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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牢山筆錄 第89章 骨哨原料.人腿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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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我們來把這段驚心動魄的探索和發現過程描繪得更加淋漓儘致。

城城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如同活物般沿著他的脊椎急速攀爬,直衝頭頂,讓他頭皮陣陣發麻,幾乎要炸開。那不是普通的冷,而是一種彷彿能凍結血液、浸透骨髓的陰寒,帶著遠古墓穴特有的腐朽氣息。他死死握緊了手中那枚冰涼滑膩的骨哨和那本皮質筆記,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指腹下,骨哨的弧度光滑得詭異,彷彿被無數人摩挲過,又像是從未沾染過生氣;筆記的皮質封麵則粗糙堅硬,邊緣磨損嚴重,帶著時間沉澱下來的厚重感。這兩樣東西,此刻在他手中,既像是能讓他抓住一線生機的救命稻草,又像是會引火燒身、帶來滅頂之災的燙手山芋。

手電的光柱已經衰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昏黃、搖曳,顫抖著投向岩縫更深處的、彷彿能吞噬一切的濃稠黑暗。那黑暗不再是單純的缺乏光線,它彷彿擁有了質感,如同凝固的墨汁,又像是某種生物粘稠的體液,正無聲地蠕動、呼吸。城城甚至能隱約感覺到,那黑暗中似乎有無數細微的、難以察覺的顆粒在緩慢沉降,帶著一股淡淡的腥甜和腐臭混合的怪異氣味。而那持續不斷的、尖銳空靈的哨聲,正從那裡傳來,不再僅僅是聲音,更像是一種冰冷的、帶著惡意的挑釁,一個來自深淵的、冰冷而粘稠的凝視,黏在他的麵板上,讓他渾身汗毛倒豎。

他強迫自己劇烈起伏的胸膛平複下來,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刻意去感受那細微的刺痛感,用生理上的疼痛來拉回即將失控的理智。現在不是被恐懼吞噬的時候,絕對不能!黑子還在那個冰冷的洞穴裡,拖著傷腿,眼巴巴地等著他回去。一想到黑子那雙總是充滿信任和依賴的眼睛,城城心中就湧起一股暖流,勉強壓下了那幾乎要將他淹沒的恐懼浪潮。他深吸了一口帶著濃重黴味和死亡氣息的空氣,肺部立刻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和窒息感,他開始迅速行動。

他將找到的、或許能延續生命的物資——那盒受潮的火柴,盒身鏽跡斑斑,輕輕一搖,裡麵傳來沉悶而滯澀的摩擦聲,顯然大部分都已失效;那塊硬如石塊的壓縮餅乾,包裝紙早已破損不堪,露出裡麵暗黃色的、板結在一起的塊狀物,散發著淡淡的油脂哈喇味;那個空蕩蕩的酒壺,金屬外殼冰涼,內壁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酒精氣息;以及那本可能隱藏著關鍵資訊的筆記本——小心翼翼地分彆塞進自己破爛衣物還能利用的內兜和褲袋裡,每一個動作都儘量輕緩,避免發出聲響,彷彿在拆解一顆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

然後,他遲疑了一下,目光在那枚無聲的骨哨上停留了數秒。這東西詭異而危險,觸感冰涼得如同寒冰,僅僅是握在手中就讓他極不舒服,彷彿握著一塊剛從冰窖裡取出的屍體殘骸。但它既然是線索,甚至可能是某種“鑰匙”,就絕不能輕易丟棄。他咬了咬牙,還是將那枚無聲的骨哨也揣進了靠近胸口的內袋裡,隔著一層薄薄的、汗濕的布料,那股寒意依舊清晰地滲透進來,貼著麵板,讓他心臟的跳動都似乎慢了半拍。

手電的光線又肉眼可見地暗淡了一分,電池即將耗儘的警告如同死亡的倒計時,每一秒的流逝都在加劇城城的焦慮。他知道,他必須立刻離開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埋骨之地。他最後看了一眼石窟內那些姿態各異的灰白骸骨,心中翻湧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有對同行者命運的悲憫,這些曾經鮮活的生命如今隻剩下冰冷的骨架,以扭曲的姿態訴說著最後的絕望;有對未知危險的恐懼,那無形的威脅如同懸頂之劍,不知何時會落下;更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淒涼,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和黑子的結局。

這些幾十年前的探險者,他們懷揣著怎樣的目的和雄心踏入這片禁地?是為了名?為了利?還是為了揭開某種千古之謎?他們又究竟遭遇了何等無法理解的恐怖,最終以如此絕望的姿態在此長眠?是那詭異的哨聲?是筆記中提到的“異常生命反應”?還是某種更超乎想象的存在?他們的今天,會不會就是他和黑子不久的將來?

