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隻一分 懷疑
懷疑
醫院,消毒水味充斥著鼻腔。明亮的白熾燈在十年裡似乎從未變過。安群若乖順地任由醫生將各種器械佩戴在身上,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節明樂隔著一層玻璃發呆。
這個時間段學校的最後一場考試已經結束了,相關資訊也有人發布在了網上。其中流傳甚廣的說法,就是“一學生試圖撕扯旁邊學生答題卡未果,或將受嚴厲處分”。
作出這種行為,即便節明樂不插手,答應安群若瞞過安母,學校也一定會給那個學生退學處分——當然節明樂不可能什麼都不做,他隻是將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安群若身上,於是自然而然的察覺到幾分違和。
比如,為什麼是安群若。
節明樂的記憶很好,按照學校正常的排位,發瘋的那個同學應該在安群若的斜前方。但當他趕到時,安群若的桌子已經幾乎被拉到和那名學生持平的位置了。
“……”節明樂呼吸一窒。
安群若微笑著配合醫生們做好檢查。他的心率已經徹底平複,心情也很不錯。即便當時還有些劫後餘生的後怕,現在已經被扔到九霄雲外去了。
“今晚在外麵吃吧?”安群若笑著開口。如果能哄著樂樂帶自己吃麻辣燙就好了……安群若擡眼,卻發現節明樂看上去並不是很高興。
那雙眼睛黑洞洞地盯著自己,像極了門框上的貓眼,正探照燈一樣在自己身上逡巡,把一切放大了收入眸中。
“……樂樂,怎麼了?”有那麼一瞬間他都懷疑自己被發現了——但,怎麼可能呢?安群若心虛一瞬,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露出無懈可擊的笑容。
節明樂忽地掐住安群若的臉。
“吃什麼吃。等下我去調學校監控,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種事老師們會處理的。”安群若不讚同,“而且警方也可能會介入,你沒必要——”
節明樂打斷他,“去年有個學生霸淩同學,被發到網上,所有人都覺得應該給他退學處分。被退學的學生家長每天來學校堵人,求被霸淩的學生高擡貴手……”他拍開安群若的手,指腹越發用力,“你想這樣?”
節明樂的手不安分,心底更是躁亂。安群若真是瘋了。安群若的病終於發展到腦子了?
但最終節明樂隻是歎了一聲,扯著人重新坐上回學校的車。
安群若有些失望:“我們真不在外麵吃?”
在手機上飛速碼字的節明樂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你想吃什麼。”
麻辣燙!安群若保持冷靜,道:“清淡的火鍋吧。”
“……”不知看到了什麼,節明樂把手機熄屏後扔在一邊,眼不見為淨。
“……走吧。”
司機師傅一個轉彎,將兩人拉至最近的商場。
從安群若有記憶以來,逛商場的次數就屈指可數。他的正裝大多是母親找人定做的,除此之外,就是最簡單質樸的病服。
但安群若就是安群若。即便生疏,也決
絕不會露出一絲不雅的神情。何況各種影視中從不會缺少商場有關的資訊,於是安群若很快就和旁人一樣自然而然地適應了。
——前提是,忽略他說的話。
“樂樂,這件衣服很適合你。”
“不要。”
“樂樂,我們也養一隻小兔子吧。”
“不養。”
“樂樂,你想玩夾娃娃嗎?”
“不玩。”
於是安群若買了一推車的衣物玩具(零食和活物都被節明樂放回了原位),並在夾娃娃機前浪費了半個小時,一無所獲。
當第一百次眼睜睜看著娃娃從夾子中掉落,安群若終於不滿地回頭,看著在手機上飛快碼字幾乎碼出了一篇長篇小說的節明樂,指責道:“你不要玩手機了,我們已經在這裡浪費很多錢了。”
“嗬。”節明樂長吸一口氣,走上前來。他比安群若高半頭,居高臨下看人時很有壓迫感。但安群若並未回頭,隻是一門心思地盯著娃娃機裡的夾子,感應著對方的靠近。
“看,這夾子的設定就是抓不住的……”一隻手突然搭在了安群若手上。不需要回頭,另一個人的體溫就貼了過來,壓在安群若的肩上。
耳垂和右側下頜處的部分被若有若無地碰到,手卻已經被抓地很緊。
節明樂的另一隻手從前方環過來,壓在機器的按鈕上,側頭拱了安群若一下,問:“若若,你欠我的拿什麼還呢?”
“……叫哥哥。”安群若下意識開口。身上卻本能地起了寒毛。
其實節明樂對安群若的稱呼一直很多變,“哥哥”,“安群若”,“安小少爺”,“安少”,“群若,“若若”,“小安哥哥”……各種稱呼他都聽過,所以並不會對此有太多反應。
節明樂換稱呼是隨機的,並沒有什麼規律可言。或許取決於他當時的心情,又或許隻是單純用膩了某個稱呼。
但安群若本人更喜歡被節明樂叫“哥哥”。
“怎麼還都可以。”安群若應著他的話說,“你想好了?你想要什麼?”
“叫我一聲哥哥,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