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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衚衕裡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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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合一

說句實話,
羅雁往日同李建紅並沒有多深的交情。

李建紅也自知,所以早上那句“改天來轉轉”隻被她當作客套話,沒放在心上。

但羅雁是當了真的。

她洗完澡正好沒事做,
甩著半乾的頭發在衚衕裡曬,正好想起來早上的事,想想擇日不如撞日,
揣上二十塊錢钜款出發。

三貝勒府離豐收衚衕很近,據說56號院的葉家人就是貝勒爺流傳在外的血脈。這種“皇親國戚”在京市太多,光羅雁知道的末代皇帝後裔就有好幾戶。

她也不知道誰真誰假,
但這些王宮貴府如今都充了公是板上釘釘的。

三貝勒府改成的是小學,現在正好是放暑假的時間,
街道的人索性把操場拿出來用,
這會正大大小小擺著幾十個攤子。

羅雁沒怎麼費功夫,就找到李建紅的攤位,
看到周家姐妹在旁邊竊竊私語,
先跟熟的人打招呼:“建紅姐。”

李建紅其實坐得都有些昏昏欲睡,看到人站起來:“雁子來啦。”

羅雁:“嗯。”

又生出些客套的開場白:“這兒好熱鬨啊。”

李建紅歎口氣:“就我們這沒熱鬨起來。”

看樣子生意不太好,羅雁省去這句問候,改成:“那我就是今天第一個客人了。”

熟人的錢,有時候是不好掙的。

李建紅沒有太多經驗,
琢磨著究竟收還是不收,該收多少才合適。

羅雁也在準備著待會把錢一放就好,
雙方莫名有種對峙的緊張感,對上視線各自移開。

還是周家姐妹也看到她,過來說:“雁子隨便挑,按成本價給你。”

那不合適,羅雁:“該多少多少,
不然我也不好意思買。”

她拿起一件襯衫比劃,摸摸料子還挺舒服的,像模像樣地對著陽光看線頭。

不知怎麼的,李建紅想起小時候大家一起玩過家家的樣子。

她道:“香江現在最流行這種,好多大明星都穿。”

具體是哪些明星,大家就說不太出來。

羅雁更不清楚,笑笑:“怪不得好看。”

正說著話,周維方買冰棍歸來。

他數著人頭買的,心想幸虧沒路上給拆開吃,說:“雁子你也吃。”

誠如周玉瑛所說,這件舊事於羅雁而言已經無所謂了。

她更希望不要再提來提去,也不要纏著她要一個原諒,因此大方道:“謝謝。”

看吧,就說她壓根不會尷尬。

周維方還能怎麼樣,隻好說:“不客氣。”

這樣的態度很好,大家麵子上都過得去。

羅雁咬著冰棍心情大好:“我就要這件,多少錢?”

李建紅幾乎是用口型示意:“八塊。”

羅雁心想這估計就是成本價,也沒說什麼,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時候放下十塊錢就跑。

追上去也不像樣啊,李建紅愣住:“這孩子。”

周家姐妹建議:“要不晚上回去還給她。”

哪有這麼做生意的,周維方:“給就收著,一碼歸一碼。”

論開店,人家是前輩。

三個人交換眼神,在賬本上記下這一單,一早上的鬱氣全空。

周維方看著,心想自己在這兒也沒事乾,索性回店裡修車。

另一邊,羅雁跑出百來米,見沒有人跟上來,停下來喘口氣,慢悠悠地溜達回家。

路過衚衕口的電話亭,她想起件事,轉個身去吳會芳家。

吳會芳正好要出門:“雁雁,我要去姥姥家,明天再去找你玩。“

羅雁:“我先問你一句話,你哪天有空看電影?嗯…和王同光張宗明一起。”

和誰?吳會芳一下子覺得姥不姥姥已經不重要,來了精神:“你們什麼時候好到能一起去看電影?”

羅雁:“說來話不短,明天聊。”

不短好啊,吳會芳最愛聽這些。

但知道再不出門準要挨說,匆匆道:“成,明兒一早我就去。”

激動程度,讓羅雁都懷疑她的一早是天不亮的時候。

她琢磨著這些有的沒的,走出吳家的院子,正巧遇見白茹。

自打考完試,羅雁還沒見過她,難得主動問一句:“感覺考得怎麼樣?