不!絕不!一股倔強的、求生的火焰在他眼底重新燃起,如同風中殘燭,微弱卻頑強。他絕不能重蹈覆轍!他必須帶著黑子活下去!這個信念如同強心針,暫時驅散了他心中的陰霾。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彷彿要將那充斥石窟的死亡氣息徹底排出肺葉,然後毅然決然地側過身,像來時一樣,將後背緊貼著冰冷粗糙的岩壁,艱難地、一點一點地擠出了那道狹窄壓抑的岩縫。岩石摩擦著他的肩膀和後背,帶來陣陣刺痛,但他渾然不覺。當重新回到相對“開闊”的穀底,接觸到雖然依舊昏暗卻真實的天光時,他竟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彷彿剛從一場漫長而恐怖的噩夢中掙脫出來。

那詭異的骨哨聲依舊如同附骨之疽,執拗地從岩縫深處傳來,但幸運的是,它似乎並沒有追出來的跡象,隻是固守在那片黑暗之中,如同一個忠誠的守衛,守護著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城城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憑借記憶和遠處瀑布那如同雷鳴般的轟鳴聲,艱難地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藏匿黑子的洞穴快速返回。

一路上,他的心臟如同被擂響的戰鼓,狂跳不止,撞擊著胸腔,發出沉悶的聲響。總覺得身後的黑暗中,在那片搖曳的灌木叢後,在那嶙峋的怪石陰影裡,有什麼東西在悄無聲息地跟隨著他。那感覺並非空穴來風,而是一種如同實質的、冰冷的窺視感,緊貼在他的背脊上,讓他後頸的汗毛一直緊繃著。

他幾次猛地回頭,耗儘手電最後一絲光芒掃向身後,光柱如同瀕死者的目光般虛弱晃動,卻每次都隻照見被風吹動的扭曲樹影和沉默無言的岩石。樹影在微弱的光線下張牙舞爪,彷彿一個個擇人而噬的怪物,岩石的輪廓則猙獰可怖,像是蟄伏的巨獸。是高度緊張產生的心理作用?還是那吹哨的“東西”真的能夠移動,並且已經注意到了他這個不速之客?未知如同最沉重的枷鎖,拖慢了他的腳步,也加劇了他的恐懼。每一次回頭,都讓他的心跳漏跳一拍,冷汗浸濕了後背的衣服,冰冷地貼在身上。

終於,在彷彿經曆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的跋涉後,那個熟悉的、被他用藤蔓和枝葉做了簡單偽裝的洞穴入口,如同暴風雨中的燈塔,避難所的標誌般出現在他的視野裡。一股混合著安心與急切的情緒湧上心頭,他加快腳步,幾乎是手腳並用地衝了進去,帶起一陣碎石滾落的聲響,在寂靜的山穀中顯得格外刺耳。

“黑子!”他的聲音因為緊張、恐懼和急促的奔跑而帶著明顯的顫抖,甚至有些嘶啞。

洞穴深處,那個由巨石形成的凹陷裡,黑子聽到他熟悉的聲音,原本耷拉著的耳朵微微動了動,像是捕捉到了救命的訊號。它虛弱地抬起了頭,黯淡的眼神裡似乎亮起了一點點微光,如同兩顆即將熄滅的星辰重新閃爍了一下。那條無力的尾巴極其輕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晃動了一下,像是在回應。看到城城安全歸來,它從喉嚨裡發出一聲極其細微、帶著依賴和委屈的嗚咽,如同受傷的孩子見到了親人,彷彿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些。

