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無間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眼色
棠姬阻攔道:“張老闆,我這邊雖然眼下有點困難,但您的貨我這邊還是想全都拿下。”
“你沒錢,怎麼拿下?”張老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我眼下雖然沒有那麼多錢,但我手裡有貨啊——不瞞您說,我最近弄了一百多萬斤鹽,眼下正在出貨。這鹽和鐵都是暴利,您也是做這個的,不會不知道。”
“你說,多少斤?”張老闆張大了嘴,半晌沒合攏。
“一百多萬斤吧!”棠姬再次說道。
長安城的常住人口有六七十萬人,每年除了做飯燒菜用直接用的鹽之外,大家醃製菜蔬肉類也需要大量的鹽。城中飼養的家禽牲畜也個個要吃鹽。光長安城內,一年消耗的鹽就要超過四千萬斤。
最近東郡那邊在打仗,除了長安城,附近的許多城池也沒有鹽用。光涇洛之渠那邊的十幾萬民夫,每個月要消耗的食鹽就不知有多少。
眼下雍國境內的食鹽缺口相當大。
她前一陣子打聽,蜀中那邊的鹽井一年大概能產一兩千萬斤,除了本地人用外頗有盈餘。老姚去了不好說將餘下的鹽都買過來,弄個百萬來斤問題不大。
其實也沒有必要弄太多。
若真有大羅神仙幫忙,給長安城弄來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鹽,隻怕價格也難保住,他們弄來的這些鹽也就難值錢了。
張老闆聽完之後思索許久,也有些動心。
“棠老闆,你這賣鹽的買賣能不能帶上我?你若帶上我,這精鐵的錢我就不著急要了!”
棠姬倒是想答應張老闆,可實際上鹽還沒有到,張老闆又是個急性子的人。她若答應了張老闆,今天又不能帶他去看那百萬斤鹽,謊言指定要被拆穿了。
她皺了皺眉,做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以後帶您肯定沒問題,但是眼下這批貨都已經有了主,確實是沒辦法了!”
張老闆黑著臉沒說話。
但凡做過生意的,都知道這下一次、下一批都是客套話。她這明顯是不想帶他的意思。
棠姬看張老闆的表情就知道他不大高興,又賠笑道:“但是延期結款確實是我這邊的過失,也不會讓您平白蒙受損失。您看這樣行不行,接下來尾款每晚一日,我就給您一千金的補償。”
“一千金,你打發要飯的呢?”張老闆有些不滿。
“那張老闆,您想要多少?”
“我要……”張老闆仔細思考了一下,“日息一分利!如今你們欠我的還有四十八萬金,你每晚一日結清尾款,就給我四千八百金,如何?”
棠姬猶豫了一下沒說話。
張老闆昂著脖頸又道:“棠老闆,我也不是放高利貸的。你若一點誠意都沒有,餘下的貨我另外賣給彆人就是。要不然顯得我很稀罕你這點利息一樣。”
“行!”
棠姬一口應下,扭頭遞給老李一個眼神。
老李當即掏出口袋,輕點了銀錠交給了張老闆。
張老闆懵了一下,一時間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報的太少了,否則她豈能如此痛快地拿錢。
把錢交給張老闆之後,棠姬才說道:“現在利息也給您了,希望您信守承諾。我這邊雖然手頭暫時拮據一些,但也不過這三兩日的事情。您若執意要將這些貨拿出去賣,未必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找到能一口氣吃掉這麼多貨的買家。”
“行!”張老闆也痛痛快快點了頭。
他開始相信棠姬是真的賺錢了,否則豈能一天給他近五千金?這比起她當日買珍珠的時候可大方太多了。
張老闆收起那小布包裡的黃金,扭頭出門,喚了幾聲自己的隨從,喊人將這一箱子的黃金抬回了自己房間。
終於打發了張老闆,棠姬也鬆了一口氣。
一天給張老闆四千八百金,她和老李手裡的錢至少夠拖四天了。
整整四天的時間,老姚無論如何能回來吧?
老李去忙其他的事情了,棠姬也下了樓,照看酒肆的生意。
她剛在櫃台前盤算賬目,就看見了從二樓下來的珍珠。
珍珠一身素衣,喪眉搭眼的,似乎不太開心。
阿桃前幾天休沐回來一次,待了兩天一夜就回私塾了,隻留下珍珠一人宿在她房間裡。
比起之前在女閭受辱的日子,珍珠現在的日子自由得多。
她沒有花費一文錢就為自己贖了身,眼下還有棠姬供她吃喝,這樣的好日子她之前想都不敢想。
可是自打阿桃去私塾之後,酒肆中也無人陪她玩耍,日子漸漸難熬了起來。
若在以前,她無聊的時候還可以出去逛街花錢,反正她是女閭的頭牌,賺些銀兩並不吃力。雖然有人頻頻侮辱她,但她拿了錢後還可以去彆處瀟灑,每日情緒跌宕起伏,倒也不至於毫無趣味。
但如今……
珍珠倚在大門邊,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棠姬本想過去同珍珠說幾句話,問她最近的狀況如何,沒想到突然又進來四五個客人,既有打尖的又有住店的,棠姬一時忙不過來,就暫時沒有理會珍珠。
酒肆門口人來人往,珍珠被撞到一邊。
她在酒肆角落裡找了個空位坐下,剛要給自己斟一杯茶喝,一個跑堂的小二過去,一把將她拽到一邊。
“你有沒有一點眼色?”小二指了下門口的客人,厲聲斥責珍珠,“這麼多客人等著進來吃飯,你在這邊占著座位乾什麼?還嫌我們不夠忙嗎?還有這杯子,後廚剛洗好的,竟然被你給用了!”
小二生氣地端起杯子,一把將裡麵的茶水倒掉,扭頭準備送去後廚重新洗。
珍珠也有些生氣,一把搶回杯子:“我就喝口水,怎麼了?這杯子很貴重嗎?怎麼彆人用得,我用不得?”
門口客人一片,小二要去伺候其他客人,本不想再珍珠這裡浪費時間,可見珍珠如此,也隻能騰出時間來嗆她兩句。
“你用得?你有錢嗎?你憑什麼用?我是傭人,你是娼妓,大家一樣的下賤人,憑什麼讓我伺候你?再說了,我們這可是正經酒肆,你這娼妓就算是滿身本事,隻怕也派不上用場吧?”
珍珠陰沉著臉,表情十分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