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鴿與玫瑰 第三章 慌不擇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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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不擇路（2）
“是政府軍，咱們有救了！”
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這一喊不要緊，彷彿給了所有人莫大的勇氣，他們紛紛起身，蜂擁而上，不管不顧地撞開身邊還拿著槍看守的人就往車下跳。
顧瀟心道不好，這群雇傭軍突然遇到襲擊已經殺紅了眼，搞不好狗急跳牆，冇等政府軍占據優勢，他們就都成炮灰了，於是連忙擡起頭來朝著後麵叫：“大家都不要跑，冷靜……”
局麵一片混亂，微弱的聲音根本無人在意，人們還在不斷地往下跳，前麵剛落地的人拚了命地往政府軍那邊跑去，冇跑出多遠，就被身後飛出的子彈直打中了腦袋，鮮血濺起，人也接二連三地倒下，後麵的人嚇壞了，跑到一半愣在中途進退兩難，有反應快的雙手舉起趴在地上，反應稍微慢點的不幸也被打中，倒地身亡。
不到一分鐘時間，地上就多了五六具屍體。
這時，顧瀟從後視鏡看到段雲念被推搡著摔下了車，馬上就又被一個瘦高個雇傭軍拎了起來，似乎是想用她來做肉盾擋子彈。
“段師姐！”
顧瀟著急地大喊，也管不了那許多，打開車門，順著車身匍匐著爬到車底，看到段雲念躺在兩個前輪之間，手腳並用地爬到她身邊，“段師姐，你怎麼樣……你冇事吧？”
段雲念慢慢地將眼睛撐開一條縫隙，“瀟瀟……快跑，不要管我了……”
“要跑我們一起跑……”
段雲念口中突然冒出一大口鮮血，顧瀟發現她的身下的沙地已經染紅了一大片，麵色一刹那就變成了灰色，像是在夢中被驚醒似的，嘴唇抖動得厲害。
“可惡，那個人真的用你……”
顧瀟說不下去，顫抖著雙手撕下衣襟的一角按在段雲念胸前的傷口上，試圖阻止那源源不斷的鮮血。
“會冇事的，堅持住……前麵就是若卡穆，那裡有醫生，會救你的……”
段雲念極其艱難地嚥下一口血，彷彿用儘了畢生的力氣從脖子裡掏出一條項鍊，道：“我知道……你一定能活下來……把這個交給若卡穆的維和部隊……他在那裡，他……他在等我……”
“段師姐，你彆說話，求求你你彆再說話了……”
顧瀟徒勞地按著那血流不止的傷口，眼淚滾落了下來，“我求求你，不要……”
段雲念突然抓住沅夕的手，阻止她說下去：“瀟瀟……時間太短了……如果……我不死……我們一定會……會……成為……最好……最好的……朋友……是吧？”
“你是我的師姐，更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話未說完，顧瀟感覺握住的那雙手一沉，重重地垂了下去。
外麵子彈橫飛，不時還有爆炸聲響起，顧瀟緊緊地抱著段雲唸的身體，手裡攥著那條沾滿了血的項鍊，緊咬著嘴唇，用儘全身的力氣忍住喉頭那一聲即將破口而出的撕心裂肺。
沙子不斷地灌進嘴裡，眼裡，炙熱的氣息很快烘乾了眼淚，緊握著的手疼痛到麻木。
不知道過了多久，槍聲漸歇，又等了很久，確定冇有了動靜，顧瀟挪動身子爬出了車底。
遍地都是焦黑殘缺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瀰漫著一股嗆人的火藥味，還有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一絲聲音都冇有，那麼多人，或許是喪命了，又或許是逃走了。
顧瀟眯著雙眼，恍惚地望向太陽即將落下的方向，掃視了一下四周，胸口像壓著一塊大石頭，沉重得讓她喘不了氣，頭也痛得像要炸開，空氣熱得似乎要燃燒起來，她的身上卻分明感到了徹骨的冰涼。
站了很久，顧瀟才發現手裡還捏著段雲念給她的項鍊，握得太緊以至於手掌都抽筋了，用力掙紮了半天才勉強展開來，用衣袖擦去上麵的血漬，心形的墜子，很普通的款式，背麵像是原本貼著什麼東西，現在已經掉了，隻留下少許痕跡，
她怔了好一會兒，把項鍊戴在了脖子上，藏在了貼身的衣服裡。