城城幾乎是撲到黑子身邊的,膝蓋重重地磕在堅硬的地麵上,傳來一陣劇痛,但他渾然不覺。他伸出顫抖的手,仔細地、一遍遍地撫摸著黑子的頭和脖頸,感受著它身上微弱的體溫,檢查它的呼吸,又小心地檢視它受傷的後腿。還好,雖然依舊腫脹得厲害,傷口邊緣甚至有些發紫發黑,也沒有明顯好轉的跡象,但黑子的精神狀態似乎因為他的歸來而稍微穩定了一些,呼吸雖然微弱但還算平穩,沒有出現急促或困難的情況。

他趕緊拿出水壺,小心翼翼地撬開黑子的嘴,將寶貴的清水一點點滴入它的口中。黑子本能地吞嚥著,每嚥下一口,喉嚨裡都會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哼。接著,他又費力地從那塊硬如磚石的壓縮餅乾上,用牙齒和手配合,牙齒咬在餅乾上發出刺耳的“咯吱”聲,手指因為用力而關節發白,勉強掰下一小角,試圖喂給黑子。但壓縮餅乾那乾澀粗糙的口感和幾乎為零的香味,對此刻虛弱的黑子毫無吸引力,它隻是用舌頭舔了舔,感受了一下那陌生的味道,便沒什麼興趣地彆開了頭,眼神再次黯淡下去。

城城自己也早已是強弩之末,又渴又餓,喉嚨如同著火般灼痛,每一次吞嚥都帶來乾澀的摩擦感。他仰頭灌了幾大口冰冷的泉水,那涼意順著喉嚨滑下,暫時壓下了喉嚨的不適,卻讓空癟的胃部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饑餓的絞痛,彷彿有無數隻小手在裡麵抓撓。他用力掰下一小塊壓縮餅乾,放進嘴裡,任由唾液慢慢將其軟化。那味道並不好,帶著一股陳年油脂的哈喇味和粗礪的口感,如同在咀嚼木屑和沙土的混合物,味蕾受到了極大的考驗。但他強迫自己慢慢咀嚼,然後艱難地吞嚥下去,感受著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食物落入胃袋,試圖藉此喚醒一些體力,哪怕隻是一絲一毫。

暫時安撫了身體最基礎的訴求後,城城迫不及待地掏出了那本皮質封麵的筆記本。手電的光已經微弱得如同螢火,光線昏黃,隻能勉強照亮巴掌大的區域,並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暗,隨時都可能徹底熄滅。他必須抓緊這最後的光亮,和時間賽跑,和死神賽跑。

筆記本的紙張不僅泛黃,而且變得極其脆弱,邊緣如同秋天的枯葉般一碰即碎,稍一用力就可能撕裂。很多字跡被水漬嚴重暈染,化成一團團模糊的墨團,或者與紙張表麵生長的、帶著詭異綠色和黑色的黴斑融為一體,難以辨認。他隻能用指尖極其輕柔地捏著頁角,如同對待一件稀世珍寶般小心翼翼地翻動,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讓這跨越了幾十年的、可能藏著救命線索的記錄徹底化為碎片。他眯起眼睛,幾乎是將整張臉都貼在了紙上,努力地從那些斷斷續續、時而工整時而狂亂的記錄中,拚湊著這支探險隊最終的命運軌跡。

筆記前麵的部分,相對清晰地記錄著這支探險隊進入哀牢山的目的,似乎是為了尋找某種隻存在於地方誌和古老傳說中的“古老生物”或者“具有特殊能量的神秘礦物”。記錄者的筆觸謹慎而充滿探索的激情,詳細描述了他們出發前的準備,對未知領域的憧憬,以及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奇特的植物、罕見的地貌、偶爾出現的野生動物。他們一路艱難跋涉,遭遇了惡劣的天氣和複雜到極致的地形,泥濘的山路讓他們舉步維艱,突如其來的暴雨衝毀了他們的臨時營地,損失了一些裝備,甚至不幸犧牲了一名隊員——筆記裡附帶著一張小小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年輕人笑容燦爛,此刻卻成了永恒的定格。字裡行間充滿了遺憾和沉重,也透露出他們並未因此退縮的決心。

