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緩緩成遺憾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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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芝芝的臉瞬間失了血色。
她拽著傅辭白袖口的手指微微發抖:“辭白你剛纔說什麼?”
傅辭白像是徹底撕破了這些年溫情的偽裝,一把甩開她的手,眼底翻湧著她從未見過的悔恨與瘋狂。他們激烈地爭吵起來,具體說了什麼,我已經聽不清了。
我扶著霍妄,轉身離開了那片混亂。
回到霍妄的書房,我拿出醫藥箱給他處理傷口。
這位在醫學界叱吒風雲的天才,此刻正乖乖坐在椅子上,卻在我棉簽碰到他額角的瞬間,誇張地倒吸一口冷氣。
“疼”他抓住我的手腕,聲音悶悶的,“蘭蘭,你剛纔為什麼猶豫了?”
我動作一頓。
他垂下眼,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語氣裡帶著罕見的、小心翼翼的不安:“你是不是…對他還有感情?”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刺了一下。
這個在外人麵前桀驁不馴、光芒萬丈的男人,在感情裡竟也會如此冇有安全感。
我放下棉簽,捧起他的臉,讓他看著我的眼睛,然後一字一句,清晰地打出手語:
“我和他,早就結束了。”
“下個月,你陪我回老家祭拜爸媽吧。”
霍妄愣住了。
那雙總是盛滿智慧與鋒芒的眼睛,一點點亮起難以置信的光。他猛地抱住我,像個得到全世界的小孩,滾燙的吻落在我的發間、額頭,聲音裡是藏不住的狂喜:“真的?你願意帶我去見叔叔阿姨?”
第二天,我們啟程回那個藏在深山裡的老家。
車開到半路,霍妄接到了醫院的緊急電話。一個罕見病例,全院束手無策,隻能請他回去主持手術。
我看著他緊蹙的眉頭,輕輕推了推他:“去吧,病人更重要。”
他眼底滿是愧疚。
我對他笑了笑,打手語:“我等你。你先去救人。”
獨自踏上熟悉又陌生的山路,記憶撲麵而來。
村口那棵老槐樹,我和傅辭白曾一起爬上去掏鳥窩;腳下這條石板路,我們三個曾揹著書包並肩走過;遠處的小學堂,我曾站在講台上,教他和蔣芝芝認第一個詞——明天。
我曾以為走出大山就是明天,以為緊緊拉住的手永遠不會鬆開。
卻冇想過,以後的明天。
會是所謂的青梅竹馬,會變成插進心口的刀;
回事拚儘全力的拯救,會養大一條噬主的蛇;
會是二十年的相濡以沫,抵不過一句“她更需要我”。
我寧願從未認識過這兩個人。
“蘭蘭?”一個蒼老的聲音喚我。
是鄰居阿婆。
她眯著眼打量我,又往我身後張望:“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辭白那孩子呢?你們冇把娃娃帶回來看看?”
我心裡一澀,平靜地解釋:“阿婆,我和傅辭白早就離婚了。”
阿婆的表情瞬間變得尷尬,眼神不由自主地往我身後飄。
我若有所覺,緩緩回頭。
斑駁的木門外,傅辭白不知在那裡站了多久。
山風撩起他淩亂的髮絲,一雙眼睛紅得嚇人,手裡還抓著塊抹布。
他就那樣望著我,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蘭蘭,家裡我都打掃乾淨了。”
“我正在等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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