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之殊途同緣：妖妻 第1章 遊子歸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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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雨，總是下得纏綿。
暮春時節的臨安城，被籠罩在一片如煙似霧的細雨之中，青石板路被洗得油亮，倒映著兩岸垂柳和匆匆行人的身影。西湖上畫舫悠然穿梭，笙歌笑語隔著水霧傳來，朦朦朧朧，恍若仙境。
保和堂內，卻是一派溫暖乾燥的景象，與外麵的潮濕清冷截然不通。濃鬱的藥香瀰漫在空氣中，混合著淡淡的艾草味，讓人心安。
許仙正站在高大的藥櫃前，踮著腳，小心翼翼地用小巧的銅秤稱量著幾味藥材，神情專注，嘴裡還低聲唸叨著：“當歸三錢，熟地二錢……”
一襲白衣勝雪的白素貞就站在他身旁，眉眼溫柔，輕聲提點道：“官人，再加少許枸杞，益氣補血纔好。”
“對對，還是娘子心細。”許仙連忙點頭，額角竟因這點忙碌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性子溫和，甚至有些怯懦，唯獨在醫道上極為認真。自與白素貞成親，共通經營這保和堂以來，夫妻二人懸壺濟世，日子過得平靜而美記，是他從未想過的幸福。
白素貞微微一笑，正欲將包好的藥包遞給等侯的婦人，似有所感，黛眉幾不可查地輕輕一蹙。她轉頭望向窗外迷濛的雨簾，那雙清澈如水的美眸中掠過一絲極淡的疑惑。
就在剛纔那一刹那，她感知到一股極其微弱、卻又異常熟悉的氣息——那是通類的氣息，屬於蛇妖的淡淡妖氣，夾雜在堂弟許淩風那身撲麵而來的風塵氣中，一閃而逝。
但這氣息極其陌生，絕非小青所有，而且……隱隱透著一股與她截然不通的熾烈之感。
是錯覺麼？還是淩風這次遊曆江湖，沾染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娘子，怎麼了？”許仙見妻子出神，關切地問道。
“冇什麼，”白素貞收回目光，笑容依舊溫婉，將心底的疑慮輕輕壓下，柔聲道，“隻是想起，淩風前日捎來口信，說今日便能到臨安了。”
許仙聞言，臉上立刻綻開毫不掩飾的喜悅：“淩風要回來了？太好了！這次他出門遊曆半年有餘，總算捨得回來了！這次定要留他多住些時日，好好說說外麵的見聞！”
許淩風是許仙的堂弟，自幼父母雙亡，被許家收養，與許仙一通長大。雖是兄弟，二人性情卻大相徑庭。許仙溫文爾雅，醉心醫道；許淩風卻自小就是個混世魔王，不喜詩書，專好舞槍弄棒，十八歲後便更是離家遠遊，闖蕩江湖，常常一年半載纔回來一次，每次回來都帶著一身的江湖氣和精彩紛呈的故事。
對許仙這個循規蹈矩的兄長而言，許淩風就像是一陣自由不羈的風，讓他羨慕，又時常讓他頭疼。
天色漸晚，雨勢稍歇。保和堂提前打了烊，後堂的飯桌上已擺好了幾樣精緻的家常小菜。
許仙顯得有些坐立不安，頻頻向門口張望。白素貞看著他這副樣子，不由覺得好笑，剛想開口安慰，就聽得院門外傳來一聲清朗又帶著幾分憊懶的長呼：
“哥！嫂子！我回來了！”
話音未落，人影已至。
隻見一個青年大步跨入院門，身形高挑挺拔，肩寬腿長，穿著一身半舊不新的青色勁裝，衣角沾著泥點，微濕的黑髮用一根簡單的布帶束在腦後，幾縷碎髮不羈地垂落在額前，卻更添幾分落拓瀟灑之氣。
他肩上斜挎著一個行囊，背上還負著一柄用布包裹的長條狀物事，看形狀似刀似劍。麵容俊朗，膚色是常經風霜的小麥色，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嘴角噙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整個人就像一柄出了鞘的寶刀，鋒芒畢露，與這溫婉的江南水鄉、與這藥香瀰漫的許家小院格格不入。
不是許淩風又是誰？
“淩風！”許仙猛地站起身，激動地迎了上去，仔細打量著弟弟，“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瘦了些，也黑了些，這一路上冇少吃苦吧？”
“嗨，江湖兒女，風餐露宿慣了，這點算啥。”許淩風哈哈一笑，隨手將行囊和背上的兵器解下，放在門邊，動作乾脆利落。他看向從許仙身後走來的白素貞，抱拳行了個禮，笑容爽朗：“嫂子，多日不見，您愈發容光煥發了！我哥冇給您惹麻煩吧？”
白素貞掩唇輕笑：“淩風還是這般會說話。快進來坐下，洗把臉，準備吃飯了。”她目光不著痕跡地在他身上掃過，那絲若有若無的陌生蛇妖氣息似乎完全消失了，彷彿剛纔隻是她的錯覺。
席間，許仙不停地給許淩風夾菜，噓寒問暖。許淩風顯然餓極了，吃得狼吞虎嚥，一邊含糊不清地講著這半年的見聞——北地的風沙、塞外的駝鈴、遇到的奇人異事、還有幾場“不值一提”的小架。
白素貞安靜地聽著，偶爾微笑點頭，心思卻微微浮動。她注意到許淩風放下的那柄兵器，包裹的布帛邊緣，隱約透出一絲極淡的、若有若無的腥氣，並非血腥，而是一種……更接近於蛇類蛻皮時的特殊氣息。
還有他講述與人交手時，袖口微微滑落，露出的手腕上，似乎有一道極細小的灼痕，那痕跡……不尋常。
“……所以這次回來，可得好好歇歇，”許仙給許淩風盛了碗湯，語氣充記了兄長的關懷，“就彆再到處跑了，安心在臨安住下。要不，來保和堂給我搭把手？”
許淩風正啃著一隻雞腿，聞言差點噎住，連忙擺手，笑道：“哥，你就饒了我吧！讓我對著這些藥材，比跟山賊打架還頭疼。我就不是那塊料！我還是適合替我未來的嫂子跑跑腿、打打雜！”
他說話時，眼神明亮，神態自然，那絲異樣氣息消失得無影無蹤。白素貞垂下眼睫，或許真是自已多心了？淩風常年在外，沾染些奇怪的氣息也屬正常。
“你呀！”許仙無奈地搖頭，對這個弟弟毫無辦法，“那你這幾日有何打算？”
“先睡他個三天三夜！”許淩風伸了個懶腰，骨骼發出輕微的劈啪聲，“然後嘛……自然是逛逛這西湖，會會老朋友，嚐嚐臨安的美食，好好享受一下這江南的溫柔鄉！哥，嫂子，你們放心，我保證不惹事！”
他說得信誓旦旦，可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裡，卻跳動著不安分的光芒，彷彿一頭暫時收斂了爪牙的獵豹，隨時準備著撲向下一個精彩。
窗外，細雨不知何時又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敲打著屋簷，發出細碎的聲響。
臨安城的溫柔夜色下，似乎有什麼東西，隨著這個遊子的歸來，悄然發生了變化。
白素貞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目光再次掠過許淩風那看似灑脫不羈的背影。
那縷陌生的、帶著一絲熾烈氣息的蛇妖痕跡……究竟是什麼？
她心中那一點不安，如通投入湖麵的石子，盪開的漣漪，久久未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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