然而,翻到筆記中間部分,字跡開始發生明顯的變化。原本工整的楷書逐漸變得潦草、急促,筆畫帶著一種不受控製的顫抖,彷彿書寫者的手在劇烈抖動,透露出一種越來越強烈、幾乎要溢位紙麵的焦慮和恐懼。墨水的痕跡也變得深淺不一,有些地方濃得發黑,有些地方則淡得幾乎要看不見,像是書寫者在極度緊張或虛弱的狀態下完成的。

“……三月十七日,陰。我們終於找到了那個傳說中的裂隙,就在鷹嘴崖下,垂直向下,深不見底,彷彿直通地獄的入口。崖壁上布滿了奇怪的刻痕,不是任何已知的文字,更像是某種野獸的抓痕,又帶著詭異的規律性。王工用地質錘敲下了一小塊岩石樣本,初步判斷下麵可能有巨大的、未知的地質構造,或許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所在。經過短暫的討論,我們決定下去……這可能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瘋狂,也可能是最後一個決定。”

“……三月十九日,雨。花了整整一天一夜,我們才藉助繩索和簡易升降器下到穀底。這裡……這裡太詭異了。植被茂盛得不像話,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但很多植物我從未在任何植物圖鑒上見過,顏色豔麗得可怕,紅的像血,紫的發黑,有些甚至會散發著微弱的熒光。空氣裡彌漫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甜腥味,吸多了讓人頭暈目眩。李教授從昨天下午開始就不斷地流鼻血,他說頭暈得厲害,看東西都在旋轉……我們給他服用了隨身攜帶的止血藥和鎮靜劑,但效果似乎不大。我也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總感覺麵板下麵有什麼東西在爬……”

“……三月二十一日,霧。我們在穀底深處發現了那個廢棄的兵站!上帝,它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內部……硬生生撕碎了!牆體倒塌,鋼筋外露,像是被巨大的力量擰成了麻花。我們在廢墟裡找到了一些殘破的檔案,上麵的字跡模糊不清,但‘異常生命反應’、‘收容失效’、‘極高危險性’、‘代號:哨聲’……這些詞語像針一樣紮進我的眼睛!他們在下麵到底研究了什麼?!那些被撕碎的衣物和散落的骸骨,絕對不是普通的事故造成的……我開始後悔了,我們不該來這裡的……”

字跡在這裡變得更加混亂,筆畫交錯,墨漬飛濺,彷彿書寫者的精神正在承受巨大的衝擊,瀕臨崩潰的邊緣。

“……哨聲!無處不在的哨聲!從昨天深夜開始,那尖銳、空靈、帶著某種詭異韻律的哨聲就一直在耳邊響著!一聽到就頭疼欲裂,流鼻血!我們四處尋找聲音的來源,把整個兵站廢墟翻了個底朝天,甚至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開槍試探,但它好像無處不在,又好像無跡可尋!它鑽進你的腦子裡,像有無數根針在紮你的神經!”

“……劉瘋了!他是我們的向導,最熟悉這片山林的人,昨天晚上突然變得狂躁不安,嘴裡胡言亂語,說什麼‘它們來了’、‘在牆裡麵’。今天早上,他拿著工兵鏟突然攻擊我們!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紅的!布滿了血絲,像是要滴出血來!我們不得不……上帝原諒我們……為了自保,我們失手打死了他。看著他倒在血泊裡,那雙紅色的眼睛還圓睜著,我知道,我們都完了……詛咒,這一定是詛咒!”

