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老太重生斷親,白眼狼傻眼了 第84章 沈嬸叫的挺利索
沈若棠那一刻,手裡握著桌沿的力氣重了幾分。
她沒立刻回話,隻盯著門。
外頭的男人又喊了一聲:“媽,是我,宋之敘。”
趙茹安在屋裡頓了頓,悄悄往後退。
“媽,我先去後院收布。”
沈若棠沒留她,隻點頭:“去吧,彆插嘴。”
門開了。
宋之敘一身舊呢子大衣,肩膀上還搭著一件皺巴巴的風衣。
“媽,我聽二哥說……您最近忙得厲害。”
沈若棠往旁邊挪開凳子,“你二哥還會說人話?”
宋之敘一愣,“他哪又惹您?”
“惹不惹我不重要,他臉上那點皮還好意思派人來。”
宋之敘訕笑,“媽,您這幾年脾氣真越練越硬。”
沈若棠盯了他一眼,“你少來這套。你回來是乾啥?”
“我……”他撓撓頭,聲音有點低,“廠子搬新址,得補點材料費。我想著去城裡那邊跑跑門子。”
沈若棠冷哼,“跑門子你找我乾嘛?我又不掌門。”
“我不是為錢。”宋之敘有點急,“媽,您前兩天不是聽人說,秀妍那邊懷二胎了嗎?我想著,您是不是該看看小孫子?”
沈若棠的神情沒動,連眼皮都沒抬。
“看?她上回拿著你工資票罵我是‘掃把星’,那臉我還得去送上門?”
“媽,那都過去了。”宋之敘趕緊往前一步,“您心大點,她那脾氣我也攔不住。”
“攔不住還娶?你現在有幾個脾氣是自己的?”
宋之敘被嗆得說不出話,訕訕地搓手。
“媽,咱家人總得走動走動,不然外頭人笑話。”
沈若棠轉頭,“彆人笑話不礙事,笑話能當飯吃?
我這輩子怕過窮,沒怕過嘴。”
屋裡陷入一陣沉默。
宋之敘歎氣:“媽,您是不是這幾年越活越孤了?家裡冷清,我看著也難受。”
“冷不冷我自己知道。你要真難受,就彆回嘴。”
他抿唇,想笑又笑不出來。
“媽,您就不能鬆口?您看我媳婦那意思,這次是真想和好。”
“和好?上次她罵完我第二天就轉頭去她孃家哭,你以為我耳聾?”
“她年輕氣盛嘛。”
“氣盛的女人要理,理輸的人才哭。”
宋之敘垂頭半晌,歎了聲氣。
“媽,我是真不想夾在中間。您和她要是能見一麵,我也能鬆口氣。”
“我不見。她要真想過日子,讓她自己來。
人活到那歲數,不會認理,來我門也白來。”
宋之敘眉頭一皺,聲音也硬了幾分,“媽,您這人太死心眼了。
她那點嘴上功夫,您一輩子當沒聽見不行嗎?一家人能鬨一輩子?”
沈若棠抬眼,盯著他。
“你這話跟你爸一個味。
你們男人啊,愛拿‘一家人’當藉口。
一家人也要有賬。你要是理都糊了,家就剩怨氣。”
宋之敘一時沒話,半晌,訕訕道:“媽,反正我說一句,該鬆的您也不鬆。”
“你以為我硬是為了氣誰?
我這心要再軟一次,你們仨都得趴我頭上。
我不鬆,是怕下回你再來求我給她擦屁股。”
宋之敘臉上的笑徹底僵住,“媽,您這話太難聽了。”
“難聽才真。
我這嘴不討人喜歡,可說出去不反悔。”
院外的風帶起灰塵,吹得窗紙一抖一抖。
宋之敘沉默地站著,神情在燈光下有幾分僵硬。
“行,媽,我明白了。”
“明白啥?”
“以後家裡的事,我自己扛。
不麻煩您,也不叫您操心。”
“這話我愛聽。”
他提起外套往外走,剛到門口,又停下腳步。
“媽,您那口氣能不能留一點給自己?
人要是把理都掏空了,心得多疼?”