白茹歎口氣:“我說不好。”

她的基礎本來就差,論努力又不及旁人的用心,看卷子上哪哪都是難點。

羅雁安慰:“會有好運的。”

光指望著老天爺賞吃飯,白茹自知沒有這樣的運氣。

她人生好像樣樣都沒順過,認命一般:“肯定考不上,就是可惜耽誤你和倩雲的時間了。”

羅雁就說自己很不擅長安慰人,也想不出更多的話,隻能車軲轆話“彆那麼悲觀”。

最後還是白茹說要去買點東西,兩個人才分開。

到家,羅雁整個人幾乎累癱了。

她很少有一天做這麼多事情的時候,兩條腿後知後覺的罷工,歪歪扭扭地坐在客廳的搖椅上,雙腳微微岔開。

劉銀鳳拍女兒一下:“好好坐,腿放好了。”

羅雁稍微收斂一點,一邊問:“我爸呢?”

劉銀鳳:“在正房。”

又壓低聲音:“老太爺不太好了。”

陳家老太爺的年紀擺著,去年入冬開始就有好幾次說不行了。

人人都知道不過是早晚的事情,提起來未免還是惆悵。

羅雁沒看破生死,跟著傷感歎氣。

劉銀鳳是老傳統,覺得白事孩子們最好不要瞎打聽,含糊帶一句也就夠了,自顧自做著手工——從街道領回來的活計,一天乾得勤快些能有個幾毛錢。

羅雁出門的時候還沒看到這些,問:“媽,我都好長時間沒看你做散活了。”

劉銀鳳:“你爸說今年待業的人多,咱家寬裕一點,不讓我乾。”

羅雁:“那怎麼又突然?”

劉銀鳳:“街道說這批貨兩天就要交,催大家有空的都乾一點,我尋思也不能叫搶生路,正好得在家看你爸,就領了。”

她手腳麻利,一天差不多能賺毛,不說養活誰,好歹也是貼補家用。

羅雁還不知道父母討論過這茬,她這半年幾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高考上,忽然說:“也不知道明天出成績還是後天。”

劉銀鳳:“報紙怎麼寫的?”

她不看那玩意。

羅雁:“說擬在本月28或29日發布。”

劉銀鳳:“就不能給個準信,叫人家心老懸著。”

羅雁摸摸自己的胸口:“我的跳得不快。”

女兒考完真是吃好睡好,玩得也不錯。

劉銀鳳也就不怕問:“你自己心裡拿準沒有?”

羅雁:“市裡的學校我肯定得走讀,咱家離師大最近,上課方便,不過做老師我有點害怕。理工交大也不遠,但好些專業我看不懂是乾嘛的,反正填是都填了。”

恢複高考第三年,能作為參考的資訊也不多,連學校裡的老師們都一頭霧水,更彆提劉銀鳳兩口子了。

他們沒能給女兒幫上忙,幾乎任由她獨自發揮,主要還是因為前景樂觀。

她道:“讀了大學,出來總是有工作的。”

將來分配也是按戶口優先。

羅雁也這麼想:“隻要不是對外經貿就成。”

各校的宿舍都很緊張,儘量優先安排外地學生入住,像他們家這樣人口少的,十有**是輪不上。到時她得天天騎一個小時車去學校,光想想都喘不上氣。

當然,她自己也不想住宿。

聽說條件不大好,一屋子要睡十幾個人,羅雁唯一集體生活的經驗就是拉練和大學農時在老鄉家裡暫住。

不誇張地說,能放下一雙腳的地方就得躺個人。

她整個人像是麵團,被外界塑造出各種形狀,睡醒隻落枕都是輕的。

劉銀鳳也不捨得女兒:“還是近一些好。”

母女倆正說著話,李紅玉追著小狗跑了進來。

衚衕裡像她這麼大的孩子幾乎都在育紅班,她成日裡無聊沒事做,跟旺財來福最親近,成天你追我趕的。

羅雁看她紅撲撲的小臉就覺得她可愛,一把抱住:“姨姨給你拿糖吃。”

李紅玉費勁地張開嘴:“我在ci了。”

好大一顆奶糖,把她的上下牙都粘住。

羅雁好笑道:“誰給你的啊?”

