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臟的我們出身泥濘 第56章 是的,她想她 我也想你
是的,她想她
我也想你
縱有穀的手死死捂住眼睛。
方纔那根琴絃輕輕擦過了她的眼球,
又重重劃在她的眼下。
創口不大,卻血流如注異常駭人。
“來,鬆手,
讓我們看看傷口。”
“好。”
縱有穀乖乖鬆手,手指自然垂著,
由於疼痛時不時蜷曲。
她一鬆手,血就又開始順著臉頰流下。
“傷口是怎麼造成的?”
“吉他琴絃崩開了。”
“行,我看看有沒有傷到眼球。”
褐色的碘伏倒在臉上,沾了酒精的麵前在傷口上輕輕擦拭,又是一陣強烈的刺痛。
縱有穀的眉毛緊緊皺起。
她覺得自己實在是不幸運,什麼倒黴事都被她碰到了。
棉球一下一下在她的臉上跳躍,擦去了臉上多餘的藥水,小塊的方形紗布黏在她的臉上。
“好了,
起來吧。這次是你運氣好,
隻劃傷了眼下麵板和眼皮,
就差這麼一點點就劃傷眼球了。”
護士一邊收拾托盤一邊說。
“行,麻煩了。”
縱有穀穿上外套,她邁步,走到一半,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於是又重新折返。
她指了指臉上的傷口,問:“您好,請問這個會留疤嗎?”
“這個得看個人體質,
說不準的。在這段時間要好好護理,不要吃辛辣食物,這些對恢複都有積極作用的。”
“好,謝謝。”
縱有穀笑了笑。
她說不準現在是什麼心情。
她小時候經常受傷。
用爐子不熟練導致的燙傷,
掃帚粗糙手柄上的木刺紮入手指,幫附近農家收菜時也經常會被鋒利的石頭劃傷。
她從來沒有擔心過留疤。
隻有這次她格外在意。
她臉上留了疤,她和縱斂穀就有了區彆,就不是完全一樣的了。
這不好。
縱有穀歎了口氣,她強迫自己不再想縱斂穀。
由於吉他上的鏽跡,保險起見,縱有穀還要去打破傷風。
她走在醫院長廊裡,一手拿著病曆本,另一隻手按壓著傷口。一陣一陣的刺痛讓她回過神來。
等到縱有穀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都怪這場意外,讓她的拍攝進度那麼停滯。
“我要喝水。”
縱有穀說,她一個下午幾乎都沒有喝水,嘴唇都有些乾裂了。
“誒,好的。”
縱有穀閉著眼睛靠在車窗上假寐,傷口還在發痛。
她睜眼,看著窗外。
夏天的晚霞就是那麼好看,原本湛藍色的天空被染成火紅一片,連帶著大地上的一切都變得紅潤明亮。
不斷變幻著的是雲朵,漸漸下沉的是太陽。
其實她一個人也挺好的,沒有什麼不好。
沒有縱斂穀,地球還在正常轉著,美好的景色也都在那裡。
她突然看到徐連霞從遠處跑來,氣喘籲籲,十分慌張。
她伸手,想要接過水杯,徐連霞卻支支吾吾站在原地。
“有穀老師,我沒找到您的水杯……相信我,我都找遍了,怎麼找都沒找到……我問了場務老師,她說沒有人動過,應該就在桌上,可是沒有……抱歉有穀老師,是我沒有看好……”
“什麼?算了,你就隨便找個杯子給我接點水,我渴了。對了,把手機還我吧。”
“好的……誒?有穀老師,手機不是在你自己身邊嗎?”
“行,你先去給我接水。”
縱有穀的眉毛緊緊皺著,麵部肌肉牽動紗布,紗布裡板結的血痂扯動傷口,又是一陣刺痛。
斷裂的琴絃,丟失的手機和水杯……
在這一刻之前,縱有穀還認為今天的一切不過是她運氣不好而遇上的意外。
一切都是那麼巧,縱有穀說服不了自己,這是意外。
這怎麼可能是意外呢?
她的後背突然發涼,像是尖銳的針一下一下刺在她的背上。
有人一直在看著她,粘膩冰冷的視線在她的身上來回舔舐。
一個名字在她的心裡像警笛一樣回蕩。
縱斂穀、縱斂穀、縱斂穀。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啟車門。
熱浪從縫隙中湧入,讓她瞬間冷靜下來。
她不該下車,她要過好自己的生活。
她重新關上車門,等待著徐連霞。
她的生活一切都是新的,縱斂穀不在了,徐連霞成了她的助理,她現在也比過去要更加好。
她搬離了老舊的房子,搬進了寬敞明亮的新家。
她要接受現在的生活。
如果縱斂穀真在附近,那麼她縱有穀如此慌亂的下車,這與向縱斂穀承認自己離不開她有什麼區彆。
她忍受不了這種侮辱,她不會向縱斂穀低頭服軟的。
“有穀姐,水來了。這兩天可能要委屈您用一下一次性杯子了,等回去之後我幫您再買個一樣的可以嗎?”