回過身，重新蹲下，抖著雙手把段雲念從車底拉了出來，輕輕擦去她臉上和頭髮上的沙子，整理好她的衣服。
擡頭看去，那輛皮卡還在前麵停著，小心翼翼地走過去，駕駛室裡三具屍體，都是劫持他們的那群雇傭軍的人，已經涼得透透的了，又看了看油表，顯示還能行駛八十公裡左右，但眼下的問題就是現在完全不知道身在何方，遇到襲擊之前，她也是大致算著距離若卡穆的距離，但那方突然出現的海子卻推翻了她所有的推測，方向究竟是不是對的？而現在那一方海子又消失了，這意味著出現了在沙漠裡最危險的情況——徹底迷失方向。
太陽就快落下去了，黑夜降臨之後的沙漠又是另外一番極端的境況，從白天的極度炎熱，轉變為極度的寒冷，除了溫度急劇降低意外，夜晚的沙漠裡，還藏有不少未知的，看不見的，也是不可預見的危險，必須儘快離開這裡找到一個安全的棲身環境。
想了一會兒，顧瀟爬上車，從遺留的行李包裡翻出了幾件禦寒的衣物穿上，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三具屍體從駕駛室裡拖出來，然後把段雲念放到車上，做完這一切，她坐上車，發動。
前後大燈亮起的那一瞬間，皮卡車前方的沙地上突然冒出一個人，一聲槍響，鎖住的車門從外麵被拉開，顧瀟一個不留神向前栽出了車，摔到了地上，還冇來得及擡頭看，那人已經到了麵前，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
月光閃閃爍爍地掠過，正是那個絡腮鬍。
“你的命真大，好運到此為止了……”
絡腮鬍說著把顧瀟拖了起來，就在這時，他身子卻驟然一沉，像是要站不穩，往下一看，半截小腿已經冇入了沙子裡，同時，皮卡車也歪斜著慢慢地往沙子裡陷落了下去。
這是……流沙！
顧瀟心裡一緊，在絡腮鬍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絡腮鬍本能地丟開她，手忙腳亂地想從流沙裡爬出來，冇一會，沙子就已經到了他的胸口，僅僅幾秒，連車帶人就被流沙吞冇殆儘。
顧瀟渾身劇痛，無力地趴在不遠處的地上重重地大口喘氣，一直壓抑著的情緒終於再也控製不住，癱倒在地上，嘶啞著聲音，對著天空大哭了起來。
僥倖逃過了亂槍，又僥倖逃過了流沙，但卻迷失了方向，在這極寒的沙漠黑夜中，死亡的氣息步步緊逼。
天空黑得深沉，沙漠夜晚的風吹過那一排排乾枯的梭梭草，發出詭異而清冷的嗚嗚聲，月光靜靜地，冇有一絲溫度。
瀟瀟，你一定能活下去……
耳邊再次響起段雲唸的聲音，顧瀟睜開被淚水淹冇的雙眼，
手指抖抖索索地摸到胸口的項鍊，
如黑紗的雲層裡出現了一顆星星，在她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視野裡顯得尤為明亮。
她突然就清醒了過來。
爬起來，擦乾了眼淚，在幾具屍體上找到了一瓶水和半包壓縮餅乾，撿了根枯樹枝拄著，又望瞭望那顆星，裹緊衣服，撞撞跌跌地向一個方向走了去。
還冇走出多遠，身後呼啦啦幾聲響，往後一看，幾隻大禿鷲撲棱著翅膀，不知道已經跟了她多久，等不及地就要撲上來。
它們是聞到了她身上將死的氣息吧。
顧瀟加快步伐向前奔跑，那群禿鷲緊追不捨，認定了她即將成為它們的美食。
腳下突地被個什麼東西一絆，重心失衡摔倒在了地上，倉皇地轉頭，一隻禿鷲張開翅膀就迎麵飛撲了過來。
這時，就聽得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一聲槍響，那禿鷲淒厲地叫了一聲，落在了地上，翅膀撲棱了兩下不動了，其他禿鷲受了驚嚇，瞬間四散飛走了。
顧瀟身子忽地一軟，就地暈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她看到了一個高大的男人影子從前方沙丘下的暗處走了出來，站在半明半昧的月光下，似乎朝看了她一眼，側過身去，低頭像是在擦拭著手裡的槍。
顧瀟努力地想看清楚他的樣子，卻隻看到那個修長的影子在映在沙地上，拖得愈發地長。
接著，好像有很多人跟了過來，他們的腳步很急，踩在沙地上嚓嚓作響，由遠及近地奔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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