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隻一分 揭榜
揭榜
入學第二天就告白，堪比小說中的一見鐘情，在節明樂看來，是極其不負責任的行為。
而安群若入學第二天就捲入這種人際關係的陷阱之中，隻能說這家夥就是個天大的麻煩。
“你才見他沒幾麵，而他剛剛轉學過來，連課程都沒適應，怎麼可能好好回應你的感情？”節明樂握著那封信，看上去不算溫和也稱不上親切，“這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也不是阻止你，但你至少也應該為自己負責，好好考慮一下。”
“對、對不起…”女生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猶豫半晌，還是決定直接開口，“你們很早就認識了？”
“……是。”節明樂心情不算太好，教訓完女生就想離開。他在處理男女關係的事上一直稱不上耐心，他不喜歡彆人給他添麻煩，但有時也會說上幾句能聽的話，全看他心情。
“那你們……是親戚嗎？”女生又道。
“為什麼這麼問？”節明樂不急著走了。甚至氣場都溫和了許多，像是一個可以親切交流的好同學。
“……感覺你們一直呆在一起，而且，”女生囁嚅，“你好像一直在管……照看著他。”
產生這種懷疑其實很正常，因為節明樂平日在學校裡獨來獨往，即便有時和學生會走在一起，也走得極快，常常有人看見芒果臉在後麵追他。
但現在和安群若走在一起，這位學生會長的步伐似乎都慢了許多。
“而且，聽說學校給你們安排了單獨的雙人間宿舍？”
“你們連這些都知道了？”節明樂似笑非笑，知道女生是在向自己打探訊息，“對，豪華雙人間。”
他沒再說什麼，轉身就走。
網上那些輿論和現實往往是脫節的，安群若的存在不是秘密——但沒有特殊契機，學校裡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安母期待安群若能在學校大放光彩，在未來的某日扭轉輿論，壓過節明樂，成為人人稱讚的安家繼承人——但沒有特彆的契機，外界輿論也不會察覺，安群若踏入了校園。
安群若就生活在這樣薛定諤的關注之中，有時一個小小的行為，都會催化出極大的麻煩，有時卻又無論他怎麼求救，都不會有人察覺到他的痛苦。
節明樂也一樣。
“走走走，一起去‘揭榜’！”
“哎，這麼快嗎，上個月的已經出來了？”
“對啊，我都看見了，告示牌那邊正有人在撕紙呢！”
正值末伏，初秋的天氣悶熱，直到傍晚才顯得溫涼。幾個不知自哪裡拿到外賣的學生在教室內說笑，臨到離去時，其中一人拍了拍安群若的肩。
“要一起去看嗎？”
他注意到少年好一會了。少年晚飯時間也不去吃飯，隻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知到在做些什麼。
肩上突然搭了一隻手，安群若被嚇了一跳，彷彿才注意到麵前的幾人：“啊？”
“你在發什麼呆呢，不吃晚飯嗎？”有個女生關心同學，“已經下課好一會了，再不去食堂就沒飯了。”
“…我不餓。”安群若輕緩地搖頭，將手壓在桌下，眉眼彎彎，“你們是要出去嗎？”
“啊，光榮榜更新了，你要不要也去看看？”其中一人道，“年級第一肯定還是……”
一個女生拉了拉說話那人的衣袖，似乎突然想起什麼，男生抱歉的撓撓頭，“忘了你剛來，不需要看這個…”
安群若卻站了起來，兩隻手輕輕壓在桌麵上，沒讓男生繼續說下去。
“我也很好奇，一起去吧。”
光榮榜素來是高中生活的必需品，甚至是學生時代的標誌物。但這樣的物什，在過去十幾年中從未出現在少年的生命裡。於是當跟隨人群靠近那麵榜單時，他好奇地揚起臉。
人群推搡擁擠著靠近，在工作人員將榜單貼上的瞬間便一鬨而上，安群若被擠的東倒西歪，卻也將最高處那人的笑容看得一清二楚——
樂樂。安群若下意識捏住掌心。
節明樂的照片赫然列在榜單最高處。照片的笑容很清澈，不是他麵對母親時的假笑，也不是他麵對哥哥時的皮笑肉不笑。那種陽光明媚的笑容有些刺眼，像個無憂無慮的高中生。
“樂神又是第一……”
“太厲害了，樂樂！”
隨著第一聲驚呼，節明樂注意到，有人開始拿著黑水筆在光榮榜上寫字。人群推搡擁擠這彼此，似乎陷入某種安群若無法理解的鬥爭中。
“你上次已經寫過了，這次還寫？”
“先到先得……欸，你彆占我位置。”
“彆寫了，你成績不還是沒進步，看來樂神不保佑你。”
“你懂什麼，這是一種信念……我考得不好，我還搶不到好位置嘛？”
安群若眨眨眼，預感不妙。但他還是好奇地向前走了幾步，找到原本帶自己過來的同班同學，“你們這是在——”
人群中不知誰的腳絆住了他。安群若身形一歪，倒在了旁邊那人的身上。他掙紮著想要站穩，手臂就被人狠狠拉扯住，一下子將他扯到了人群之外。
“嘶。”安群若向後倒在一個人身上。他小小地低呼一聲，幾乎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節明樂用力地將人背對著自己壓在肩上，貼著對方的耳垂低聲發難：“又在給我添麻煩。”
“！”安群若的臉色難看起來。他倒是想甩開抓住自己的手，但他平衡能力太差，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此刻雙腿傾斜，連站穩都做不到，更不可能施力甩開身後那人。
他隻能任由對方將自己轉了半圈，半扯半抱地飛快遠離人群，像是個任人宰割的人形玩偶。
一直到遠離了人群，出了校門，安群若才輕輕開口：“樂樂，我可以自己走。”
節明樂根本不理會他。他拉開一輛停在校門口的黑色轎車，不由分說地將少年推進去，自己也跟著長腿一邁。
“啪”地一聲，車門閉合，車輪滾動，黑色轎車便調轉方向，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