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隻一分 曖昧
曖昧
就算安群若一向沒有作為哥哥的架勢,也不強求從節明樂這裡得到哥哥的地位——但這也不意味著,安群若會隨意的讓步。
“彆鬨。”安群若點了點節明樂的眉心。他在節明樂用手臂圍成的狹窄空間內轉過身,向後拉開些許距離,“你自己聽聽你說的都是什麼話。”
沒大沒小。安群若想著外公對節明樂的評價,有些晃神。
“沒大沒小,慣愛討罵。”
幼時節明樂擅長逗外公笑,外公就總是這般評價他。
那時安群若一門心思都在讓外公高興上,對於節明樂的撒潑耍賴吸引注意隻會在心底鬆一口氣,沒想到現在這句話也變成了自己發自內心的感受。
節明樂對安群若的話不以為意。他是債主,自然是他決定得到什麼,安群若才沒有選擇權。
“這麼快就賴賬嗎?”節明樂嘲諷,“看來安氏集團的誠信也就隻有這般程度。”
話雖如此,男生的手卻握得更緊了,根本不讓安群若有分毫逃脫的可能
安群若看對方的架勢,不由歎息。樂樂有時候就是這樣,一個突發奇想的靈感,若是被滿足了,過兩天也就徹底忘記了;但若是沒被滿足,就會一直記著,好像他執念多麼深重似地。
幼稚得還像個小孩。
“叫你一聲,能抵什麼呢?”安群若歪頭看他,作深思狀,“一句話而已,你要怎麼衡量它的價值?”
“若是你坐地起價,說我叫的你不滿意,聽聽也就罷了,債卻一分沒減——”安群若擡眼直視著他,談判道,“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你想值多少?”節明樂反問。
“你讓我這麼叫,無非隻是滿足自己一時的興致罷了。放在古代,這種戲子一樣的行為至少也屬於服務業。戲子討好座上賓,你卻是我的弟弟,自然不能相提並論。”安群若巧舌如簧,說出的話自然也分毫不讓,“節明樂,我討好你的每一個字,可都不便宜。”
在所有的談判之中,都有一盞天秤。給自己這一邊增添足夠多的砝碼,換取更多的利益,是商人最基本的技巧。
安群若在這一點上亦不例外。
他並不直接回答節明樂的反問,而是將問題又踢了回去,藉此審視對方的態度,並伺機更改策略。這對他來講幾乎是本能,而節明樂即便知道這一點,還是微笑著踩進了商人的小小陷阱之中。
因為他要讓商人看到,砝碼的另一邊,不是金錢和物質,是一顆會為他讓步的真心。
“君子一諾千金,一言九鼎。你自然要更金貴些。”節明樂的眼睛一眨不眨,“所以,一字千金,一字九鼎,怎麼樣?”
論花言巧語和無恥讕言,安群若還是比不過節明樂的。但既然人家願意用千金換一個“哥”字,再用九鼎換一個“弟”字,安群若尊重祝福。
“所以?”
所以叫一聲而已,又不會少一塊肉。
“……”安群若張了張口。還未發出第一個音節,節明樂就猛地捂住了他的嘴。
“既然是這麼貴重的兩個字,還是該更符合場景些。”節明樂將人半抱起來,“我讓你叫的時候你再叫。”
“……你有完沒完?”安群若皺眉。他都要叫了,這家夥居然又不滿意上了。他的耐心已經徹底告罄,完全不想再配合節明樂玩什麼角色互換的遊戲了。
就現在,立刻,馬上,他要讓這件事徹底結束。如是想著,安群若拽住節明樂的衣領,將人拉向自己,貼近節明樂的耳畔,一字一句地咬出那兩個字:
“哥、哥。”
安群若動作很快,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奇妙——他的四肢有這麼協調嗎?為什麼總覺得這個動作像是已經做過很多遍了,熟悉得彷彿完全不會出錯?
那兩個字被徹底念出來時,安群若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滿意。原來自己也能做出在節明樂預料之外的事。
然而下一瞬,安群若就整個人騰空而起。他嚇地幾乎要叫出來,手臂下意識揮舞,卻被另一個人抓著引向自己。節明樂甚至沒給安群若反應的時間,將手臂的位置都安排妥當,而後沿著膝窩將人徹底抱起。
安群若還沒能從方纔的愉快中冷靜下來,就又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權。他還沒來得及抱怨什麼,就看到抓娃娃機的下麵滾出了一個娃娃。
“?”安小少爺整個人是呆滯的。
直到這時,回憶才堪堪湧上來。安群若的記憶力很好,他記得方纔節明樂抓住了自己按在娃娃機上的手,為了更方便的操縱,節明樂的五指甚至插入安群若的指縫之間,穩穩地握住……
他當時的注意力一直在節明樂的廢話上,並沒有把這些當回事。如今細細想來,才意識到整個過程究竟有多麼、多麼——
曖昧!
五指交握著一起玩抓娃娃機,被圈在懷裡麵對麵的交談,以及附在耳畔的喚對方“哥哥”……這幾件事放在任何一對情侶身上都不會違和。
可安群若,一個清醒的理智的人,居然對著自己弟弟,做完了所有這些事!
——而他做的時候,甚至從未意識到有哪裡不對!
抓娃娃機是他讓節明樂來玩的,補償也是他親口應下的,至於“哥哥”兩個字,更是他非要在此時此刻就徹底了結!
他越是回想,記憶越是清晰。
他甚至記得指縫間被擠壓的感觸。節明樂的五指骨節分明,壓上來時格外溫暖。那雙手上沒有薄繭,像是彈鋼琴一般輕輕壓著,卻又目的明確地瞄準了某個娃娃,精準地抓了上去。
安群若被這些回憶砸得眼暈,彷彿他纔是那隻被抓住的娃娃,整個人都透著一種身不由己。
少年在混亂中抱住自己弟弟的肩,鴕鳥般將麵龐埋下,隻留一雙視線漫無目的地垂落在下方。他看著節明樂邁開大長腿走出商場,直到聽見車笛混亂的聲響,纔回過神來。
“放、我、下、來!”安群若壓低聲音。節明樂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眸色漆黑一瞬,還是擡手將方纔抓到的娃娃壓在對方頭上。
安群若的身形很單薄。兩個人又穿著校服,頭和臉一擋根本看不出男女。但安群若還是理虧又微弱地掙紮著。
“彆動。”節明樂抓緊,“對你有好處。”
“什麼好處?”安群若氣音顫顫,“你不要總想著省事,抱和背,還有抗,我都很討厭。”
“對你接下來要塑造的形象有利。”
“……”安群若不信。這對他的形象隻有百分之一萬的惡性影響。但他還沒開口說什麼,節明樂就拉開一輛車的車門,抱著他直接坐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