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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朝的一年四季 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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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灶頭前,也算暖和。

“穿的夠多了,常待在屋裡頭,暖和著呢。”阿朝笑言。

一如往常的寒暄過後,阿朝挽起袖子,先將糯米和紅豆放進清水裡浸泡,一邊攪拌一邊唸叨:“三舅母說過,紅豆泡透了才容易煮爛,粥也會更香甜。”

等食材浸泡的間隙,他看向劉嬸:“嬸子給我燒個火。”

劉嬸聞言,三兩下就把火給升起來,“少君,您所這種天冷颼颼的,作甚自己來做粥?”

雖是習慣,但也不理解。

阿朝手上的動作冇停,言:“喜愛吧,總之閒著也是閒著,加上昨夜也與夫子說了要做臘八粥。”

他小心地將浸泡好的糯米、紅豆倒進鍋裡,又依次加入蓮子、桂圓和紅棗,再往鍋裡添足清水,蓋上鍋蓋,耐心地守在灶台邊。

偶爾掀開鍋蓋攪拌一下,防止鍋底的米粘住,熱氣蒸騰而上,帶著穀物的清香,漸漸瀰漫了整個庖屋。

劉嬸瞧了眼外麵的天色,道:“少君,這邊的粥還有段時間熬,你不若先回屋子去,用了午膳。”

有嬸子在這邊,倒是不怕出什麼事,這般想著,阿朝用溫水洗乾淨手,“那我便回去了,嬸子給我看著,到時候好了,讓下人送到堂屋去。”

一步三回頭,阿朝回到堂屋內,謝臨洲正好從書房出堂屋,二人四目相對。

謝臨洲聞到他身上的穀物味,抬起手拍走小哥兒肩膀沾到的雪沫,“去熬臘八粥了?”

“是啊,還冇好,我讓劉嬸子看火,我回來等用午膳。”阿朝冇換衣裳,直接坐在高腰窄凳之上,喝了口溫開水,“你呢,謝管事他們彙報都好了?”

謝臨洲斜倚在鋪著軟墊的小塌上,“自是彙報好了,今年盈收很好,能過一個好年。”

他抬眼看向對麵坐著的阿朝,聲音帶著幾分閒適:“長風那孩子的心思細,經營的路子也活,今年鋪子的盈收比好些老鋪子的都好。方纔彙報之時,與謝管事他們聊到此事,他們還想去請教一番。”

曾經的他是靠著自己的毅力來教這一幫孩子,冇想到他們這麼快會有成就。

此時的他還不知,廣業齋學子們對他的評價,千裡馬常有但伯樂不常有。

阿朝正聞言抬起頭,眼裡帶著幾分笑意:“我先前就說他是個有主意的,當初他說要把點心做出些新花樣時,你們國子監的同僚、學長還嘲笑你與長風,冇想到現在整個京都都在搶著買他的點心。”

他對沈長風的瞭解多是在謝臨洲的嘴中,以及某些時候與沈長風本人的相處。

“按我說啊,這會你的那些個同僚們該悔斷腸了,冇早些打好關係。”語氣一頓,他補充道。

謝臨洲喝了口茶,繼續說道:“昨日沈叔邀我去醉仙樓用膳,席間聊了不少關於長風往後的規劃。沈叔說,長風打算明年在城東再開一家分店,還想把點心的種類再豐富些,不光做甜口、鹹的,還要添些酸口酸甜口的。”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沈叔還說,不知該拿長風如何是好。長風做生意是像他,可讀書也像他,他還在發愁,到底是讓孩子一邊唸書一邊做生意好,還是直接就讓孩子做生意。”

其實,沈萬二都清楚自己孩子的心思,隻是埋藏他心裡的科舉夢,讓他不能就此讓孩子放棄讀書。

阿朝聽完,斟酌片刻,“若是長風是我的孩子,我便會讓他自己選。往後生活如何,是孩子的。我們能管孩子一時不能管一世。”

他看向麵前的漢子,眉毛輕挑,“想必,你是同沈叔說了蕭策之事。”

“果真是心有靈犀。”謝臨洲道:“說是說了,隻是往後到底如何還要看沈叔。”

想到明年的教學,他有些腦大:“明年國子監正式實行開學考,週考、月考、鄉試模擬考。到時要根據實際情況安排考試時間,若……”

謝臨洲揉著發脹的太陽穴,話語卡在“若……”字上,眉頭微微蹙起。

到底是沈家的事情,他也不好多插手,反而想到自己目前麵臨的境況。

一旁的阿朝見狀,捏了塊紅豆糕餵給謝臨洲吃,聲音溫和卻帶著幾分清醒:“夫子是擔心考試時間與學子們的課業進度衝突,或是怕突髮狀況打亂節奏吧?先前跟著周先生學習,我倒是聽說過往年鄉試前後總有地方學子因趕路誤了模擬考,國子監明年既要新增開學考,又要保證週考、月考不拖遝,還要趕上秋闈,確實得提前把各種情況都慮周全。”

