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隻一分 告白信
告白信
所以長大後的節明樂很少再喚安群若哥哥,因為扮演一個弟弟並不會讓他得到什麼好處。
特彆是在“哥哥”的濾鏡徹底破碎後,節明樂更是熱衷於直接喚他的全名。
“安群若。”
安群若背後一緊,他猛地轉過頭來,一雙漆黑的眸子冰凜凜地望過來,好似南極千年不化的寒冰。可這人臉上又總是掛著笑,像是隔著螢幕在看冰山,隻會覺得冰山美,卻始終察覺不到冰山實際有多麼冷,又多麼善於致人死地。
就像這人生在最寒冷的冬日,卻總有爆竹去遮掩這凜冽寒冬。
周圍的其他同學也看過來。節明樂皮笑肉不笑地支著下頜,乜了眼窗外。那群圍著安群若的同學也下意識轉頭望去,便看見班主任站在窗戶角落,鬼一般盯著他們的視線。
圍上來的人群瞬間散去,教室內到處都是提筆寫字的聲響。節明樂也收回自己鬼一般盯著安群若的視線,飛快地在試捲上填上答案。
節明樂從小就很受歡迎,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是個萬裡挑一的天才。他學什麼都學得很快,也學得很好。
和他相比,安群若顯然是“笨蛋”之流。
但喜歡安群若的人也很多,甚至在節明樂看來,要比自己還多一些。因為節明樂很少去顧及彆人的感受,安群若卻很清楚,除了討人喜歡、滿足期望,他再沒有其它得到愛的手段。
安群若不像節明樂那樣總是帶給人驚喜,可他隻要呆在那裡,即使什麼都不做,也會有人對他抱有幻想。
譬如:
入學第一天,同學們沒有慣例常見的對轉學生產生微妙的敵意或者躲避,而是很快就圍了上來。
“哇,你以前是在哪裡上學的呀,不是本省的吧,感覺你很像那種……一直接受私人教學的豪門世家的小兒子。”
“你猜的有點接近,”安群若微笑,“我以前一直在醫院,確實有接受一些家教。”
“安群若、安群若這個名字真好聽啊,安然自若……”
“謝謝。”
“所以你以前一直在醫院嗎?會不會很孤單啊……”
“醫院的醫護人員都對我很好,孤單的話可能有一點吧,所以我很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處……”
“沒關係,以後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告訴我們……”
“咳咳。”
節明樂感冒似地咳了幾聲,眾人立刻散去,緊接著,教導主任就幽魂一般自窗外飄過。
“……”
安群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一直在填試卷的男生,後者看上去從未擡過頭,所以,究竟是如何總是能發現老師和教導主任的鬼影的?
再比如:
入學第二天,節明樂和安群若一道從食堂回來。他眼神很好,遠遠便看見一個不認識地女孩子進了1班,手裡還攥著什麼。
“醫生說,你需要吃很多蔬菜。”節明樂下意識開口,視線卻追著女孩的行動軌跡,停在了自己的座位旁邊的旁邊。
“我已經吃很多了,你不能把你不愛吃的蔬菜都給我吃!”安群若聲音微弱地揚高,他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我沒有。”
“你就有!”
“我沒有。”
節明樂還在進行弱智的爭吵,安群若忍住了翻白眼這種不端莊的動作,再擡眼時,便看到節明樂有些涼的笑容。
往往這種時候,就意味著節明樂心情不算太好。安群若仔細想了想自己入學以來的行為,斷定自己根本沒有主動招惹過節明樂,那麼這家夥這兩天喜怒無常的原因隻能是——學習壓力太大。
“……”
心思完全不在一處的這對兄弟不約而同的沉默下來。而這種沉默一直到二人進入教室開始寫卷子後都沒有結束,甚至一直延伸到了傍晚。
“你今晚不要和我一起吃飯了。”安群若一麵將桌麵上已經寫完的試卷收拾進起來,一麵開口。
節明樂沒有開口,而是微笑地看著少年整理試卷。一張極為窄小的便簽紙在他整理時飛了出來,悄無聲息地飄落在地。
“你有東西掉了。”節明樂好心提醒。
安群若沒有理會,於是節明樂更加好心地開口:“不看看嗎?”
他聲音輕輕的,輕得像風一樣飄忽。又柔柔的,一張帶著笑容的臉在昏黃的太陽光下,像是攏在薄紗之中。
周圍的人聲喧囂起來,人群三三兩兩的結伴去往食堂。沒有人來邀請安群若,因為他們的學生會長兼班長已經用短短兩天時間就讓他們意識到,二人之間那過分熟稔的關係,根本容不得任何人插足。
即便他們根本不知道節明樂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安群若。
安群若仍舊沒有動靜,於是節明樂非常體貼的彎下腰,撿拾起那張便簽,強行塞入少年的手中,而後真的順著對方的要求,混入人流之中,幾步就走到了幾米開外,離開了教室。
安群若垂下眼,好不容易整理整齊的試卷散落在桌上,他展開那張便簽條,某種熟悉的壓跡伴隨著完全不熟悉的運筆風格,撇捺昭示著陌生的習慣,以至於字跡顯得有些可愛。
像一個很乖巧的女孩的字跡,赫然寫著: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