沈若棠沒接,隻淡淡地說:“疼我也認。
我寧願自己疼,也不被彆人磨沒了骨頭。”
宋之敘沒再回頭。
門被風一推,重重地合上。
屋裡頓時靜得能聽見水沿著屋簷滴落的聲音。
沈若棠靠在椅子上,手輕輕摩著袖口。
她沒歎氣,也沒罵,隻喃喃一句:
“心疼不頂理,鬆一寸就塌一丈。”
外頭又有腳步響起。
這回,是個女人的聲音,清清冷冷:
“沈嬸,是我,宋之瑤。”
沈若棠一抬頭,神情沒動,隻淡淡應了一句:“你改口挺快。”
宋之瑤站在門檻外,身上罩著一件灰毛衣,褲腳全是泥。她手上拎著個帆布包,神情不自然。
“媽,我回來了。”
沈若棠往凳上一靠,語氣平平:“我以為你在那布鋪乾得挺順,不想回來。”
“我本來是不想的。”宋之瑤低頭攏著袖子,“可廠那邊年底裁人,先辭的是我。”
沈若棠沒問原因,隻“哦”了一聲,“被辭也是本事。”
“媽,您能不能彆一開口就挖苦。”
“我說實話。真有本事的人,不會讓人趕出來。”
宋之瑤嘴唇動了動,沒辯。她往屋裡看,桌上還放著那個木匣。
“媽,您收錢了?”
“沒。理沒清的賬,錢我不收。”
“那哥還回來?”
“來過。走了。”
屋裡一陣沉默。
宋之瑤把包放到炕邊,小聲:“我聽說他又跟那賀秀妍鬨彆扭。”
“你聽誰說的?”
“廠裡人。”
“你管他乾啥?他媳婦是他挑的,我不摻和。”
宋之瑤咬了咬唇,試探著坐下,“媽,您這幾年,真不想他們了?”
“想有用?我活這輩子,不圖孩子回頭。你們仨都大了,各有算盤。”
“媽,您真這麼看我們?”
沈若棠看著她,“你要我說真話還是好聽的?”
“真話。”
“那我告訴你,我看你們仨都一個德行——嘴勤,手懶,理糊。
你們不是沒良心,是良心用錯地方。”
宋之瑤抬頭,眼眶有點紅,“媽,我現在不一樣了。”
“你哪裡不一樣?”
“我不想靠家,也不想再伸手。我自己找了個活兒,南街那家食堂,明天去試工。”
“行。”沈若棠點頭,“彆明天去,今天去。”
“媽,現在都傍晚了。”
“現在去才顯得你真要乾。”
宋之瑤怔了下,聲音低,“您這人,連一句‘辛苦了’都不說。”
“我嘴不甜。甜話養不活人。”
母女倆沉默一會兒。宋之瑤歎了口氣,忽然開口:“媽,我有件事想求您。”
沈若棠沒看她,“求的事沒輕事。”
“我朋友要結婚,她讓我幫墊份子。要八塊錢,我手裡沒攢下。”
沈若棠淡淡:“八塊錢,你要跟我借?”
“借,不白要。”
“你打算啥時候還?”
“下個月領工資就還。”
沈若棠盯著她,“上回你借三塊錢買布,說下個月還。後來呢?”
“那次不是……”
“借一次沒還,第二次還敢來。這膽子,我倒該誇。”
宋之瑤低聲說:“媽,您怎麼總翻舊賬。”
“賬不翻,心不清。”
“可有的事翻來覆去說,也沒意義。”
“對我有意義。
我這歲數記不住誰誇我,卻記得誰賴我賬。”
宋之瑤抿著嘴,眼圈發紅,“媽,您是不是就不信我了?”
“信?我信豆腐都比信人強。豆腐壞了還能看見,人壞了得猜。”
“媽!”宋之瑤聲音拔高,“我也不是那種人。您一直拿我當小孩看,我都二十六了。”
“你要真長大,就不會來問我八塊錢。”
“那我以後不借了。”
“好。”沈若棠點頭,“這話我愛聽。”
宋之瑤站起來,氣鼓鼓往門口走。
“媽,您這人說話真讓人心寒。”
“你要怕冷,就多乾點活。乾熱了不冷。”
她走到門口,又停下,聲音發抖:“媽,您到底有多看不上我?我隻是想讓您誇我一句。”
沈若棠沒抬頭:“誇沒用,誇能當飯?”
“可您從來沒說過我一句好。”
“因為你還沒做成讓我誇的事。”
宋之瑤的眼淚在眼眶打轉,手一抖,包掉在地上,裡麵的毛線球滾出來,滾到沈若棠腳邊。
沈若棠看了眼,彎腰撿起來,拍了拍灰。
“這線細,打衣服得耐心。你做得下去,我就知道你真改了。”
宋之瑤抽泣著說:“媽,您就不能有一次先相信我?”
“我一輩子信過人三次——一次信你爸,一次信你哥,還有一次信你。
結果呢?信誰,誰跑。
我這輩子信人不成,還不許我信豆腐?”