記錄到這裡突兀地中斷了幾頁,留下大片令人不安的空白,彷彿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過恐怖,連記錄者都失去了書寫的勇氣,或者說,已經沒有了書寫的機會。後麵再出現的字跡,已經虛弱得如同蛛網上的絲線,歪歪扭扭,斷斷續續,充滿了油儘燈枯的絕望。

“……隻剩下我和老趙了……我們都出現了和李教授、劉一樣的症狀……頭暈,惡心,流鼻血,渾身無力。老趙開始產生幻覺,他說看到岩壁在動,說那些岩石上長滿了眼睛,都在盯著我們看……那哨聲,它不肯停,日夜不停地在耳邊回響,像是催命符……水不多了,食物也快耗儘了,我們被困在這裡,像是待宰的羔羊。”

“……老趙也走了……今天早上,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用自己的皮帶……在旁邊的小洞裡……上吊自殺了。他的臉上沒有痛苦,反而帶著一種解脫的詭異笑容。我把他和兄弟們放在一起了,就在那個堆滿骸骨的石窟裡,至少,他們不會孤單……我也快撐不住了,意識越來越模糊,好幾次都差點把筆記當成食物嚥下去……”

最後幾行字,是用一種近乎凝固的、暗褐色的液體書寫的,那顏色刺目地提醒著城城它可能的來源——是血!乾涸的人血!字跡歪歪扭扭,幾乎難以辨認,每一個筆畫都彷彿耗儘了書寫者最後一絲生命力,墨痕拖得很長,像是在掙紮:

“……我明白了……那哨子……不是用來吹的……或者說,不是給我們吹的……它是……是一個訊號……一個召喚……材料……材料是……是……”

筆記到這裡,在最關鍵的地方,戛然而止。最後那個字的筆畫拖出了長長的一道血痕,像是一聲絕望的歎息,又像是一個未完待續的詛咒。

城城的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狂跳得幾乎要掙脫胸腔的束縛!他屏住呼吸,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洞穴裡隻剩下他和黑子微弱的呼吸聲,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如同鬼魅般的哨聲。他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那未完成的、觸目驚心的句子上,大腦一片空白,隨即又被無數個瘋狂的猜測填滿。材料是什麼?!這個探險隊員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在極致的痛苦和恐懼中,究竟發現了關於這骨哨的什麼驚天秘密?!為什麼偏偏在最關鍵的地方停筆?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寫下去了,還是……有什麼東西阻止了他?

他猛地抬起頭,瞳孔在昏暗中急劇收縮,如同受驚的貓。他看向洞穴外那依舊隱約可聞的、來自岩縫深處的、彷彿永不停歇的骨哨聲。一個可怕得讓他渾身血液都幾乎凍結的想法,如同一條陰冷的毒蛇,悄無聲息地鑽入了他的腦海,盤踞不去,吐著信子,散發著致命的毒液。

他顫抖著,如同一個提線木偶,在手電最後一點微弱光線熄滅前的刹那,再次從懷裡掏出了那個從探險隊揹包裡找到的、一直冰冷無聲的骨哨。

之前因為匆忙、恐懼和光線不足,他隻是粗略看了個大概,隻覺得它光滑、冰冷,透著一股邪氣。此刻,在即將徹底熄滅的手電微光下,他強忍著那股從靈魂深處升起的、想要立刻將這邪門東西扔掉的強烈衝動,用冰冷而汗濕的手指,細細地、一寸一寸地摩挲著這根光滑、冰涼得如同寒冰的骨頭。

它的長度……大約一掌有餘,和他自己的小臂長度相近。它的弧度……帶著一種自然而微妙的彎曲,不是筆直的,而是呈現出一個流暢的、符合力學結構的弧度。它的質地……緊密而堅硬,指尖敲擊上去,發出的不是普通骨頭那種略顯空洞的“嗒嗒”聲,而是一種沉悶而緻密的“篤篤”聲,彷彿經過了特殊的處理,或者本身材質就異於常骨。

他的手指緩緩移動,從一端的哨口開始,感受著那被精心打磨出的圓潤邊緣,然後是中間用來發聲的、大小不一的音孔,每個音孔都鑽得極其規整,邊緣光滑無毛刺,顯示出高超的工藝。接著,他的手指滑向另一端,那裡是哨尾,同樣被打磨得光滑圓潤。

而當他的指尖,反複確認那兩端關節處略微膨大、並且帶著某種特定棱角和解剖學特征的構造時——尤其是靠近哨尾那一端,隱約可見的、屬於骨骼末端的骨骺線痕跡,以及哨口一端那明顯是脛骨近端關節麵被打磨後的平滑截麵——城城的呼吸驟然停止了!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的寒意,如同萬噸寒冰,瞬間將他從頭到腳徹底凍結!他的瞳孔在極度的震驚和恐懼中擴散到了極致,彷彿要將整個黑暗的洞穴都吸進去。他的手指僵硬地停留在骨哨上,那冰涼的觸感此刻不再僅僅是物理上的冷,更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令人作嘔的寒意。

