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老太重生斷親,白眼狼傻眼了 第83章
你不見我五年,跑的人都能跑回來了。
我這把老骨頭不見得要你錢,但我不欠你理。”
宋之垣歎氣,“媽,我也不好過。那時候生意賠光,手裡連車費都沒剩。
我想混出點樣再回來,可……”
“可什麼?可臉丟不起?”
沈若棠往前走一步,雨水從她發梢滴到脖頸,她一點沒擦。
“混出樣?混不出樣也能回家。
你跑了五年,連封信都沒有。
現在派個欠我錢的跑腿,你這算混得出樣?”
宋之垣臉漲紅,“媽,我錯了行不行?”
“錯不是嘴裡說的,是理裡改的。”
那話一出,空氣像被割了一下。
宋之垣的聲音壓低,“您這幾年心裡得多記仇?
我哪有不孝心,我隻是……不想讓您再為我操心。”
“少拿孝心糊弄我。”沈若棠冷笑,“孝順是乾出來的,不是藏起來的。”
他急了,聲音拔高,“我回來還不是想補償?我帶了錢!”
“錢留著買你臉。”沈若棠一抬手,打斷他,“我沈若棠要錢有手,要命有命,唯獨不要沒理的補。”
他臉色徹底變了,喉結一抖,“媽,您這話真狠。”
“狠的是你跑的時候。”
雨又密起來,落在屋簷上,劈裡啪啦。
宋之垣低著頭不說話,半晌才啞聲道:“媽,我那朋友不是有意的。他是真想幫我。”
“幫?他幫你還賬,我替你丟臉?
我這輩子賣豆腐賣的是乾淨,你卻讓人看笑話。”
沈若棠轉身,走到簷下,拉緊雨衣。
“彆以為我不懂。
你今天來,不是為了道歉,是想問我手上還有沒有錢。”
宋之垣的眼神一閃。
沈若棠冷笑,“果然。”
“媽,不是那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我廠那邊新起步,缺點流動資金。等我賺了錢……”
“你再來孝順我?”她的聲音一冷。
“你記著,這門我可以開,也可以關。
你要錢,去掙;要臉,自己養。
從我這拿理的,得講理;拿錢的,沒資格提‘媽’。”
宋之垣愣在原地,臉上的水早分不清是雨是汗。
沈若棠從他身邊走過,腳步沒一絲猶豫。
她拉開傘,隻留下一句話:
“該說的,我當麵說完。
以後,誰要想拿我當藉口,就先問問自己——
這張臉,還賠得起嗎?”
風卷著雨,把她的傘颳得歪斜。
她穩著手,傘骨沒斷。
宋之垣怔怔地站在雨裡,看著那傘遠遠走進黑暗。
他正想追,忽聽身後有人低聲說:“老宋,算了。她這脾氣,你拗不過。”
他回頭,是那個跑腿還賬的朋友。
宋之垣握緊拳頭,喉嚨裡擠出一句:“她真把我當外人了。”
那朋友歎氣:“她要真當你外人,今晚就不會冒雨來。”
宋之垣沒再說話,隻抬頭望著遠處那盞燈——
燈火搖著,雨光亂晃,
沈若棠的影子早不見了。
院子裡的水聲嘩啦啦地流,她蹲在井邊洗衣。衣服一擰,水珠順著她手腕滑下來,打在石板上,碎成細點。
她的眼神空著,像在看水,又像在看什麼都沒有的地方。
門外傳來腳步聲。
趙茹安拿著一袋糯米回來,神情小心:“媽,我去幫您洗吧。”
“不用。”沈若棠頭也沒抬,“你去生火。”
“您這一夜都沒閤眼。”
“理還沒清,我睡不著。”
趙茹安想說什麼,又止住。
沈若棠把衣服掛到竹竿上,一件件抻平。她的動作利落,像把昨晚的雨一並抖掉。
“茹安。”
“嗯?”
“你看著我昨晚那兒子那張臉,有啥想法?”
“我……我看他還是心疼您。”
“心疼?他心疼的,是他沒拿到的那點錢。”
沈若棠歎氣,“人啊,最怕的不是沒良心,是良心有價。”
趙茹安輕聲說:“可他是您兒子。”
“兒子能拿理當錢,我就當沒這個兒子。”
她聲音低,卻帶著一種壓得死的冷。
趙茹安不敢接。
沈若棠轉身,去灶邊添柴。火剛點著,豆渣香又冒出來。她盯著火光看了會兒。
“理越硬,心越疼。
我這話你記著——
人要是捨不得疼自己,就得讓彆人來疼。彆人一疼,就掏你骨頭。”
趙茹安“嗯”了一聲。
“我不怕他怪我。
怕的是他覺得我好糊弄。”
火苗一跳,柴末“啪”地爆出一星。沈若棠抬手擋了下,沒躲。
“媽,您手——”
“燒不透。”她甩甩手,“我年輕時候,手都被豆漿燙過。
疼完就起皮,皮厚了,纔不怕火。”
趙茹安靠在門邊,看著她忙。屋裡被火光映得一明一暗,沈若棠的影子在牆上晃,細瘦卻不彎。
忽然,門外響了腳步。
趙茹安抬頭,愣住:“媽,是他。”
沈若棠沒回頭,聲音淡得聽不出起伏:“哪個他?”
