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隻一分 再夢
再夢
夢來得很突然,但也習慣了。最開始僅僅是因為安群若太孤單,他有意的在夢裡選擇了一個形象陪伴自己。
選誰呢?
恐怖追逐的惡鬼?否決。吊死在房梁上的黑影?否決。孤立自己的小孩?否決。做那種夢時幻想的物件……?
似乎隻有這一個選擇了。
安群若這樣嘗試時,並不抱什麼希望。人很難左右自己的夢境,否則他早就能控製自己夜間的夢遊了。
但他還是想試一試,並且出乎意料的,“鬼”真的來到了他的身邊。
回想起這一點,安群若就覺得慶幸。他很快把自己在網際網路上看到的亂七八糟的事拋在了一邊,擁上去,“你終於來啦!”
安群若本想去觸碰對方的麵頰,後頸也好,哪裡都行,想藉助對方的力道將自己帶起來,再貼著對方這樣那樣——但他剛剛擡起手臂,兩隻手就被死死抓住了。
他的愛人穩準狠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而後掰向頭頂。
這樣的姿勢當然不穩定。安群若向後重重地倒回床上,他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反應,就察覺到對方傾軋下來,咬住了他的眼皮。
“!”
炙燙的吐息拂在額頂,安群若感覺自己前額的發被吹亂了。濕熱的唇潤濕了那一片薄薄的麵板,被咬住的時候,彷彿自己下一刻就能睜開眼。
彷彿自己正醒著。
怎、怎麼回事?安群若一瞬間有點分不清這究竟是夢還是現實。他想睜開眼睛,可被齧咬著的眼皮太燙,彷彿隨時都會融化在對方的唇舌間。
在那一瞬,安群若產生了自己正被對方吞吃的錯覺。不是融化在幸福和沉淪之中,而是在恐懼和不安中被人撕碎。
安群若掙紮起來,“你怎麼了?你先冷靜……”
“……”冷靜?節明樂頓了一瞬,就又咬上去。但安群若的話還是讓他意識到,缺乏誘導的直接暴露身份的行為隻會導致災難性後果。他的腦子轉得飛快,當下便有了主意。
於是細密的吻明確地落下來,就落在安群若的眉眼。每當他想睜開,吻就變成一次齧咬,濕淋淋的。
他左右來回躲避,但還是感覺到眼皮周圍都被咬上了痕跡。他有點惱。
“你做什麼?我不見人了嗎?”少年氣急敗壞。這還是“鬼”第一次在他身上留下連他都能感覺到的痕跡。
過去兩人在做類似的事的時候,“鬼”總是很小心。他太知道安群若的需要,總是把安群若安慰的很爽。他好像比安群若本人還瞭解這具身體,知道什麼樣的姿勢不會讓安群若受傷。有時安群若覺得自己在夢裡玩得很過火,可醒來時身上卻一點痕跡也沒有,隻有夢裡清晰的彷彿剛剛結束的感觸——久而久之,他真的相信這一切是夢了。
但身體的感觸不會騙人。像現在這樣被咬痛的感受,安群若還是頭一遭。他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著,夢境連痛覺也能偽造了嗎?他的病情又加重了?
——是因為白天的事嗎?壓力又大了?
如果真是如此,安群若當然要阻止。其實阻止“鬼”在夢裡咬自己並不能阻止疾病的加重,但至少安群若會覺得心安。他儘力避開那些落在眉眼間的親吻和齧咬,他的愛人就從善如流地咬上他的耳尖。
“啊!”安群若真的生氣了,“彆再咬了!”
節明樂根本不理會他。安群若這個時候其實已經離清醒很接近了,甚至可能隻差一個睜眼的動作。但夜還很長,節明樂還需要很多時間讓安群若發現真相。
所以他從枕頭下摸出眼罩,用空出的一隻手和牙齒幫他戴了上去。
之前他就發現了,隻要戴上眼罩,在安群若夢境的邏輯裡就會失去光線。疾病他中途醒了,也和他夢裡的邏輯彆無二致。同樣都是黑暗中被節明樂掌控,安群若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節明樂也就能控製他什麼時刻“蘇醒”,一切什麼時候結束。
節明樂知道安群若對“鬼”不設防。夢聯通的是自己的認知,幾乎沒有人會在夢境中產生防備。他要避免的隻是安群若在中途過早的蘇醒,發現是他。
眼罩是卡著麵頰上的麵板戴上的,節明樂咬得時候難免在安群若臉了留下感觸。他乾脆咬得用力了些,用力到讓安群若第二天沒辦法見人纔好——反正發生了那種事,安群若需要休息。他已經給安群若請了兩天假。
“你!”安群若急得跳腳。他想擡腳將節明樂踹開,就感受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這聲音他聽過,卡扣的滑動,還有繩索間的摩擦。他並不喜歡這種聲響,但有時為了避免自己夢遊,他會戴上它。
——是拘束帶。
先是手臂,再是大腿,一直蔓延到腳踝。就連從肩到腰都被對方纏了幾圈……而後固定在床鋪上。安群若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可以離開床鋪半分,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今晚的夢太過詭異。
額頭和脖頸也被纏過。這種纏法他隻在節明樂學編中國結時見過。當時兩個人關係正不好,安群若對節明樂的學習結果表示了鄙視,節明樂就當著他的麵秀自己的手指靈巧。
他記得當時節明樂就是拿走了他的玩偶熊,三下五除二把它綁成了一個跪地求饒的姿勢。
氣得安群若拿剪刀把節明樂的繩全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