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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朝的一年四季 第24章 第 24 章 尋不到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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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不到理由。

柳記的擴張,
不僅能增加謝府香胰的銷量,還能藉助柳萬山的渠道,進一步開啟江南市場,
這對謝府的生意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

隻是後續的產能和渠道管理,
還需多費些心思,
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回到國子監,
淺淺歇息了兩刻鐘便直接去廣業齋上課。

謝臨洲剛從廣業齋出來,
手裡還攥著幾本遲交上來的課業。這幾本課業,是幾個因出身貧寒被其他齋舍排擠的少年的,
作業雖交的遲,
但裡麵的內容卻言之有物。

他正低頭琢磨著如何根據這幾人的家世調整作業或是如何用正當的理由送些課本給這幾個學生時,
肩頭忽然被人輕輕一叩。

擡眼望去,
謝珩立在廊柱旁,
月白錦袍襯得身姿挺拔,
腰間係著的金魚袋是正七品官員的標識,
與自己從七品的銀魚袋形成了分明的對照。

這位駙馬爺向來是國子監的焦點,身邊總圍著一群勳貴門生,此刻卻單獨站在這裡,
神色比往日更添了幾分嚴肅。

“謝博士。”謝珩開口,
聲音平穩,似乎隻是同僚間的閒聊,
“聽聞你這幾個月挺關注竇家學子的?”

謝臨洲微微一怔,
隨即瞭然。

竇父擊鼓,為多年前通敵叛國一事上達天聽,雖尚未查清楚事情真相,卻已是朝野上下的敏感話題。

“竇唯有些天賦,
想多指點幾句。”謝臨洲溫聲道。

這個學生適合為人民服務,這是他教導竇唯以來心中唯一的想法。

謝珩眉頭微蹙,目光掃過他手中的字帖,眼神裡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視。

在他看來,廣業齋這些‘邊角料’,即便有幾分小聰明,也難登大雅之堂,更遑論與自己那些出身名門、精通經史的門生相比。

“竇家的事,遠非你我能摻和。”他語氣加重了幾分,“如今朝堂風聲緊,那竇硯既是竇家子,便是泥潭,你一個新晉博士,根基未穩,何必蹚這渾水?”

他惜才,謝臨洲這個能讓同窗、同僚、上司拿來和他對比的人,他不想看到對方英年早逝的結局。

況且,在他的認知裡,經史纔是正統,出身早已定下了一個人的格局,像謝臨洲這樣,放著‘正途’不走,偏要在這些‘無用’的學生身上花費心思,本就已是異數,如今還要牽扯進朝堂紛爭,更是不明智。

謝臨洲卻輕輕搖了搖頭,指尖摩挲著課業邊緣,語氣依舊溫和,卻多了幾分堅定:“學生便是學生,無關出身,更無關家族是非。他在農業上的天賦,不該被埋沒。”

這話恰好戳中了兩人觀唸的核心分歧。

謝珩信奉‘出身定格局’,而謝臨洲堅守‘教育無高低’。

謝珩看著他這副冥頑不靈的模樣,心裡添了幾分不耐,卻還是耐著性子多說了一句:“你如今是國子監內的博士,多少雙眼睛盯著你,盼著你出紕漏,想替你的位置,廣業齋的差事本就夠讓你吃力,再捲入竇家的事,惹火上身,到時候誰也保不住你。”

他從未見過如此不識趣的人。

聞言,謝臨洲淡淡一笑。他並非不知自己處境艱難,同僚的輕視、學生的特殊,早已讓他嘗儘了國子監的人情冷暖。

但他從現代穿越而來,帶著‘每個學生都該被看見’的教育理念,即便身處困境,也不願妥協。

“多謝謝博士提醒。”他收起課業,微微頷首,“隻是教書育人,本就該拋開雜念,若因怕惹麻煩便放棄學生,倒辜負了‘博士’二字。”

這話讓謝珩一時語塞。

他看著謝臨洲溫潤的眉眼間,那股藏不住的執拗,忽然有些無法理解。

這人明明看似佛係,卻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比誰都要堅持。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終卻隻是化作一聲輕歎:“好自為之。”說完,便轉身離去。

此人不可理喻。

謝臨洲站在原地,望著謝珩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字帖,嘴角泛起一絲淺淡的笑意。

他知道,謝珩的提醒並非全無道理,竇家的事確實棘手,但他更清楚,每個學生的天賦,都不該被世俗的評價體係和家族的是非所掩蓋。

要是他做什麼都束手束腳,這一群學生當真會沒了未來。

廊下的風又起,吹落了幾片闊葉,落在謝臨洲的肩頭。

=

那日和謝夫子約定好後,阿朝天天都盼著去城裡。可家中活計多,加著王繡繡近來也不曉得發什麼瘋,日日盯著他,他尋不到理由出去外頭。

這日,晨霧還未散儘,染著水汽的青石板路泛著冷光。

阿朝擔著兩桶待洗的衣裳剛拐過牆角,就見王繡繡像根枯木似的立在廊下,眼神像是要把他這個人洞穿。

他停下腳步,桶沿磕在石階上發出悶響,那雙異於常人的藍眼睛在晨光裡透著幾分迷茫,終於忍不住出口詢問:“繡繡表姐,這幾日你作甚一直盯著我?”

