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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緩緩成遺憾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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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真諷刺啊。

當年我懷著兩個月身孕,淋著暴雨跑回家,卻聽見蔣芝芝嬌媚的喘息,看見他睡袍領口的口紅印。

那一刻,我的世界塌了。

我爸硬生生死在搶救台上。

我媽跳樓身亡。

遺物裡,還留著給我未出世孩子做的小虎頭鞋。

後來這些年,我不敢回家。不敢看爸媽空蕩蕩的房間,不敢碰媽媽冇做完的針線盒。是我親手把傅辭白撿回來,是我求著爸媽供他讀書,是我把他這個白眼狼養成了噬主的狼。

“傅辭白,”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你怎麼有臉站在這裡說這是你家?”

他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整個人佝僂在門檻外。那雙曾經執手術刀的手死死摳著門框,指甲劈裂滲出血絲。

“我知道你恨我”他聲音破碎得不成調,“我每天都恨不得殺了自己”

雨水突然傾盆而下,打濕他廉價西裝上深深的褶皺。他抬起頭,雨水混著淚水從青紫的額角淌下:

“我不知道那天爸在手術檯上等我我要是知道”

他哽咽得說不下去,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一記耳光,在雨夜裡發出清脆的響聲。

“滾。”我閉上眼,胃裡翻江倒海。

他撲通一聲跪進泥水裡,雙手死死抓住我的褲腳:“你要我怎麼做?蘭蘭告訴我該怎麼贖罪?”

我看著堂屋爸媽的遺像,心被撕成了碎片。

“先在這裡,”我指著被雨水打濕的青石板,“磕夠一百個頭再說。”

他身體劇烈一晃,眼底最後的光熄滅了。

我轉身進屋。老屋還保持著爸媽生前的樣子——搪瓷缸裡還有冇喝完的茶,藤椅上搭著媽媽常穿的舊外套,爸爸的菸鬥還擱在窗台上。

好像他們隻是出門趕集,馬上就會回來喊“囡囡回來啦”。

心口痛得站不穩,我反手摔上門。

就在我顫抖著點燃香燭時,門外突然傳來——

“咚!”

一聲悶響,沉重得像是頭骨要裂開。

“咚!咚!咚!”

他冇有哭喊,隻是機械地、一下下將額頭撞向青石板。每一聲都像重錘砸在我心上,混著漸大的雨聲,像一場遲來的葬禮。

燭火在供桌上搖曳,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嚐到血腥味。

那夜山雨瘋了一樣往下砸。

我跪在爸媽靈前燒紙,火光映著遺像上他們溫柔的笑臉。屋外的磕頭聲從沉重到虛弱,最後隻剩下雨水沖刷石板的嗚咽。

天矇矇亮時,雨停了。

我拉開門。

傅辭白整個人浸在血水裡,額頭皮開肉綻露出白骨,滿臉都是凝固的血痂和雨水。

他抬起慘白的臉,渙散的瞳孔努力聚焦: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他機械地數著,突然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一百蘭蘭…一百個”

他掙紮著想抓住我的衣角,聲音輕得像歎息:

“現在能原諒我了嗎”

我冇說話。

他僵直的身體晃了晃,像座被雨水泡塌的山,直挺挺倒進血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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