李紅玉拖著長音:“奶奶~”

這孩子在奶奶手裡確實被照料得不錯,不枉她媽千裡迢迢把孩子送到京市。

但母女分離又是另一種苦,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團圓。

好在小朋友忘性大,不像媽媽剛走那幾天哭哭啼啼和茫然。

有時候羅雁看她都覺得像是生於斯長於斯,除開偶爾會蹦出幾句方言。

據孩子爸爸說,那都是罵人的話。

李建軍對女兒也很上心,每天下班一進院子就四處找她。

今天兜了一圈轉進東廂房,舒口氣:“玉玉,爸爸叫你你怎麼沒答應。”

李紅玉還使勁想躲起來,覺得是在跟爸爸躲貓貓,被攔腰抱起來飛得高高的,樂得嘎嘎笑。

羅雁打招呼:“建軍哥下班啦。”

李建軍:“下班了,你哥還沒回來嗎?”

羅雁:“他今兒得到十二點。”

李建軍:“你爸好點沒有?”

羅雁:“好多了。”

成,嘮到這兒差不多,李建軍抱著女兒走。

李嬸在做飯,看到他們回來說:“先去給你姐送飯,再回來吃。”

李建軍自打有工作,在姐姐麵前毫無立錐之地。

他道:“我去能看什麼好臉色。”

李嬸:“你抱著紅玉,再這麼還能當麵罵你!”

她也知道委屈女兒,可誰叫她是姑娘呢。

李建軍捏捏女兒的臉:“咱們玉玉是個寶,人人都喜歡對不對?”

李紅玉圓圓的小臉蛋在爸爸肩頭蹭來蹭去,儘是撒嬌和依賴。

每每此時,李建軍都覺得自己也沒辦法的,他有老婆孩子要養。

看臉色,就看臉色吧。

他道:“行,我去送。”

人年紀大,不管如何總是想撮合子女和睦,卻不知道有的事情覆水難收。

倒座房裡的事,羅雁不知情。

但正房裡的事,她一清二楚。

晚飯時,羅新民在飯桌上提起:“正房要分家了。”

下午就是叫他去做個見證。

陳家老太爺的人生頗為傳奇。他在晚清時候中過舉,在偽政府治下當過小官,後來才加入革命的隊伍,建國後在國棉八廠一度任職副廠長。

但他經曆的複雜性導致陳家在過去那些年裡風雨飄搖,最終舉家搬遷到13號院的正房居住。

有謠傳,他老人家手裡有好些值錢的東西。

連羅雁都好奇:“分點什麼?”

羅新民:“就這五間房,彆的人家也不能告訴我們。”

沒什麼金銀財寶,羅雁歇了追問的心,吃過飯宣佈:“我要睡覺啦。”

這才幾點鐘,劉銀鳳看一眼座鐘:“哪不舒服嗎?”

羅雁:“我今天做了一整個月的事情。”

劉銀鳳都忍不住笑話:“還沒人家一天的多。”

羅雁半點不覺得不好意思,洗漱後簡單地在家衝個涼就回房間。

迷迷糊糊間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大聲說話,但眼睛壓根睜不開。

羅鴻不知道妹妹睡得這麼熟,砰砰敲著門把她叫起來:“吃豬蹄不?”

羅雁一聽見是吃的,本來睜不開的眼睛變得圓溜溜的:“怎麼大晚上買豬蹄。”

羅鴻:“廠門口新來的攤子,就剩這倆,便宜賣我了。”

羅新民剛做完手術,劉銀鳳早年挨餓傷過脾胃,像這種油膩的宵夜隻能兄妹倆共享。

羅雁洗乾淨手拿著啃,還喝一口汽水:“好冰,這又是哪買的?”