王繡繡猛地擡起頭,眼眶通紅,原本還算周正的臉上此刻擰成一團,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聲音裡帶著未散的哽咽:“我做什麼?該問你做什麼才對!阿朝,你一個外鄉人,安安分分做事不好嗎?非要四處招搖,惹是生非。”

阿朝被她沒來由的指責說得一愣,藍眼睛微微睜大。心道,這王繡繡怕不是吃了火藥,什麼臟水都往他身上潑。

他捫心自問,來王家十來年,每日不是跳水劈柴做飯食就是下地種菜栽種糧食,鮮少與人起過爭執,更彆提‘招搖’二字。

“繡繡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阿朝蹙起眉,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我日日都在院裡乾活,哪裡惹是非了?”

他要是能惹是生非,王家還能過安生日子。

說罷,他在對方走神的片刻翻了個白眼。

“哪裡惹是非?”王繡繡往前湊了兩步,壓低了聲音,語氣裡滿是怨懟,“你那雙眼睛,整日裡晃來晃去,給誰看呢?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

阿朝這才明白,她是在怪自己的眼睛。但也覺得奇怪,他眼睛一直這樣,怎麼王繡繡現在才發火。

他生來便有一雙藍色的眸子,與爹孃住在一塊時時,還被爹的好友羨慕眸子漂亮,自打爹孃去世寄住在外祖家中後便受儘了旁人的指點與議論。

因此他一直刻意低調,儘量不引人注意,直到前些年當今聖上納了個綠色眼睛的妃子,處境纔好了些。

“繡繡表姐,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阿朝皺著眉,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你若是對我有什麼不滿,不妨直說,何必這樣拐彎抹角?”

“直說?”王繡繡冷笑一聲,眼神裡滿是嫉妒,“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張公子近日送我回家,每次都盯著你看。你以為他是來看布的?他是來看你的,看你那雙勾人的藍眼睛。”

張公子乃是她在國子監認識的漢子。

阿朝這纔想起,家中近來確實有位姓張的公子常來,每次都要與王鄭氏閒聊,帶的禮品也十分豐厚。

他隻當對方是真的對王繡繡上了心,沒想到居然把注意打到自己身上,心裡一清二楚,他麵上還要裝作懵懂無知,“張公子看我做什麼?我與他素不相識。”

“素不相識?”王繡繡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聲音陡然拔高,“你可知張公子是我心上之人?我與他相識已有半年,本就快要定下婚約,可自從你出現在他麵前這會,他便整日魂不守舍,上次更是當著我的麵,說你這雙藍眼睛生得極好,若是能娶到這樣的人,便是此生無憾。”

她羨慕嫉妒恨,憑什麼憑什麼。

兩人是私下約定終身,張家父母還不清楚內情。

說到最後,王繡繡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眼淚終於忍不住滾落下來。

她擡手抹了抹眼淚,眼神凶狠地瞪著阿朝:“都是你,若不是你,張公子怎會對我冷淡下來?你就是個狐媚子,靠著一雙眼睛勾引人。”

阿朝早就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對她這番話並不覺得驚訝,隻覺得自己當真厲害,一雙眼睛就把人勾的神魂顛倒。

而且還不是他主動勾人的,他忍不住想,謝夫子是不是就是看在他眼睛好看然後請他吃糖葫蘆的。

想了片刻,他連忙拉回神識,看著王繡繡梨花帶雨的模樣,“繡繡表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

阿朝的語氣冷了下來,心裡沒有絲毫同情,覺得有些荒謬,“我與張公子無任何瓜葛,他如何看待我,與我無關,更談不上我勾引人。你若是真的喜歡張公子,該去與他說清楚,而非在這裡對我撒氣。”

“說清楚?我怎麼說?”王繡繡情緒激動地喊道,“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你,哪裡還聽得進我的話?阿朝,你就不能離他遠些嗎?就當是可憐可憐我,行不行?”

阿朝一向是順從的,聽此,輕聲道:“繡繡表姐,原來是這樣,你早些說,往後張公子送你回家,我就躲在庖屋不出來,這樣可好?”

得到想要的回複,王繡繡心裡滿意,“這還不錯,還有,以後凡是我跟張公子出去,你不能出現。張公子要是單獨與你說話,你立刻來喊我,還有還有張公子來家中找我,你就去地裡頭乾活。”

無論她說什麼,阿朝都當做耳旁風,點頭如搗蒜。

等對方心滿意足離開,他便擔著桶往河邊去。

王春華已經在河邊等他很久了,見到他姍姍來遲,關切問:“怎麼了?來這般晚?”

阿朝一邊將衣裳倒進大木盆裡,一邊講王繡繡那些無理取鬨的話告訴對方。

小姑娘拿起皂角用力搓洗起衣裳來,眉頭緊蹙,“這繡繡真的是越發不像話了。”她安慰,“阿朝,你彆忘心裡去。”

她心裡是鄙夷王繡繡的。

阿朝應聲,思緒飄遠。

剛來王家之時,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天生的一雙眼睛,會引來這麼多是非。那時鄰居們總是對著他的眼睛指指點點,說他是‘異類’,是‘不祥之人’,就連巷子裡的孩子也不願意和他一起玩。

今日聽到王繡繡指責的話,心裡有了彆的想法,他們尋常老百姓不喜愛他這樣的眼睛,張公子那樣的大戶人家就喜愛,說不定,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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