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隻一分 領嗑

    領嗑

安群若不以為然，繼續向下看去。

“當法官問弟，‘你願意讓安氏收養你，這件事是否屬實’時，弟很明確的回答了一段話：‘對。我大姨、二姨、大舅、二舅都對我不好，我和我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也都不親。我的父母的感情沒有被任家人祝福，一出事他們就都找了過來。但安家不同。安家並不缺我父母留給我的那點錢，安群若又確實很需要彆人陪伴。所以我希望能讓安氏收養我，幫我暫時收存這筆財產。’”

“天啊，一個孩子真的能說出這樣一段話嗎？！”

安群若心道：其他的孩子或許不能。但節明樂，那個時候已經能說很多詞句了。隻要有人教他，他很清楚自己該說什麼，很清楚相信誰對自己有利。

所以那次法庭的結果自然是安家獲得了節明樂的撫養權，而安家也為節明樂爭取了最多的財產。

非常簡單的互惠互利。

——至少安群若一直是這麼認為的。他並不覺得這有何可討論之處，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如同每一個網友那樣，都對各自看到並認知的一切深信不疑。

直到有一天，安群若撞進彆人的視角裡。

“很難想象，那是怎樣的一刻。”

“在這裡，我們不討論兩個孩子是否真的說了那樣的話，是否是被人教導，或是被迫說了這樣的話。我隻想問各位，你在兩三歲的時候撒的謊，有多少能真的騙過大人？有多少能得到好的結果？”

“可這是法庭，這兩個孩子的謊言，難道能騙過那些審視的眼神，那些刻意不願相信你的人？”

“那太難了。把這一切當做謊言，太難太難。”

“你又會說，這是錢權人脈所致的結果。”

“可這是法庭。你的敵人就在對麵，他們真的不會死咬漏洞不放嗎？”

“——至此，我們很難覺得他們在撒謊。即便曾有人教導，那一刻，兩個孩子信念也是一致的。”

“一個在座上不顧紀律地說想被陪伴，一個在台上獨自麵對法官討論自己的歸屬時聽到這樣的表白。”

“被需要著，被愛著，被給予著力量去抗爭，得到自己應得的東西，甚至更多。”

“那一刻，很難不心動。”

也許是錯覺，安群若的心臟漏跳了一拍。他的手一時間有些不受控製，不知按到了什麼，螢幕一瞬間熄滅了。

漆黑的螢幕倒影著熟悉的麵容，但安群若沒有注意。他似乎還沒回過神來，身體卻漸漸蜷縮起來。

他的視線是空洞的，回憶卻越發滿脹。

兩個人一起生活了那麼久，總會有那樣的時刻。講到有趣的事時哈哈大笑，對討厭的人同仇敵愾。也當然會有一個人看著另一個人，感到嫉妒、憎惡、喜愛，嚮往的瞬間。

最開始，兩個人的關係就和普通的兄弟一樣親密。可從某一天起，節明樂對安群若的態度就變得很奇怪。他開始要求安群若獨自洗澡，讓安群若獨自睡覺。偶爾和安群若睡一起，也總是臉色很差。

安群若那麼聰明，他當然能察覺到這種變化。可他不明白。起初他還好言相勸，後來就破罐子破摔——兩個人的關係急轉直下。甚至到了初中，節明樂主動提出住校。

這樣一來，兩個人見麵的機會更是屈指可數。

而安群若也在這一年裡病情加重，他主動提出住進醫院病房內，不讓母親擔心，也是因為——他不想看見節明樂那張臭臉。

也就是從那時起，兩人變成了每週定時見麵的“表演型兄弟”，隻在母親麵前表演兄友弟恭，背地裡卻誰都沒再給過誰好臉色，說的話也一句比一句毒。

可即便如此，兩個人也從未真的鬨掰過。

為什麼會這樣？安群若按住胸口，感受著其中躍動的心跳。即便每次見麵都不歡而散，可他從未想象過沒有節明樂的未來。就像即便節明樂看上去不情不願，也依然比安群若本人更在乎他的身體一樣。

這都是，理所當然的。

可——如果並非如此呢？

安群若從未這樣想過。也下意識地不敢那麼想。他是看著節明樂長大的，網友們怎麼可能比他更瞭解節明樂？

網友們看什麼都是愛情，他們可以不負責任的發言，可安群若不能不負責任的相信。

如果節明樂並不如他們所說，那他相信他們豈不是冒犯了自己的弟弟？

安群若冷靜地將手機放在一邊，身體脫力一般靠回床上，而後滑入被褥中，將手臂遮擋在眼前。

麵頰上的熱意不知何時已經散去，隻留下淺淡的溫度。天花板上一片乾淨，有些地方脫落了，看上去像一隻隻小羊。

安群若數著數著，不知不覺中，感受到一隻手，觸碰到了自己。

那隻手在他的臉上貼了貼。安群若順著他的動作移動手臂，握住了那隻手。而後，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

“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