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一廈 第58章 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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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學期開始了。
開學那天早上，錢安早早就下樓，把那輛給錢寧新買的自行車前前後後檢查了幾遍。他握住車把，用力左右晃動，測試著車頭的穩固，又彎下腰，捏了捏輪胎，確認氣是足的，把每個刹車片都仔細扳動了一下，鏈條也上了油。
錢寧穿著新校服，一邊啃著饅頭一邊從樓梯上走下來，看著他忙活。
“爸，我們同學都自己騎，冇事的，我自己能行。”她小聲嘟囔。
“知道你能行，”錢安頭也不抬，繼續調試著車座高度，“頭兩天，路不熟，爸送你到門口。”
他騎著那輛舊摩托車，不近不遠地跟在錢寧後方。
早點攤冒著熱氣，路上陸續有了其他上學的孩子。錢寧騎著車，小心翼翼地控製著車把。父女倆話不多，偶爾錢安會提醒一句：“看著點腳下的坑。”
快到校門口時，錢寧捏緊了車閘，速度慢了下來，“就這兒吧，爸。”
錢安也停了下來，點了點頭：“嗯。放學就原路回來，彆亂跑。”
“知道了。”
錢安冇有立即離開，他在校門口對麵的樹蔭下又站了一會兒，目光追隨著那個身影漸行漸遠，直到完全看不見為止。
房華的學校也開學了。
培立小學學生少，全校六個年級，每個年級就一個班，幾年來都是如此，各年級的課表就貼在辦公室的牆上，六張紙一字排開。
房華仔細看著新學期的課表，她卸下了原來班級的班主任擔子，不用再處理那些冇完冇了的班級瑣事，但還教著跟上來的四年級語文，教學任務也不輕鬆。但讓房華有些措手不及的是課表上二年級美術擔任老師寫的是她的名字。
“喲，王老師今年教一年級體育啊？”一旁的陳老師手指點著課表打趣道。
教數學的王老師正端著杯子喝水，聞言差點嗆著，連忙放下杯子湊過來看：“我的老天爺！我這把老骨頭還得帶著孩子們跑跳？去年教音樂就夠嗆，現在倒好，直接教到體育去了。”他邊說邊搖頭，有些花白的頭髮跟著晃動。
鄉村小學裡，師資匱乏，這種“副科”從來都是主科老師湊合著頂上的，語文老師教音樂，數學老師帶體育，是再尋常不過的景象。
“房華你也兼美術課了？”，陳老師無奈看著房華，“我去年教過，孩子們連水彩筆都湊不齊。最後隻好讓他們用鉛筆素描，結果畫出來的向日葵個個像燒焦的太陽。”
辦公室裡響起笑聲一片。
張老師從作業本裡抬起頭：“咱們這兒不都這樣？我去年還教唱歌呢，孩子們把《春天在哪裡》唱得跟唸經似的。”
房華搖搖頭：“冇辦法啊。”
……
一天下午，房華走進二年級的教室，她站在講台上，看著下麵三十幾個孩子期待的眼神。她心裡清楚，她教不了他們什麼真正的畫畫技巧，她的作用，更多是維持秩序。
“同學們，今天想畫什麼就畫什麼吧。”房華無奈說道，“保持安靜，不要影響彆人。”
孩子們聽話地低下頭，自己拿出紙張，開始在紙上畫起來。教室裡很安靜，隻有筆尖與紙張摩擦的沙沙聲。
房華在課桌間的過道上慢慢踱步。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教室前門被猛地撞開。一個高年級男生衝進來，漲紅著臉，揮舞著雙臂在教室裡毫無緣由地大喊大叫，然後又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飛快地從後門竄了出去，整個過程不過幾秒鐘。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好幾個孩子都被嚇得身體一顫。
房華的心也猛地一跳，隨即一股火氣就湧了上來。她認識這個男孩，五年級的學生，出了名的調皮搗蛋。但這種無故擾亂課堂秩序的行為，實在太過於分了。
“同學們不要怕，繼續畫你們的畫。”房華先安撫了一下受驚的學生，然後快步走到教室門口，對著那個快跑到走廊儘頭的背影嚴厲地喊道：“張磊！你給我回來！”
張磊停住了腳步，磨磨蹭蹭地走了回來，站在教室門口，低著頭，但臉上還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你為什麼這麼做？”房華站在他麵前。
張磊彆開臉，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轉過來，看著我。”
他梗著脖子，視線瞥向窗外，一副“你能拿我怎麼樣”的架勢。
見他這種態度，房華更加生氣了。
“好，你不說是吧。”房華深吸一口氣，指向教室後方那片空著的地方，“既然你不想解釋，那就先去後麵站著，麵向牆壁，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的行為！立刻！”
張磊從鼻子裡發出一聲不屑的“哼”，極不情願地，趿拉著步子挪到教室後麵。他並冇有老老實實地麵壁，而是斜靠著牆，歪著頭，腳尖還不耐煩地在地麵上來回蹭著。
“站好！”房華再次命令道。
他這才把身體稍微擺正了一點，但眼神依舊飄忽。
教室裡重新恢複了安靜，孩子們繼續畫畫，眼神時不時好奇地瞟向後麵那個被罰站的學生。
下課鈴聲響起，這是下午最後一節課。
還冇等房華說出“下課”兩個字，張磊“嗖”地一聲從後門竄了出去。他的腳步聲在走廊裡發出迴響，迅速遠去。
教室裡的孩子們又被這動靜嚇了一跳，齊刷刷地看向後門，然後又怯生生地望向房華。
房華的手還停在半空，那句“同學們下課”卡在喉嚨裡。
“組長把畫給收上來就下課吧，同學們路上注意安全。”她說道。
房華把課本和那疊收上來的畫拿回辦公室，慢慢整理著。
錢安這幾天還冇去新工地，在家負責買菜做飯，她就不用像往常一樣火急火燎地趕回去買菜張羅晚飯。
辦公室裡還有幾位老師在。她看見五年級的班主任趙老師正坐在自己位置上，埋頭批改著作業。
“趙老師，還冇回去啊？”房華打了個招呼。
“唉，批作文呢，快不了。”趙老師抬起頭，推了推眼鏡。
房華順勢問道，“對了趙老師，想問一下，你們班今天下午最後一節，是什麼課？”
“最後一節？”趙老師想了想，她拿起一旁的課表，“是體育課。怎麼了，有事？”
房華便把剛剛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房華每說一句，趙老師的眉頭就鎖得更緊。
“怎麼又是他！”趙老師把手中的紅筆“啪”地往作業本上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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