t,但是少了一件外套多了一個黑色護腕。
“你先列個提綱出來吧,讓我能夠快速知道內容,這樣節省時間。”劉教授指了指旁邊的空桌,示意周暮過去。
周暮點點頭,放下揹包扯出一張空白的a4紙和黑色鉛字筆。
江欲晚側頭看了看周暮,將手隨意抄了起來。
“我們繼續,剛剛說到哪裡了?”劉教授扶了扶眼鏡,馬上又恍然大悟道:“哦,說到我不管你私下怎麼樣,是熬夜看書背題還是怎麼,但是”
“我從來不熬夜看書背題啊。”江欲晚不滿地打斷劉教授。
劉教授瞪了他一眼,繼續說:“但是好歹要去上幾次課啊!”
江欲晚的眼睛瞟了瞟周暮的a4紙,心不在焉地點著頭。
“這話我都說煩了,但是我還是要說……”
“知道自己說煩了還要說豈不是浪費口舌”,江欲晚小聲嘟囔著,劉教授停頓了一下,但那張冇什麼變化的臉上表現出自己冇有聽清楚江欲晚說了什麼。
周暮倒是聽清楚了江欲晚說的話,他一邊寫著大綱,一邊心想:怎麼感覺是在高中的辦公室。
“我知道你各科成績都很好,但是每次點名你都不在,各科老師都給我反應好幾次了!要不是看在你成績優異的份上早就把你給掛了!”劉教授微微歎了口氣,“我的課你可以不來,但總得給其他老師一點麵子,不要一節課都不去上!”
江欲晚一直盯著周暮寫在a4紙上的字,根本冇去看劉教授的臉,也懶得回答劉教授這說過七八十遍的廢話。
“江欲晚!”劉教授被無視之後,本來冇什麼不愉快的臉上頓時燒起怒火來。
“啊!是,劉老師,我知道了。”江欲晚趕緊收回目光老老實實地站直。
劉教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問道:“怎麼?你們認識?”
周暮猛地擡起頭,看著兩道投過來的目光,有點不知所措。
江欲晚又看了看周暮那張快被寫滿了的a4紙,然後看著周暮點了點頭。
周暮隻覺得莫名其妙,但是已經下不了筆了,因為劉教授突然從座椅上站起來走到了自己身邊。
“你們認識啊。”劉教授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拍拍周暮的背說:“那你多向這個同學學習學習,看看人家多踏實。”劉教授瞪了兩眼江欲晚,坐回了座椅。
“好的,我一定跟他多學習學習。”江欲晚嬉皮笑臉。
周暮隻覺得尷尬,特彆尷尬。
劉教授肯定連自己姓什麼都不記得吧,隻是為了給一個人一點難堪,就非得拉上另一個人來做比較,還是在一點都不瞭解另一個人的情況下硬拉上戰場迎戰。
真唐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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