“宋之垣。”
她放下柴火,轉身。那神情沒有一絲意外。
“讓他進來。”
門被推開。宋之垣站在門口,身上還帶著濕氣,腳邊的泥點沒擦乾。
“媽,我昨晚睡不著。”
“我也是。”
兩人都沒坐。沈若棠往前走兩步,隔著火。
“你說吧。”
“我錯了。”宋之垣咬牙,眼神閃了閃,“昨晚的事,是我不對。”
“你哪錯?”
“我不該讓彆人替我說話。”
“還有呢?”
“我不該五年都不回來。”
沈若棠點頭,“這兩條,我都認。”
“媽,您罵我一頓也行,可彆不理我。”
“罵你沒用。”沈若棠冷笑,“你要是真懂理,用不著我罵。”
宋之垣垂著頭,“我知道您心裡有氣,可我這次回來是真的想和好。
那三百塊我讓人還了,可我不是為了錢,是怕您老一個人太辛苦。”
沈若棠抬頭,盯著他看。
“你知道啥叫辛苦?
我辛苦不是因為窮,是因為把心都給了不知疼的。”
宋之垣的嘴張了張,又閉上。
屋裡靜得能聽見火燃的聲音。
沈若棠擦了擦手,淡淡地說:“昨晚那句話我再說一遍。
你要錢,去掙;要理,自己立。
我能生你一次,也能不再見你第二次。”
宋之垣眼圈一紅,聲音啞著:“媽,您就不能原諒我一次?”
“原諒是情,不原諒是理。
我現在這年紀,不講情了。
我講理——哪怕理比命硬。”
她走到門口,推開門,雨已經停了,天邊透出一點白。
“走吧。你要真有心,以後彆讓彆人代你說話。
你那點臉麵,我給不起第二次。”
宋之垣站在門口,腳沒動。沈若棠轉身進屋,重新拾柴。
柴火“噗”的一聲燃起。
她低頭添了一把豆渣,火光重新亮。
宋之垣抬手,想再說一句,卻被門板的“哢噠”一聲截斷。
那聲脆響,在他耳邊炸開。
他盯著那扇門看了很久,手指在褲縫上抖了兩下,最後什麼都沒說。
灶門忽然被推開。
趙茹安探頭,“媽,您昨晚沒睡?”
“睡了兩回,被風吵醒。”
“那宋之垣……”
“走了。”沈若棠擦擦手,“人走了,理沒走。”
趙茹安嚥了咽口水,不敢接。
沈若棠掀鍋蓋,熱氣撲麵。她往鍋裡丟豆渣,聲音平淡:“人情斷得快,理燙得久。
有的人走得遠,看著乾淨,其實腳下全是欠的泥。”
她這話剛落,門外就響起了腳步。
“沈嬸——”
沈若棠手上動作一頓。
趙茹安一抬頭,聲音低下去:“媽,又是他?”
“不像。”沈若棠轉身,目光掃過去。
門口站的是個穿淺灰外套的年輕人,手裡提著個信封,神情拘謹。
“您是沈嬸吧?我是宋之垣廠裡的。
他讓我給您帶信。”
趙茹安驚了一下,“他又寫信?”
沈若棠接過信,沒開,問:“人在哪?”
“昨晚回去了。說廠裡有事。”
沈若棠點頭,沒說話,把信放到灶台上。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從懷裡又掏出個小包,遞過去,“這還有點錢,說是讓您買點好的,彆太辛苦。”
沈若棠的目光落在那包上,眼神一點點冷。
“錢我不要。”
“沈嬸,他讓我——”
“我聽見了。
你回去告訴他,欠理的人,再多的錢我也不收。”
年輕人一愣,“他還讓我轉一句話,說……說他欠的不是錢,是臉。
等他忙完這一陣,就回來當麵認。”
沈若棠沒動,隻是笑了下,那笑意淡得像風。
“認理要靠人,不靠嘴。
他要真有那心,就彆再讓人帶話。
我這門口,留給自己家人進,不留跑腿的。”
年輕人撓了撓頭,不敢再多說。
“那我回去了。”
“嗯。”
他走後,屋裡靜得能聽見柴火劈啪。
趙茹安忍不住問:“媽,您真不看信?”