“您要真這麼想,那咱倆說什麼都沒用了。”宋之瑤一抹淚,拎起包。
“沒用的事我不做,你做去。”
她走出門,腳步亂。門口的石板被雨打濕,鞋底一滑,差點摔倒。沈若棠本能地伸手去扶,手抬到一半,又放下。
“走穩點,彆摔。摔了疼,沒人扶。”
宋之瑤沒回頭。那句話卡在喉嚨裡,最後隻剩一句啞聲:“您就這心腸。”
門合上。屋裡隻剩一陣風鑽進門縫,帶著冷。
沈若棠坐下,半晌沒動。她的手摸到那團毛線,指腹下是細微的毛刺。
她低聲道:“小的那時打毛衣,我說她線亂,她哭半天。
如今不哭了,也不打了。”
她說完自己笑了一下,卻沒笑出聲。
——
天擦黑的時候,院外忽然傳來敲門聲,急急三下。
沈若棠皺眉去開,門一開,宋之垣站在那。
“媽。”
“怎麼,你們仨今兒排著來?”
宋之垣神色疲憊,衣服上全是泥,“我從鎮上回來,聽說您罵了哥。”
“罵?我還沒用全勁。”
“媽,您能不能彆老拿‘理’說事?
家裡的人,哪能一輩子隻講理?”
沈若棠冷笑,“那你想講啥?講情?
講情你找你嫂子去,彆拿我當娘講感情。”
宋之垣深吸口氣,“您不講情,那就講實在的。
我這趟回來是想接您去我那邊住。屋子收拾好了,乾淨,也暖和。”
沈若棠打量他:“你請我去住,是怕街坊笑,還是怕我真孤?”
“媽,您總這麼說話,彆人都不敢靠近。”
“靠近我乾嘛?我又不是借錢機。”
宋之垣歎氣,“我是真想孝順您。”
“孝順得有根。你這幾年管我乾啥了?
我病的時候你在哪?年三十那天你在哪?
現在房子蓋好了,你纔想起有媽?”
“媽——”
“彆叫。”她打斷他,“叫一聲不頂賬。你們嘴上的媽太多,心裡的太少。”
宋之垣的臉有點掛不住,語氣也衝了,“媽,您這脾氣遲早得把自己孤成石頭。”
“那也比讓你們拿錘子砸強。”
他張了張嘴,忽然低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紙。
“這是我那邊買的藥,聽人說您手經常疼。”
“藥我不缺。疼是正常,手不疼才廢。”
“您能不能就收著?”
“不收。”
“媽,您這樣,人哪受得住?”
“受不住的早就死了。”
沈若棠一句話,把他噎住。
宋之垣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最後乾脆笑了:“您就這麼恨我們?”
“我不恨。恨是對有希望的人。”
“那您要啥?”
“我啥都不要。
你們要孝順,就彆拿嘴孝順;要認錯,就彆再提‘媽’。
我這耳朵,聽不出假的熱乎。”
宋之垣盯著她幾秒,歎氣:“行,媽,我走。”
“你走慢點,彆滑。
你二哥才摔過,省得你倆一塊躺醫院。”
他一甩門,出了院。
沈若棠目送他背影,嘴角微微一抿。
桌上那木匣還在,沈若棠伸手摸了摸,拿出那幾張收據。
宋之敘、宋之垣、宋之瑤的名字排得整整齊齊。
她一張張對著看,嘴裡輕聲念:“大兒欠情,二兒欠理,小女欠心。”
她拿起筆,在空白處補了四個字——
“此賬未清。”
筆尖劃過紙,聲音細,穩,像她的呼吸。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不急不慢。
沈若棠停下筆,抬頭。
腳步在門口停了兩秒,有人輕聲喚:“媽——”
聲音是女的,不是宋之瑤,也不是趙茹安。
她的眉心輕輕一跳。
“誰?”
門外的人頓了頓,聲音低低的:“我是賀秀妍。”
沈若棠那手還擱在紙上,筆尖一點墨未乾。
“誰?”她再問一遍。
外頭那女人的聲音更低了些,像怕被風聽去:“我……我是賀秀妍。”
沈若棠笑了一下,笑意沒到眼裡。
“你可真有膽,知道我在家還敢來?”
門外沒聲。
“站那兒乾嘛?想求我還是想吵?”
沈若棠放下筆,“既然敢來,就進。”
門開得慢,外頭的風一擠進來。
賀秀妍穿著件淺粉的外套,頭發打著卷,腳上的皮鞋被泥水濺臟,顯然是猶豫了很久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