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老太重生斷親,白眼狼傻眼了 第48章 動搖
沈若棠照常去鎮口磨坊取豆。
磨坊那邊的石磨一排排,聲音轟隆,空氣裡全是豆腥味。
她拿著票子排隊,前頭正好有幾個供銷行的小工在裝車,說笑聲一陣比一陣高。
“你們聽說沒?碼頭那邊那個姓宋的小子,前兩天手給凍裂了,還在抬麻袋。”
“是沈嫂子那兒子?”
“可不,聽說手掌都裂開了,一抬袋子就流血,他還死撐,非得乾完再上藥。”
“嘖,這脾氣是隨他媽的,倔得跟石頭一樣。”
“要我說,他媽能火成那樣,全靠心硬。兒子也像她,認死理。”
沈若棠原本低著頭數票,聽到這幾句手指一頓,票子差點掉地上。
有人回頭看她,她神情平靜,把票塞回衣兜,開口的聲音一點沒抖:“他們說誰?碼頭哪個?”
那小工回道:“就那誰,沈嫂子的兒子嘛,宋敘,個頭高高的,臉上有點橫氣。我看著眼熟,還打過招呼,他挺能乾的,就是手破了也不歇。有人勸他去衛生所包一包,他還笑,說包了抬不動麻袋。”
沈若棠“嗯”了一聲,不再問,眼神卻往地上看。
那地麵泥點混著豆皮,臟得厲害,她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像是想找出點什麼來。
趙茹安從後麵趕來,見她愣著,輕聲喊:“媽,您怎麼不動了?”
沈若棠這纔回神,抬頭道:“沒事,風大,眼裡進灰了。”
回去的路上,趙茹安推著車,豆袋壓得她直冒汗,她邊喘邊說
“媽,我剛聽他們說宋哥那事,您彆往心裡去啊,他自己選的路,您就讓他走唄。”
沈若棠走得穩,一句話都沒接。
等到了巷口,她才開口:“我沒往心裡去。”趙茹安“哦”了一聲,小聲道:“您沒往心裡去,那臉色咋這麼白。”
沈若棠沒答,提起豆袋往屋裡一擱,手上的力氣比平時都大。
她洗了手去磨豆,磨盤吱呀吱呀轉,聲音悶在屋裡,像壓在心頭。趙茹安在旁邊添水,瞥見她手上的青筋一根根鼓起來,忍不住說:“媽,您慢點磨,石頭又不跑。”沈若棠低聲回:“我不急,是火急。”
磨盤轉了一圈又一圈,豆漿流出來,白得晃眼。
她看著那股漿,心裡也亂,腦子裡全是那句“手裂開還抬麻袋”。
那畫麵一想就疼。趙茹安抬頭,見她眉頭死皺著,小聲勸:“您彆生氣,他那脾氣改不了,您越急越操心。”
沈若棠笑了一下,笑意冷得像刮風:“我操心?我早操不動了。人都大了,該疼誰就疼自己。”
晚上,收完攤,她坐在火盆前,趙茹安在外頭晾豆。
屋裡隻剩火光,她的影子一晃一晃。
桌上那封信還放在抽屜裡,抽屜沒鎖,縫隙透出一點白紙。
她抬頭看了一眼,沒動。火燒得正旺,她又添了兩塊炭。
夜深了,趙茹安打了哈欠,“媽,睡吧,明兒還得早起。”沈若棠“嗯”了一聲,把火撥了兩下,看著火星跳。
趙茹安回屋,她才輕輕歎氣,把那封信拿出來放到桌上,慢慢攤平。
信紙有點皺,她指尖撫著那幾個字,“我還活著”。
看著看著,眼前浮出一個畫麵:宋之敘年輕時笑著抱麻袋,一身汗,手上的繭是她看著長出來的。
她又想起那小工說的“手裂開了還抬”,心口就像被人敲了一下。
她閉眼靠在椅背上,嘴裡輕輕嘀咕:“你要是有那股子勁早乾正事,也不至於混成那樣。”
說完又自己接了一句:“算了,知道疼就行。”
這一夜,她睡得不實。風拍著窗,聲音一陣陣。
夢裡,她好像又回到多年前的老屋,看見宋之敘還小,爬在桌上寫字,手凍得通紅,她在火邊烤著他的手,一邊罵他笨,一邊給他吹氣。
那畫麵又暖又疼。醒來時,天剛蒙亮,她眼角有點濕。
趙茹安推門進來,見她沒睡實,輕聲問:“媽,您又沒睡好啊?”沈若棠笑著搖頭:“老了,睡不深。”趙茹安看著她眼底那一點紅,不敢多問,隻轉身去燒水。
沈若棠坐在炕沿,摸著手邊的信紙,心裡一陣發緊。她低聲說:“這心啊,真不爭氣。”
趙茹安端水進來,聽見這句,笑著回:“爭氣也沒用,媽,心就是肉做的。”
沈若棠接過碗,喝了一口水,眼神微微一動:“肉做的,也得練硬點。不然被人惹疼了,沒人替你揉。”
她把碗放下,站起身,拿起磨盤上的布巾。
“走,乾活去。心疼歸心疼,豆子還得磨。”
那天傍晚風大,碼頭的吊車正卸貨。幾個工人喊著號子,堆麻袋的地方有點滑。
宋之敘正彎腰往車上抬,一袋子沒接穩,旁邊的人喊了一聲“小心”,可還是晚了,那麻袋一頭砸在他肩上,整個人被帶著往下拽,膝蓋磕到石頭上,疼得一陣眩。
旁邊的人急忙去扶,他咬牙說“沒事”,可一動腿,血順著褲管就滲了出來。
管事的臉都變了色,罵了句娘,“這都啥命啊,抬不動還硬撐。”說著喊人,“趕緊,送醫站去,彆磨蹭!”
鎮醫站離碼頭不遠,半小時不到就到了。
醫生是個年輕人,邊上藥邊搖頭,“傷口裂得深,再遲點就得縫。你這是人命跟袋子賽,值嗎?”
宋之敘咬牙沒吭聲。
護士問家屬電話,他笑了一下,“沒家屬。”
那邊工友幫著墊了醫藥費。有人歎氣,“這人也怪,腿破了不吭,肩上流血還逞能。”
另一個回,“聽說他是沈嫂子的兒子。”
“誰?”
“就是鎮上那賣豆腐的,那老太太有名得很,人狠話直,聽說早跟兒子斷了。”
“怪不得。”
……
第二天早上,這事就傳到鎮上來了。
磨豆坊那幾個夥計嘴快,
“你們聽沒聽,沈嫂子那大兒子又出事了,被麻袋砸了,聽說送醫站去了。”
“嘖,命真苦。”
“她知道不?”
“誰知道,她那脾氣,估計知道也不去。”
這些話沒壓住,轉眼傳進了供銷行,
再從供銷行傳到沈家門口。
趙茹安推著豆袋回來,一進門就急:“媽,您聽說沒,宋哥被麻袋砸了,送醫站去了。”
沈若棠手上還在濾豆漿,動作穩穩的,像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