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的一年四季 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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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臨洲湊過去咬了一小口,清甜的艾草香混著糯米的軟糯在口中散開,比他腿上的糕點多了幾分自然的鮮氣,他點頭笑道:“甜得正好,比外麵買的還好吃。”
劉嬸子在一旁打趣:“少爺這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呢,不過少君這手藝,確實地道。”
阿朝臉頰微紅,輕輕推了推謝臨洲:“彆在這兒搗亂,快吃你的糕點去。”
揉好麪糰,阿朝將其分成一個個小劑子,每個劑子都擀成薄圓片,包入提前調好的豆沙餡。
這豆沙是他早上親自熬的,加了些桂花蜜,比尋常豆沙更添了幾分清香。
他捏褶子的手法格外熟練,指尖翻飛間,一個個圓鼓鼓的艾草糕生胚就擺好了,還在每個糕頂上用紅豆壓了個小印,模樣精緻得像工藝品
“您這手藝真是絕了。”劉嬸子看得眼熱,也學著阿朝的樣子包了一個,卻總覺得捏的褶子不如阿朝的整齊,忍不住歎道,“我這雙手隻會炒個菜,做這些精細活,還是得看少君。”
阿朝笑著教她:“您把劑子捏薄些,餡彆放太多,褶子從邊緣往中間捏,慢些就好了。”
謝臨洲這時又拿起一塊綠豆糕,慢悠悠咬了一口,忽然開口:“阿朝,往年在王家,你做了艾草糕,會分給鄰裡嗎?”
阿朝手上的動作冇停,回憶道:“會但是分的不多,外祖母說好東西要分著吃才香,三舅母說分什麼分,自家都冇得吃了。每次做了艾草糕,我就會按照他們的吩咐,給一些關係好的分,他們也會回些自家種的菜。”
說話間,第一籠艾草糕已經上鍋。
蒸汽嫋嫋升起,將廚房熏得暖融融的,艾草與豆沙的香氣混在一起,勾得人饞蟲都出來了。
謝臨洲放下手中的糕點,起身走到灶台邊:“還要等多久才能好?”
阿朝看了眼水汽:“再蒸一刻鐘就差不多了,心急吃不了熱艾草糕。”
謝臨洲笑著揉了揉他的頭髮:“不是心急,是想著早些讓你嚐嚐自己的手藝。”
劉嬸子在一旁看著兩人的互動,眼底滿是笑意,這府裡自從有了少君,少爺臉上的笑容多了,連庖屋的氣氛都比從前熱鬨了,倒真像個有家的樣子了。
又過了一刻鐘,阿朝掀開蒸籠蓋,一股熱氣裹挾著濃鬱的香氣撲麵而來。
蒸籠裡的艾草糕個個飽滿,青綠色的糕體透著瑩潤的光澤,紅豆印在頂上格外顯眼。
阿朝用筷子夾起一個,吹了吹熱氣,先遞到劉嬸子嘴邊:“劉嬸子您先嚐,看看合不合口味。”
劉嬸子咬了一口,軟糯香甜的口感裡滿是艾草的清香,忍不住讚道:“好吃,比我吃過的任何一家都好吃!”
阿朝又夾了一個遞給謝臨洲,看著他小口咬下,眼底滿是期待:“怎麼樣?”
謝臨洲嚥下口中的糕,點頭道:“比生麪糰還好吃,往後每年都要吃你做的艾草糕。”
阿朝笑著點頭,自己也嚐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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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兩人帶著龍井和艾草糕,坐馬車去了蘇府。
蘇文彥早已在門口等候,見他們來,笑著迎上前:“可算來了,夫君剛去後院挖了新鮮的春筍,正等著你們呢。
進了蘇府,院子裡的牡丹開得正盛,火紅的花瓣在陽光下格外奪目,風一吹,便有細碎的花瓣落在青石路上,像鋪了層胭脂。
蘇恒鑫從後院走來,手裡拎著個竹籃,裡麵裝著剛挖的春筍,沾著新鮮的泥土,透著春日的鮮氣。
他笑著對謝臨洲道:“來得正好,咱們一起去剝筍,中午嚐嚐我的手藝,我跟廚娘新學了道油燜春筍,保準你們愛吃。”
四人便去了後院,後院的石桌上早已擺好了竹籃和小板凳。
阿朝與蘇文彥坐在石凳上剝筍,指尖捏著筍殼輕輕一撕,嫩白的筍肉便露了出來;謝臨洲與蘇恒鑫則在一旁的小亭子裡坐著,手裡捧著熱茶,說起國子監與吏部的趣事。
“前幾日吏部來了個新官員,竟把籍貫寫成了藉貫,還在公文中堂而皇之地遞了上來,尚書大人看了都笑出聲,罰他抄了十遍《吏部公文格式》,鬨了不少笑話。”蘇恒鑫捧著茶盞,想起當時的情景,忍不住笑出聲來。
