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大祭師 第9章 陣前集結
挑選陣中人的日子定在三天後的“白馬祭”。這日清晨,部落中央的廣場上擠滿了人,青石板地麵被打掃得乾乾淨淨,祭台四周插滿了繪著白馬圖騰的旗幟,風一吹,旗幟獵獵作響,像是在呼應遠處的白馬河。
楊石坐在祭台中央的虎皮椅上,椅子是部落裡最年長的鞣皮匠親手製的,虎皮上的紋路清晰可見,椅背上還刻著“守護”二字。馬澤侍立在他身旁,手中捧著一本厚厚的名冊,名冊的紙頁是用樺樹皮做的,邊緣已經有些磨損,上麵用炭筆寫滿了名字。廣場上,少年們大多穿著靛藍色的麻布衣衫,手裡攥著父輩傳下的信物——有的是一小塊狼骨,有的是半片舊箭羽,還有的是母親繡的平安符;祭師們則穿著深色的長袍,腰間係著繪有符文的腰帶,手中捧著經卷,經捲上的文字是白馬部落獨有的象形文,記載著古老的祭典儀式。
“阿莫,上前測魂音。”楊石的聲音透過廣場上空的號角傳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阿莫身上。她深吸一口氣,攥著骨笛走到廣場中央的銅鐘旁——那口銅鐘已有百年曆史,鐘身上刻滿了雲紋,隻有真正純淨的魂音才能讓它震顫。阿莫閉上眼,回想起楊石教她的魂歌片段,唇瓣輕啟,清透的歌聲便飄了出來。
第一個音落下時,銅鐘沒有動靜;第二個音響起時,鐘身微微晃動;等到第三個音飄出,銅鐘突然“嗡”地一聲,發出綿長的共鳴,聲音穿過廣場,傳到了遠處的白馬河畔,連河麵上的水紋都跟著輕輕顫動。馬澤眼中一亮,握著名冊的手緊了緊,用炭筆在阿莫的名字旁重重畫了個圈:“魂音純淨,能引銅鐘共鳴,可領青少年陣。”廣場上響起一陣低低的讚歎,阿莫的母親站在人群裡,悄悄抹了抹眼角。
接下來是班哲。他沒有拿任何樂器,隻是走到廣場中央的石台前——這石台是祭台的一部分,表麵刻著複雜的陣圖,隻有能引動陣圖力量的人,才能成為陣法核心。班哲將雙手按在石台上,掌心貼著冰涼的石頭,口中默唸楊石教他的魂歌咒訣。起初,石台沒有任何變化;可隨著咒訣唸到第三遍,石台上的陣圖突然泛起淡淡的青光,青光順著紋路遊走,最後在石台中央彙聚成一個小小的白馬圖騰,圖騰一閃,又化作光點,融入了班哲的掌心。
“能引地脈之力,與陣圖共鳴。”楊石微微點頭,聲音裡帶著讚許,“陣法核心,非你莫屬。”班哲收回手,掌心還殘留著淡淡的暖意,他抬頭望向楊石,用力點了點頭。人群裡,班哲的父親——部落裡的獵手,舉起手中的弓箭,對著天空射了一箭,箭羽劃過空氣,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是在為兒子喝彩。
最後輪到阿彪。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廣場中央,深吸一口氣,扯著嗓子就唱了起來。起初,他的調子有些跑,人群裡傳來幾聲低笑;可唱到一半,阿彪忽然閉上眼,將心裡對家園的守護、對蠻族的痛恨都融進了歌聲裡,粗糲的聲音變得格外有力量,像是狂風穿過峽穀,又像是馬群踏過草原。
就在這時,廣場角落的篝火突然“騰”地一下,躥起三尺高的火苗,火焰的顏色從橙紅變成了淡青;遠處的馬廄裡,幾十匹白馬突然齊聲嘶鳴,聲音與阿彪的歌聲相合,震得空氣都在微微顫抖。楊石撫掌大笑:“好一個粗中有細!魂歌裡的悍勇被你唱活了,陣前領唱的位置,歸你了!”阿彪咧著嘴,露出一口白牙,用力拍了拍胸脯:“謝大祭師!俺肯定好好唱!”
接下來的挑選很順利。馬澤按照楊石的要求,從少年中選出了四百九十九個嗓音清亮的孩子,與阿莫組成五百人的青少年陣;又從祭師中選出了四百九十九個精通符文的人,與班哲組成五百人的祭師陣。接下來的半個月,廣場上日夜回蕩著魂歌的吟唱——青少年們跟著阿莫練習和聲,聲音從一開始的雜亂,漸漸變得整齊清亮;祭師們則跟著楊石和班哲熟悉陣圖,每天清晨,他們都會將陣圖拓在廣場的青石板上,用鬆枝蘸著白馬河的水,一遍遍地描繪符文。
楊石每天都會站在祭台上看著他們,骨杖頂端的綠鬆石,在陽光下泛著微光。隻是他的眉頭,卻始終沒有完全舒展——他知道,蠻族的鐵蹄,或許正在某個黑暗的角落裡,朝著文州的方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