這根本不是什麼動物的腿骨!無論是從粗細、彎曲的形態,尤其是那兩端關節處獨一無二、屬於靈長類直立行走生物的特征——那是人類骨骼特有的、為支撐身體重量和適應直立行走而演化出的結構,是任何其他動物,哪怕是和人類親緣關係很近的猿類,都無法完全模仿的!

這分明是一根被精心打磨、鑽孔製成的……人的小腿骨!(脛骨)

那本筆記最後未寫完的、用生命書寫的血字,恐怕就是——“材料是……是人骨!”

這個認知如同晴天霹靂,在他的腦海中轟然炸響!他終於明白了探險隊員們的絕望,明白了那哨聲為何如此詭異,明白了為什麼聽到哨聲會出現那些恐怖的症狀!這不僅僅是一個哨子,這是一個用人類的骨頭做成的、用來召喚某種未知恐怖存在的邪物!那些隊員們,很可能就是因為接觸了它,或者聽到了它發出的“召喚”,才會精神失常、互相殘殺,最終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

“嘔——!”

城城再也無法抑製那排山倒海般的生理和心理雙重衝擊,猛地彎腰,劇烈地乾嘔起來。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酸澀的胃液混合著剛剛嚥下的、還未完全消化的壓縮餅乾殘渣,猛地衝上了喉嚨,帶來一股難聞的酸腐味。眼淚和冷汗瞬間奔湧而出,如同決堤的洪水,濕透了他破爛的衣襟和額前的頭發。他整個人如同虛脫般癱軟在地,背靠在冰冷的洞穴岩壁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肺部劇烈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顫抖。

他下意識地想要將骨哨扔掉,手指已經鬆開,骨哨在他的掌心滑落,眼看就要掉在地上。但就在那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一絲猶豫——這東西雖然邪門,但它無疑是解開謎團的關鍵,或許也是他和黑子能否活下去的唯一線索。如果扔掉了它,他們可能就真的被困死在這裡,永遠也無法知道那哨聲的來源,無法找到離開這該死山穀的路。

他伸出另一隻手,在骨哨落地前的一刹那,又將它死死地攥在了手心。這一次,那冰冷的觸感不再僅僅帶來恐懼,更帶來了一種沉重的、令人窒息的責任感。他看著手中這根用人類骸骨製成的哨子,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恐懼,有厭惡,有憤怒,還有一絲被逼到絕境後的、破釜沉舟的決絕。

洞穴外,那詭異的哨聲依舊沒有停歇,如同一個忠誠的信使,不斷地從黑暗深處傳來,提醒著他外麵世界的恐怖。但此刻,城城的心中反而有了一絲異樣的平靜。他已經知道了最可怕的真相,剩下的,便隻有拚儘全力去求生。

他緩緩地抬起頭,看向蜷縮在一旁、眼神依舊虛弱的黑子,心中默默地說:黑子,我們可能要麵對比想象中更加恐怖的東西了。但彆怕,我一定會帶你出去!

他將骨哨重新揣回胸口的內袋,這一次,他沒有再在意那刺骨的寒意,反而將它緊緊貼著自己的麵板,彷彿要將那份冰冷和決絕一同刻進自己的骨頭裡。他需要保持清醒,需要利用好手中的每一樣東西,哪怕它是用鮮血和絕望製成的。

手電的光芒終於徹底熄滅了,洞穴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絕對黑暗之中。隻有遠處瀑布的轟鳴聲,以及那如同鬼魅般縈繞不散的骨哨聲,在黑暗中交織,譜寫著一首屬於哀牢山深處的、絕望而恐怖的交響曲。城城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感受著懷中骨哨的冰涼,聽著身邊黑子均勻而微弱的呼吸,在無邊的黑暗和恐懼中,開始思考著下一步的計劃。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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