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候時 第158章 無法解釋的矛盾心情
白恩月腳步放得很輕,像怕踩碎一地的月光。
拐角處,沈時安突然竄了出來,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麵敲出一聲突兀的脆響。
她擋在白恩月麵前,妝容精緻得像剛補過,眼底卻帶著掩不住的焦躁。
“白恩月,”她壓低聲音,卻擋不住那股咄咄逼人的勁兒,“到底出了什麼事?老太太剛才急匆匆出門。”
沈時安身上一股酒氣,白恩月皺了皺眉,毫不避諱地扇了扇麵前的空氣。
她腳步未停,目光掠過沈時安,像掠過一片無關緊要的落葉。
“與你無關。”
四個字,格外冰冷。
沈時安卻伸手攔住她,指尖幾乎要碰到白恩月的袖口,聲音陡然拔高:“怎麼無關?我是鳴川哥的秘書,鹿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們一個個神神秘秘,是不是——”
“沈時安。”白恩月終於抬眼,眼底沒有怒意,隻有一層薄薄的霜,“讓開。”
沈時安被這一眼釘在原地,指尖無意識攥緊,指甲陷進掌心,卻倔強地不肯退:“我隻是想知道——”
“想知道什麼?”白恩月打斷她,聲音輕得像在笑,卻冷得刺骨,“想知道鹿家是不是要變天,好提前站隊?還是想找個由頭,在鳴川麵前再演一出‘忠心耿耿’的戲碼?”
沈時安臉色一白,唇角那點刻意維持的弧度終於崩裂。
她下意識後退半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麵擦出一聲尖銳的響,格外刺耳。
白恩月卻不再看她,裙擺掠過她身側,像一陣無聲的風,連回頭都懶得。
“下次想打聽訊息,”她背對著沈時安,聲音淡得像在交代天氣,“至少先學會彆擋路。”
走廊重新歸於寂靜。
沈時安站在原地,指節因攥得過緊而泛白,眼底那點不甘終於燒成了灼人的恨意。
而白恩月的背影早已消失在樓梯儘頭,像一場無聲的雪崩,連回聲都沒留給她。
臥室隻開一盞壁燈,暖橘色的光暈像一彎安靜的月亮,落在鹿鳴川的眉骨上,把他連日來的疲憊照得分外清晰。
白恩月輕手輕腳地合上門,反手按下鎖扣,“哢噠”一聲極輕,像給這一夜上了保險。
鹿鳴川半靠在床頭,睡衣最上麵的釦子解了兩顆,露出鎖骨處一道淺淺的紅印——那是昨晚噩夢時,她無意識抓出來的。
“還沒睡?”
白恩月走過去,聲音軟得像剛化開的糖。
鹿鳴川抬眼,眸底血絲未褪,卻扯出一個笑:“睡不著,怕一閉眼就錯過你。”
白恩月沒接話,隻伸手去解他袖口的第二顆紐扣,指尖碰到他腕骨時,能感覺到脈搏在麵板下急促地敲。
白恩月掀開被子一角,側身躺進去,掌心貼上他胸口,隔著襯衫傳來沉穩的心跳。
一下,兩下——
像在說:我還在。
“鳴川,”她聲音輕得像羽毛,“明天的董事會......”
鹿鳴川沒再逞強,額頭抵著她發頂,聲音悶在兩人之間:“恩月,我怕我撐不住。”
“你肯定沒問題的,而且......”
“我一直都在。”
她指尖順著他脊背,像撫平一張被揉皺的紙,“我永遠都會站在你這邊,成為你的依靠。”
窗外,最後一盞路燈也熄了,夜深得像一壇陳墨。
鹿鳴川的呼吸漸漸平穩,睫毛掃過她頸窩,像一場無聲的告彆。
白恩月沒閉眼,隻是靜靜聽著他心跳,直到那聲音變得綿長而均勻,才輕輕抽出手,替他掖好被角。
床頭時鐘指向淩晨三點四十七分。
她俯身,在鹿鳴川眉心落下一吻,聲音低得隻有自己能聽見:“晚安,我的超人。”
……
天剛泛青,鹿鳴川就醒了。
窗簾縫隙透進一縷淡金色的光,像一把薄刃,切開夜色的幕布。
白恩月蜷在他身側,睫毛上還沾著一點未乾的水汽,不知是汗還是淚。
他低頭,吻了吻她發旋,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一場夢。
七點整,黑色邁巴赫悄無聲息地滑出院子。
鹿鳴川坐在後排,車窗外的晨霧還未散儘,他低頭給白恩月發訊息:
【我走了。】
……
市立醫院VIp病房外的走廊,晨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切出一道一道金色的線。
白恩月拎著保溫桶,腳步放得很輕。
老太太坐在長椅上,銀發被陽光鍍上一層柔邊,手裡那串沉香木珠一顆顆撥過去,像在給時間數拍子。
“奶奶。”
白恩月蹲下身,替她理了理披肩,“您一夜沒閤眼?”
老太太抬眼,眼底血絲密佈,卻笑了一下:“老了,覺少。”
她伸手,指腹擦過白恩月眼下的淡青:“倒是你,怎麼不多睡會兒?”
白恩月沒答,隻是把保溫桶開啟,熱氣蒸騰而上,是一夜沒睡好的味道。
“山藥排骨粥,李嬸熬的。”
她聲音輕,卻帶著不容拒絕的篤定,“您喝兩口,纔有力氣罵醒爸。”
老太太被她逗得笑出聲,眼角皺紋舒展開來,像一簇不肯凋謝的花。
病房裡,鹿忠顯仍昏睡著,氧氣麵罩下的呼吸輕得像一片羽毛。
白恩月站在床尾,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婚戒,目光落在監護儀起伏的綠色線條上。
“爸,”她聲音低得隻有自己能聽見,“鳴川去公司了,我替他來看您。”
“您放心,鹿家沒亂。”
窗外,太陽終於完全升起,金色的光漫過病房,像一場無聲的洗禮。
白恩月低頭,替鹿忠顯掖了掖被角,指尖碰到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時,忽然想起昨夜鹿鳴川那句“我怕”。
她輕輕握住那隻手,聲音輕得像在許願——
“我們都在,所以您也得在。”
白恩月另一隻手放在胸口處,直到此刻,她才切實體會到人性的複雜。
雖然她反感鹿忠顯的強權與冷漠,可是當他真正失去掌握局麵的能力時,白恩月隻覺得這似乎並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局麵。
而且......這個家似乎暫時也離不開這位冷血的君王......
白恩月能夠意識到,自己回答小秋的問題時撒了謊。
其實她自己也無法解釋清楚自己和鹿鳴川這種矛盾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