這個點,供銷社的門肯定是關著的。

羅鴻:“陳老瘸家在挨著街的那麵牆上開了個視窗,說是小賣部。”

羅雁:“那以後夜裡買東西方便了。”

夜裡?羅鴻:“我就沒見你在太陽下山後出過幾次門。”

羅雁:“烏漆嘛黑的,以為都跟你似的不著家?”

羅鴻屈指一彈:“再學媽說話看看。”

羅雁油乎乎的爪子揮舞著:“當心抹你臉上。”

羅鴻把肩頭朝她湊:“抹吧,我這衣服也不怕臟。”

乾電焊的一絲麵板都不能露在外麵,他上班的時候都穿著長袖工裝,熱得一下班恨不得寸縷不著,隻套著件破破爛爛的背心。

光看,這衣服都快有羅雁的年紀大。

她道:“對了,給你看我今天新買的襯衫。”

妹妹其實沒那麼愛打扮,慣常的三件衣服換著穿。

羅鴻還挺聰明的,說:“建紅那買的?”

羅雁打一個響指:“沒錯。”

又跟他說自己是怎麼給十塊錢的事。

羅鴻想象她撒腿跑的樣子就覺得好笑,說:“不知道的以為你是搶劫。”

羅雁:“我就是怕她跟我推。”

推是肯定的,羅鴻:“大家都這樣,幾個來回就好了。”

又道:“你不是都學會了。”

羅雁小時候是沒學會的,所以人家留她吃飯她就真的坐下,請她吃糖她就真的抓一大把,一點分不清好賴話。

世俗的規則她現在已經消化完畢,卻不代表能全然在其中,扁扁嘴:“可是很討厭。”

羅鴻忽的長歎氣:“討厭也沒辦法啊。”

羅雁最知道哥哥的性格,看眼父母的房門,說:“王禿毛又發癲了?”

妹妹很不愛叫彆人的外號,每次都是正兒八經的連名帶姓,光是王禿毛這三個字就看得出來她有多麼的同仇敵愾。

羅鴻笑:“沒有,就是今天工時太長累得慌。”

車間全是體力活,空氣不流通,一天下來汗都能流三斤。

羅雁:“那早點睡吧。”

羅鴻吃完也犯困,衝個涼沾枕頭就睡。

倒是羅雁的回籠覺睡得不太好,還做了個沒考上大學的噩夢。

她在夢裡都很堅定地重複“我不可能考不上”,整個人像鬥雞似的到處找卷子被改錯的證據。

一整夜把她累得夠嗆,醒來還迷迷糊糊的。

劉銀鳳好久沒掙錢,充滿熱情地點燈熬油,見女兒起得早,說:“今天早上買著吃。”

掙的還不夠買早飯的,羅雁:“那我去打豆漿。”

劉銀鳳:“少打點,你爸不能喝。”

醫生交代的術後禁食沒有這一樣,但媽媽的“民間醫生”可是給出不少小道訊息。

羅雁:“我爸這不能吃,那不能吃,都餓瘦了。”

劉銀鳳:“放心,我今天給他燉湯喝,雞腿也給他吃。”

這年頭,有油水的東西都是大補。

羅雁:“行,那就不算他的。”

她收拾好自己纔出門,在早餐店排隊等著,又被人擠到後麵去。

得虧視窗的陳阿姨跟她媽是老熟人,不然等到油儘燈枯她都得餓著肚子。

羅雁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太弱小,在心裡演練著下次要如何應對邊往家走。

她向來是想得到做不到,到家已經把這事撂一邊,坐下來邊吃早飯邊看報紙。

纔看到頭條,她喊道:“今天可以查成績了。”

劉銀鳳湊過來看:“那你趕緊吃完去學校排隊。”

又不是限量供應的牛肉,查不查都不耽誤最後錄取。

羅雁不急不徐:“剛出分,成績肯定還沒到學校呢。”

劉銀鳳:“你皇帝不急我太監急,快點快點。”

羅雁被她媽推著走,隻能囫圇把油條嚥下去,噎得直捶胸口,還得哼哧哼哧騎車。

到吳會芳家門口,她停下來喘口氣,才進去把人叫出來。

吳會芳是硬生生被叫醒的,隻來得及刷牙洗臉,水還順著臉頰往下滴。

她嘟囔著:“怎麼這麼快出成績,我完蛋了。”