縱有穀接過水杯,她說:“我還沒有窮到要為了一個水杯斤斤計較,開車吧,我想回去休息了。”
酒店的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清香,清爽的空調讓整個大堂清涼異常。
縱有穀邁進了電梯,電梯上行帶來眩暈。
縱有穀倚靠在電梯角落,她的眉毛依舊皺著,尖尖的犬齒咬著自己的嘴角,把嘴角咬得發白。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縱斂穀應該會在房間裡等著她。
縱斂穀回來乾什麼?
她們分道揚鑣那一天鬨得是那麼難看,爭吵、爭鬥……
兩個人都用儘心思傷害對方。
縱有穀雖然時不時想著縱斂穀,她雖然懷念著與縱斂穀過去的時光。
但是她從沒想過縱斂穀會這麼快再次出現在她的麵前。
她該如何麵對,縱斂穀會做什麼?
縱有穀什麼都不知道。
縱有穀仰頭,她看著不斷上升的樓層。
她忍不住好奇,縱斂穀這段時間在乾什麼?
她為什麼要去影視基地?她現在又是以什麼身份生活著。
還有……縱斂穀會像縱有穀想她那樣想念縱有穀嗎?
縱有穀依舊不知道。
就在這時,電梯
她刷開了房門,按下門把手,鎖舌哢嗒一聲,大門開啟。
踢腳線旁的感應燈感知到了縱有穀,適時的亮起。
她開啟了主燈,室內頓時一片明亮。
淩亂的被子已經被阿姨疊得整齊,垃圾也被一並帶走了,洗手檯旁已經替換上了新的牙刷牙膏。
除此之外,一切都和原來一樣。
縱有穀的行李箱還開啟著,衣服雜物淩亂地堆在上麵。
沒有任何變化。
“縱斂穀?縱斂穀?”
縱有穀大聲喊著。
縱有穀一邊喊,一邊快速在房內搜尋。
她掀開被子,用力開啟衣櫥的大門。
統統沒有人。
她依舊不死心:“縱斂穀?縱斂穀?”
她跑到窗邊,開啟窗戶看著四周的牆麵,也是空無一人。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開始哈哈大笑。
即使縱斂穀的身體素質很好,縱斂穀怎麼會掛在窗外呢?
這裡是26層,縱使縱斂穀體力再好也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而且這樣做太狼狽了,一點都不體麵,縱斂穀不會這麼做的。
笑聲在整個套房內回蕩,笑得縱有穀臉頰發酸、笑得縱有穀嗓子發痛。
臉部的扭曲牽動著傷口,包紮處又開始隱隱作痛。
也許今天的一切真的隻是一個巧合。
片場人來人往,水杯被誤拿也不是不可能。
至於她的手機,徐連霞粗心大意,她縱有穀也沒有好到哪裡去,說不準是被落在哪個角落了。
那根斷掉的琴絃?
這就更好解釋了。
為了適配陸婷這個角色,道具組一定對吉他做舊處理過,琴絃一定會有磨損,況且琴絃本來就容易壞,繃斷也不是不可能。
是了,這才合理嘛,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她開啟冰箱,從裡麵取出一瓶礦泉水來,她大口吞嚥著冰水,企圖讓自己澆滅自己煩躁的心情。
如果縱斂穀在,她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她一定會手足無措。
現在,她說服了自己縱斂穀不在,她反而有點失落了。
她放下礦泉水,整個人還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踉蹌兩步,顫抖的手撐著桌沿,一時間有些天旋地轉。
似乎是因為精神的高度緊張加上傷口的感染,她整個人有些暈暈乎乎的。
渾身發冷的她下意識摸索到了床邊,用被子把自己緊緊裹住。
她很快就睡了過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子太厚的原因,她覺得整個人喘不過氣來。
她想要掙紮,卻怎麼都動不了。
迷迷糊糊間,她突然反應過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絕對不是被子,更像是一個人的手。
可能察覺到她逐漸短促的呼吸,那隻手不再壓著她,稍稍調整兩下,縱有穀覺得自己被人圈在懷裡。
“我想你,我也想你。”
細小的氣流從擦著縱有穀的耳廓,縱有穀無法回頭,淚水從緊閉的雙眼裡滲出。
她變得異常清醒,眼睛卻怎麼都睜不開,一動也動不了,就像是鬼壓床了一樣。
越是掙紮越是難以清醒。
漸漸的,她是真的睡著了。
縱有穀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她看了一眼手機才發現,她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她當然還記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但是她實在分不清那是不是她的夢。
據說生病的人是最容易做夢的,生病的人也是最容易把夢和現實混淆的。
然後,她在茶幾上看到了她的水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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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很高興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