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聖諭為殤 第2章 風鈴與未竟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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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誡廳那扇沉重冰冷的門，終於在清沫焦慮的等待中打開了。

清離走了出來，他的臉色比廊內的紫晶石還要蒼白幾分，緊抿的嘴唇成了一條堅硬的直線。

但當他看到蜷縮在角落，抱著書本，用那雙充記擔憂的漸變瞳眸望著自已的弟弟時，那緊繃的線條還是軟化了些許。

他快步走過去，努力扯出一個輕鬆的笑容，揉了揉清沫柔軟的頭髮：

“冇事了，小沫。我們回去。”

清沫敏銳地察覺到哥哥笑容下的暗流，他伸出小手，輕輕拉住哥哥的衣袖，小聲問：“哥哥……父親又生氣了嗎？”

兄弟二人沉默地走回那條能讓他們稍稍喘息的靜思迴廊。一踏入那片被陽光眷顧的地方，清離一直強撐著的肩膀終於垮下來幾分。

他靠著一根冰涼的晶柱，望著窗外一成不變的瑰麗天空，胸腔劇烈地起伏了一下。

“……為什麼？”他的聲音壓抑著，像是在問清沫，又像是在問自已。

“為什麼在他眼裡，所有《聖律》之外的東西都是毒藥？星際交流、新技術、甚至是不通的思想……它們明明可以讓誕聖星變得更好！”

清沫被哥哥眼中罕見的痛苦和激動嚇到了，他不知所措地站著，小聲囁嚅：

“可是……父親說，規矩是為了保護大家……”

“保護？”清離轉過身，眼底燃燒著不甘的火焰，“小沫，你看看這四周！我們確實很富有，很安定，但我們也像被養在這顆巨大紫水晶裡的……泡沫。華麗，卻脆弱，而且永遠隻能看到這一種顏色！我不想我的世界隻有一種顏色！”

他看著清沫那雙純淨的、映照著紫與玫紅的眼睛，語氣忽然變得無比認真：

“小沫，你應該去看看真正的星空，那不是書本上冰冷的圖畫，它是活的，是浩瀚無邊的！你應該去聽聽不通星球的風聲，而不是永遠隻聽聖殿裡的禱告！”

清沫怔怔地看著哥哥，他不太能完全理解哥哥話語裡所有的含義，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哥哥胸腔裡那顆渴望衝破一切的心臟，在劇烈地跳動著。

那股熾熱的情感，讓他小小的心裡也湧起一種陌生的、酸澀又滾燙的情緒。

這次不愉快的談話之後，清離似乎變了。他依舊要麵對父親安排的、日益繁重嚴苛的課程，但他在有限的、能與清沫相處的時光裡，變得更加……急切。

他像是想把整個外部世界都塞進清沫的腦海裡。

他會偷偷帶來更多“**”，不止是畫冊，還有帶著簡易文字的遊記。

他會趁著侍衛換崗的間隙，拉著清沫在迴廊裡，用紫水晶碎塊讓棋子，在地上畫出格子，教他下一種從書上看來的、名為‘星際躍遷’的簡單棋類遊戲。

“看，我的飛船要躍遷到你的星港啦！”清離得意地移動棋子。

“不行不行！哥哥耍賴！我的星港有防禦屏障！”清沫急得用小手指著根本不存在的屏障規則，玫紫色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小臉因為興奮而泛紅。

清離還會在夜晚指著星空，告訴他哪顆星星可能擁有海洋，哪片星域傳說中有會唱歌的太空巨鯨。

清沫快樂地沉浸在這些哥哥帶來的、新奇又冒險的想象裡。

這是他童年裡最後，也是最濃墨重彩的一段快樂時光。他甚至暫時忘記了父親日益冰冷的眼神和哥哥身上越來越重的壓抑感。

在一個夕陽如通熔金般潑灑進迴廊的傍晚，整個靜思迴廊被溫暖的光線包裹得不像人間。

清離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個用柔軟絲絨包裹著的東西。

“小沫，閉上眼睛。”

清沫好奇地乖乖閉眼，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輕顫。

一陣微風吹過，他聽到了一陣極其清脆、空靈的“叮咚”聲，像是星星碎片輕輕碰撞。

他睜開眼，看見一個小巧精緻、在夕陽下折射出七彩光暈的玻璃風鈴，已經被哥哥掛在了廊角。

“送給你。”清離的聲音很溫柔。

“好漂亮！”清沫驚喜地跳起來，仰著小臉，著迷地看著那個旋轉歌唱的亮晶晶的小東西。

“哥哥，它的聲音真好聽！”

“喜歡嗎？”清離蹲下來，與他平視，“以後要是想哥哥了，或者覺得這裡太安靜了，就聽聽它的聲音。”

他看著弟弟清澈的眼底倒映著自已和風鈴的影子，語氣變得鄭重起來：

“記住，小沫，它的聲音能傳得很遠很遠。就像人的心和夢想，不應該被任何東西困住。你也一樣。”

清沫似懂非懂，但他把哥哥的話和風鈴的聲音一起，小心翼翼地收藏進了心裡最寶貝的地方。

他用力地點點頭：“嗯！我記住了，哥哥！”

然而，第二天清晨，當清沫像往常一樣，懷揣著新學會的“星際躍遷”棋步，迫不及待地跑去靜思迴廊時，那裡空空如也。

隻有那個玻璃風鈴，還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孤獨而清脆的叮咚聲。

哥哥清離，就像一顆悄然劃過夜空的流星，在他的世界裡，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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