為此,他也替夫子著急,可他並冇有很好的辦法,隻能閒暇時候替人排憂解悶。

謝臨洲抬眼看向小哥兒,歎了口氣:“你倒說到我心坎裡了。可這還不是最棘手的,你可知江南白鹿書院近年的勢頭?上屆鄉試,他們竟有二十七人中舉,占了江南省舉人名額的近三成,其中那位解元蘇溫瑜,更是以一篇策論‘論農桑與國本’震動朝野,連禮部尚書都親自為其作序。

前年鄉試更厲害,出了兩位亞元,三位經魁,桂榜之上,白鹿書院的名字密密麻麻排了一長串。

反觀咱們國子監,上屆鄉試隻中了十九位舉人,連個前五都冇摸著,比起白鹿書院的鋒芒,實在差了些火候。”

臨放寒假之前,他們這些博士、司丞們都被李祭酒召集到一塊,商量此事。

阿朝握著茶盞的手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竟有這般厲害?我隻聽聞白鹿書院風景雅緻,治學氛圍寬鬆,倒冇想到在鄉試這等關鍵關卡上,培育出的學子如此拔尖。中舉可是踏入仕途的關鍵一步,難怪夫子這般憂心。”

要是廣業齋全是那些可以繼承爵位、不用為生計奔波的,亦或是家財萬貫、能靠家底鋪路的,謝臨洲倒是不至於這般憂心學子們的科考,可偏偏不是。廣業齋的學子多是既無爵位可承,也無萬貫家財可依,科考便是他們唯一能改變命運的機會。

看著廣業齋齋學子長大,謝臨洲不得不憂心。

語氣一頓,阿朝補充道:“江南本就是文風鼎盛、名士輩出之地,自魏晉以來便是文人墨客彙聚之所,家家戶戶重學興教,連尋常百姓家的孩童都能背幾句詩文。加上江南物產豐饒,百姓衣食無憂,便有更多精力投入治學,不少望族更是世代延請名師教導子弟,這般深厚的文脈底蘊,本就為白鹿書院提供了得天獨厚的生源基礎。”

謝臨洲聞言連連點頭,接過話頭:“你說得極是,江南的文脈傳承千年不斷,白鹿書院又坐落於江南省省城,周邊藏書樓林立,光是聞名天下的汲古閣,便藏有各類珍本典籍數十萬卷,學子們隨時能借閱研習。

再加上書院山長柳先生本就是前榜探花,不僅學識淵博,還深諳科舉應試之道,更懂得如何引導學子將書中所學與現實民生相結合,這般天時地利人和,白鹿書院想不出成績都難。”

阿朝繼續說道:“且江南一帶的鄉試考官,多是注重實學的飽學之士,白鹿書院學子那些融入了農桑調研、賦稅觀察的策論,自然更對考官胃口。反觀咱們國子監的學子,雖在經義背誦上不輸於人,可寫起策論來,多是引經據典卻脫離實際,難怪在鄉試中難占上風。”

他對科考情況的瞭解多是通過蘇文彥與周文清。

“就是這份務實才讓人警醒。”謝臨洲猛地站起身,踱到窗邊,望著遠處國子監的牌坊,語氣裡滿是緊迫感,“白鹿書院主張‘因材施教,自由研學’,學子們可根據自己的興趣選擇專攻的經史子集,平日裡還能跟著山長去田間考察農桑、去市井調研賦稅,看似冇把考試放在第一位,可偏偏能在鄉試的策論、判詞上寫出真知灼見。

鄉試考的本就不隻是死記硬背,那些關乎民生、吏治的題目,恰恰是他們日日鑽研的東西。反觀咱們國子監,規矩是多,可學子們總被束縛在書本裡,八股文寫得工整,卻在策論上少了些見地與變通。”

說到這裡,他轉過身,目光堅定地看著阿朝:“所以從明年開始,國子監的考試製度必須嚴格執行。開學考要摸清每個學子的底子,分層次教學;週考要檢驗每週的學習成果,重點抓經義理解;月考要綜合評估階段學習情況,專門增設策論專項;鄉試模擬考更是要完全複刻秋闈流程,從三場考試的時序到試卷謄錄的規矩,一絲都不能錯,讓學子們提前適應考場氛圍。”

他慶幸自己一直是因材施教,雖說自己會比尋常博士忙碌些,但他願意這般忙碌。

“不僅如此,”謝臨洲接著說道,“每月還要組織一次與白鹿書院的學術交流活動,尤其要討教他們的策論教學法子,讓學子們看看外麵的世界,激發他們的競爭意識。

同時,要增加實踐課程,讓學子們走出國子監,去戶部看賦稅賬本,去農桑司學栽培育苗,這樣才能在鄉試的策論中言之有物,寫出能打動考官的文章。”

阿朝聽著,緩緩點頭:“考慮得如此周全,想必明年鄉試國子監定能有新的氣象。隻是這般嚴格的要求,怕是會讓有些學子難以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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