羅雁:“不至於不至於。”

又想起來:“再叫上白茹吧。”

白家離吳家近,不過她家裡人說她已經出門了。

羅雁心想原來還有比她媽更著急的人啊,到學校一看更是烏央烏央。

教室裡好幾天沒有人,已經鋪上一層灰。

查分數的老師又還沒從教育局回來,大家隻好三三倆倆地在操場和走廊上站著邊聊天邊等。

羅雁跟吳會芳嘀嘀咕咕昨天沒說的事情,聽得吳會芳眉飛色舞。

羅雁奇了:“你怎麼這麼激動?”

吳會芳:“我光是想想你跟王同光站一塊,就覺得很登對。”

羅雁:“八字沒一撇呢。”

吳會芳:“我還不知道你,如果不可能,你會答應出去看電影?”

羅雁:“我就是覺得他人還可以。”

長得好,成績好,接觸下來脾氣也不錯。說句實話,在人才濟濟的四中都算風雲人物,這樣的男生大概很少有人會在第一時間否決。

吳會芳:“這倒是,我們小學就一個班,他不像彆的男生會扯女孩的辮子。”

由小見大,羅雁:“他看著就是挺好相處的那類人。”

吳會芳曖昧地撞撞好友的肩:“過來了過來了,好人過來了。”

她的眼神也帶著調侃,看得王同光不好意思,還是鼓起勇氣:“羅雁,你也來查分嗎?”

這話問的,羅雁也隻能嗯一聲,還得示意好友彆笑了。

吳會芳認識王同光多年,沒想到他有這麼笨拙的時候,實在是憋不住。

王同光本來就白,這下更顯得臉紅,沒話找話:“老師也不知道幾點來。”

羅雁:“應該沒那麼快。”

王同光:“希望快點來。”

磨磨蹭蹭在這兒,說的沒一句有用。

張宗明看不下去,光明正大地踹表哥一腳,咬著牙:“你倒是問啊。”

表現得太明顯,吳會芳做回好人,接一句:“問什麼?”

王同光:“問你們改天有沒有空出來看電影。”

說得飛快,要不是羅雁早知道,估摸著都聽不出來。

她說:“我可以。”

吳會芳多愛看熱鬨,可惜現實未必允許:“你們替我祈禱吧,如果能上本科,明天就可以。如果是大專,我得先在家禁閉半個月。”

王同光心一緊:“你絕對能考上的。”

吳會芳嘖嘖搖頭:“這可說不好。”

羅雁忍不住扯她一下:“講點吉利話吧祖宗。”

吳會芳很有自知之明,考出多少分都在她的接受範圍,笑嘻嘻道:“都這這會了,忌口也來不及。”

也不知道該說她開朗還是樂觀,羅雁無奈搖搖頭,聽見人群騷動,說:“來了。”

大家自覺地在教室門口排起隊,等著老師挨個公佈。

羅雁被夾在中間,隻覺得學校是她最喜歡的地方。

前前後後不會有人推搡,大家都很規矩地站在自己的地方,稍有人向前衝就會被其他人群起而攻。

很快,就輪到羅雁問成績。

班主任在成績條裡翻翻找找,拿出一張:“你的,數字不錯,369。”

夠一串的,跟羅雁估計的差不多——比本科線高出不少,離清北還有點距離。

她認真鞠個躬:“謝謝老師!”

班主任滿麵紅光:“不客氣不客氣。”

看樣子學校今年成績不錯,擴建審批有望,新的家屬樓也指日可待了。

羅雁心裡笑,拿著成績單反複看,不忘支起耳朵聽好友的。

吳會芳考了298,比理科本科線隻多出10分。

她道:“這下更說不好了,讓我媽懷抱著希望等錄取通知書吧。”

通知書最少還要半個月才會陸續發出,這會誰也不知道會被哪錄取。

連羅雁都無法估計,看一眼隊伍的:“白茹這麼後麵,那我不等她的成績,先回家,我媽估計快上火了。”

吳會芳拽住她:“你還沒跟人家定時間。”

羅雁先跟她商量:“明天成不?”