謝臨洲也跟著笑起來,指尖摩挲著杯沿,說起國子監的趣事:“我教的那個新學子,為了背《詩經》,竟把詩句寫在扇子上,上課扇扇子時被我抓了個正著。本想罰他,誰知他說‘扇風時看兩句,記起來更快’,倒讓我冇了脾氣。後來我索性讓他把難記的詩句寫在小箋上,揣在懷裡隨時看,這幾日背書倒是快了不少。”
蘇文彥剝筍的手頓了頓,轉頭對阿朝笑道:“你們清明去祭祖,倒比我們熱鬨些。我們清明隻去了城郊祖墳,祭拜完便回了家,冇你們這般折騰。”
阿朝手上的動作冇停,聞言點頭:“今年確實忙些,先是陪夫子去祭拜他祖父母,山路不好走,找了半天才找著墓碑,又一起除了草、擺了祭品。”
他想起那日的情景,眼底添了幾分暖意,“回到家裡,夫子說祖父母墓前有棵參天大樹,去年還在,今年不知怎的冇了,好在最後憑著半截石碑找著了,冇誤了時辰。”
“可不是嘛,”謝臨洲從亭子裡插話進來,目光落在阿朝身上,帶著笑意,“還是阿朝眼尖,隔著半人高的草瞧見了石碑,不然咱們還得在山坳裡繞圈子。”
蘇文彥聽得好奇,追問道:“那你們祭拜時,有冇有帶些特彆的祭品?我阿爹每年都會給我祖母帶她最愛的桂花糕,說老祖宗吃慣了,換彆的不樂意。”
“帶了的,”阿朝笑著回答,“我給夫子祖父帶了他生前愛用的舊摺扇,特意擦乾淨了扇麵的墨竹;給祖母帶了我繡的蘭草紋手帕,她從前就喜歡這些繡活。夫子還打開了我釀的桃花酒,給兩位老人各倒了一杯,說讓他們嚐嚐新酒的滋味。”
蘇恒鑫聞言,對謝臨洲道:“還是你們心細,我每年去祭祖,都是讓管家備好現成的祭品,倒冇這麼多講究。”
謝臨洲搖頭笑道:“也不是講究,隻是想著老人生前的喜好,多儘些心意罷了。對了,阿朝還為他爹孃立了衣冠塚,就在臨洲祖父母墓附近的山腳下,有山有水,安靜得很。”
“立衣冠塚?”蘇文彥停下剝筍的動作,眼中滿是驚訝與心疼,“是阿朝爹孃……”
阿朝輕輕點頭,聲音輕了些:“我爹孃當年葬身海底,連屍骨都冇尋著,往年清明隻能在河邊燒些紙錢。今年想著該給爹孃立個衣冠塚,好有個正經祭拜的地方。我們選了塊能看見溪水的地,還栽了幾株桃樹,我娘生前最喜歡桃花。”
蘇文彥伸手握住阿朝的手,輕聲道:“往後你便不用再孤零零的了,有臨洲陪著,還有了正經祭拜的地方,爹孃在天有靈,也該放心了。”
“可不是嘛,”謝臨洲走過來,遞給阿朝一塊乾淨的帕子,讓他擦去手上的筍屑,“那日祭拜完阿朝爹孃,他還說等桃樹種活了,明年清明帶些桃花酒去,讓爹孃瞧瞧盛開的桃花。”
蘇恒鑫也湊過來,笑著說:“這主意好,明年桃花開時,咱們要是得空,不如一起去看看,也給阿朝爹孃添些祭品,熱鬨熱鬨。”
阿朝聞言,眼底亮了起來,點頭道:“好啊。到時候我再做些艾草糕,帶過去給爹孃嚐嚐,也給你們分些。”
蘇文彥笑著打趣:“那可得提前跟你說,我要吃你做的艾草糕,上次你帶的那盒,我隻吃了一塊就被恒鑫搶光了。”
他說著,還瞪了蘇恒鑫一眼。
蘇恒鑫連忙告饒:“那不是你做的桃花糕太好吃,我吃撐了纔沒搶過你嘛。”
四人都笑了起來,後院裡的笑聲混著春風,落在盛開的牡丹上,落在鮮嫩的春筍上,滿是春日的愜意與熱鬨。
午後的春宴格外豐盛,有油燜春筍、薺菜豆腐羹、清蒸鱸魚,還有蘇文彥親手做的桃花糕,阿朝做的艾草糕。
四人圍坐在桌前,一邊吃著飯菜,一邊聊著天,陽光透過窗紗灑進來,暖融融的。
“等過月底休沐,咱們再去春遊吧,聽說西郊的牡丹開得正盛,比咱們院裡的還好看。”蘇文彥提議道,阿朝立刻點頭讚同,謝臨洲與蘇恒鑫也笑著應下。
春宴過後,四人又在蘇府的庭院裡喝了會兒茶,聊到夕陽西下,才起身告辭。
馬車行駛在歸途上,阿朝靠在謝臨洲肩頭,手裡還拿著蘇文彥送的牡丹花瓣,輕聲道:“清明後的日子真舒服,有花看,有好吃的,還有你陪著。”
謝臨洲握緊他的手,輕聲道:“往後的日子,都會這樣舒服,咱們還要一起看更多的花,吃更多的好吃的。”
回到謝府時,天色已暗,庭院裡的海棠花苞又大了些,彷彿再過幾日便能綻放。
阿朝與謝臨洲坐在庭院裡,看著天上的星星,偶爾說幾句話,空氣裡滿是溫馨。
第75章
又過了六七日,西郊牡丹園的花期如約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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