“信能寫出理?”沈若棠擦手,淡淡道,“理不在紙上。
他說得再好,乾得不對,也白搭。”
她把信丟到火口,火苗一舔,紙邊捲成黑。
趙茹安驚得一跳,“媽,燒了?”
“舊賬不燒,新事難過。”
火光一閃,信封燒出一股焦味。沈若棠盯著那火,看不出情緒。
門外又響起一陣輕響。
趙茹安皺眉,“誰啊?今天怪了,一早來兩趟。”
沈若棠走過去,推開門。
門外不是人。是一隻小木匣,被人放在門檻邊。
上麵蓋著一塊油布,邊角濕透,像是夜裡淋過雨。
趙茹安探頭,“媽,誰放的?”
沈若棠彎腰拾起,開啟。
裡麵整整齊齊地疊著幾張收據——每一張都是她當年借出去的錢。
最上麵那張,是宋之垣的名字。
字跡是新的。
趙茹安捂著嘴,“他還的?”
沈若棠沒答,隻拿起那張,指尖一抖。
上頭寫著四個字:“理已清賬。”
趙茹安輕聲,“媽,您還生氣嗎?”
沈若棠盯著那字,半晌才開口:“理清了,人還在欠。
他以為一張紙能補?
這欠的,不是錢,是心。”
她把那張紙摺好,放回盒裡。
“收起來。等他真回來,我再還給他。”
“還給他?”趙茹安一愣。
“嗯。”沈若棠抬頭,目光落在灰濛濛的天上。
……
沈若棠拿起那張寫著“理已清賬”的收據,盯著看了很久。紙邊微卷,字卻壓得穩,一筆一畫像壓著氣寫的。
她的手指輕輕摩過那四個字,眼底的冷意沒散。
過了不久,門外響起敲門聲。
趙茹安在外頭喊:“媽,是個送信的,說是從南鎮來的。”
沈若棠擦擦手,開門。
送信的小夥子遞上一封折得工整的信封。
“沈嬸,這是宋之垣托我帶的,他在南鎮分廠那邊。”
沈若棠點頭,接過。
“他說啥?”
“說讓您彆生氣,還說——‘等忙完這批貨,一定回家親口認賬。’”
沈若棠沒出聲。她低頭看信封,信口封得緊,像是怕被風偷看。
她沒拆。隻是把信擱回桌上,語氣淡:“走吧。”
小夥子離開,院子又靜。
趙茹安忍了半天,還是問:“媽,您真不看?”
“看啥?人要真認賬,用嘴說,信能算數?”
趙茹安歎口氣,“他要是這次真回來呢?”
“那我就聽。
理欠在他身上,他不張嘴,我不揭。
他張嘴,我就問,看他嘴跟心能不能一個實。”
趙茹安笑,“媽,您是真厲害。”
“厲害不值錢,清楚才值錢。”沈若棠撫著那木匣,聲音穩,“我就要他這回回來不拿錢,不寫信,就一句話——那三百塊,他拿理給我還。”
院外傳來狗叫,聲音斷斷續續。沈若棠抬頭,看向門口的方向。
趙茹安跟著看,“媽,有人影。”
腳步一點點靠近,是個中年女人,披著青布外衣,肩上搭著布包。
“沈嫂子,在家不?”
沈若棠認得,是鄰村的劉桂花,當年她家男人出事的時候,沈若棠借過她五十塊。
劉桂花把包往前一推:“嫂子,那年的五十,我還您。”
沈若棠愣了下,半晌才道:“我都忘了。”
“我沒忘。”劉桂花的眼圈有點紅,“那會兒要不是您,我連棺材都湊不齊。
這些年我攢不下啥,就想著哪天來一趟。
今兒聽人說,您家兒子回來了,我怕您不在家,特地一早趕。”
沈若棠接過錢,沒數,隻問:“這幾年過得還成?”
“能吃飽。日子不快,可穩。”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再多話。
劉桂花歎氣,“嫂子,這錢我還上,理也算結了。
可您這人……真有心氣。”
沈若棠淡淡笑:“心氣不多留給自己,早晚被人拿走。
理還乾淨,人就不臟。”
劉桂花走後,院裡隻剩風從晾衣繩裡穿過去,帶著布料的摩擦聲。
趙茹安靠在門邊,小聲問:“媽,您那兒子要是真來了,您還說這話?”
沈若棠垂下眼,把那疊收據疊好,一張不落地放回盒子。
趙茹安看著她,正想再問,忽然聽見院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沈若棠的手停在桌沿。
“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