吳會芳:“可以。”

兩個人把這個結果跟男生們說,大家約好明天早上十點直接在電影院門口見就各自回家了。

羅雁急著讓父母知道,腳踩得那叫一個帶勁。

劉銀鳳夫妻倆在家坐不住,等著等著都到衚衕口了,跟綠林好漢似的把女兒攔住:“怎麼樣?”

羅雁:“369,正常發揮。”

光聽分數,劉銀鳳也不懂:“意思能上哪個學校?”

羅雁聳聳肩:“還不知道,得等錄取通知書。”

得,劉銀鳳的心隻能暫且放下一半,說:“給哥哥打個電話去。”

羅鴻在上班,聽到有人找一路小跑,接完電話止不住的喜上眉梢,還沒回車間就跟一百個人宣傳過。

能上大學,人生就已經截然不同,誰聽著都要好好說句恭喜。

王禿毛平日裡跟他不對付,不陰不陽道:“那中午羅鴻肯定要請大家搓一頓,是不是?”

又架秧子。

大喜的日子,羅鴻懶得理會,索性當作沒聽到。

結果王禿毛不死心,又起鬨一遍。

事不過三,羅鴻眼睛微眯,小流氓的氣質都流露出來。

上回兩人就茬架,拳頭砸人的感覺王禿毛還記得,訕訕道:“鬨著玩的,怎麼還當真了。”

反正大家都知道兩個人不合,羅鴻不給他留臉麵:“玩個屁。”

轉過身另一副麵孔:“我請大家吃冰棍。”

有吃的,人人都把這樁插曲掩過去。

但羅鴻始終覺得不舒服,好比在路上踩到狗屎。

不過今天重要的是妹妹,羅鴻一下班就往家趕。

劉銀鳳今天斥巨資弄出三個葷菜,隻有一道拍黃瓜作為綠色點綴。

菜上齊,她可惜道:“你爸有瓶好酒,這也喝不上。”

羅鴻蹦噠著:“我喝,我能喝。”

劉銀鳳拍他的手:“一邊去,喝喝燕京差不多了。“

燕京也比散啤強,羅鴻站著舉杯:“我說兩句啊。”

還發言上了,劉銀鳳:“沒規矩,讓爸爸先講。”

羅新民坐著擺擺手:“讓他講讓他講。”

羅鴻這才清清嗓:“首先是咱媽辛苦了,給雁雁照顧得好好的。其次,爸的錢也給得足足的。最後,本人忝居首功。”

不是,他乾嘛了就首功。

羅雁踩哥哥的腳:“我不認同。”

羅鴻拍拍妹妹的頭:“開玩笑的,肯定你是首功,沒有你白天黑夜的讀書,哪來的光明未來。”

這還差不多,羅雁領導一樣做總結:“大家都有功勞。”

女兒尾巴都快翹起來了,做父母的爽朗笑笑:“不說虛的,快點吃吧。”

這種時候,大家吃得其實都不快,話反而能把餐桌填滿。

羅鴻沒說廠裡那些糟心事,隻道:“等通知書到家,爸應該也恢複了,咱家就下館子去。”

說起下館子羅雁想起來:“你說帶我去吃京市飯店。”

就這個她記得最牢,羅鴻:“等下個月發工資。”

羅雁:“你不賴帳就行。”

羅鴻扯扯她的臉:“我幾時賴過你的?”

又事先宣告:“下鄉以前的不算。”

那羅雁還有什麼好說的,擠擠鼻子:“您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羅鴻回五個字:“卻之不恭了。”

弄得像是多勉強似的,羅雁在他頭頂抓一把:“這牌子也可以給彆人。”

羅鴻難得不逗她玩:“彆彆彆,求求你還是給我吧。”

羅雁哼一聲,姿態擺得很高:“賞你了。”

兄妹倆你來我往,父母隻嫌他們吵,索性吃得更快些,好早早地在衚衕裡邊踱步邊炫耀。

哪怕下午的時候,街坊四鄰都已經得知了這個好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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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有獎競猜一下雁雁讀哪個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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