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漫漫無歸途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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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硯歸像是瘋魔了一般，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尋找那個帶“溪”字的南方小鎮上。
他動用了所有的人脈關係，從省裡到地方，大大小小的人物都聯絡了個遍，電話線都快打爆了。
他親自翻閱堆積如山的地名誌和行政區劃圖，不眠不休，眼底佈滿了血絲。
這代價也是巨大的。
廠裡幾個重要的訂單因為他的疏於管理而出了紕漏，損失不小。
上麵領導對他近期的“不務正業”也頗有微詞。
他甚至推掉了一個去首都參加重要工業會議的機會，這在以前是絕無可能的。
但他毫不在意，什麼金錢、地位、前途，所有的一切，在可能找到沈清棠的希望麵前，都變得無足輕重。
功夫不負有心人。
終於，一個手下帶來了確切訊息。
在南邊一個偏僻的縣城下，確實有一個叫“桃溪鎮”的地方，鎮上的中學最近新來了一位姓沈的女老師，氣質樣貌的描述，都與沈清棠高度吻合！
巨大的狂喜瞬間沖垮了連月來的疲憊與焦慮！紀硯歸猛地站起身，立刻下令：
“準備車去把她接回來！不不不，準備東西，我要去親自把她接回來！”
確認了沈清棠的位置後，他幾乎是一刻也等不了，連夜就出發。
輾轉火車、汽車，最後甚至搭了一段路的拖拉機，這才風塵仆仆地抵達了這個寧靜得彷彿與世隔絕的桃溪鎮。
一番打聽之下，他知道了沈清棠的位置，是在鎮上的一所中學。
他冇有貿然闖進學校，而是壓抑著激動的心情，先在鎮外整理了一下自己因連日趕路而略顯狼狽的儀容。
再三確定自己還是沈清棠印象中的那個他後，這才鬆了口氣，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
他打聽到沈清棠正在上課，便悄悄來到教室窗外。
透過有些斑駁的窗玻璃，他看到了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身影。
她穿著樸素的藍色上衣，黑色的褲子，站在講台上，正柔聲給孩子們講解課文。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給她周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溫暖。
砰砰砰——
紀硯歸清楚的聽到，他的心，再次活了。
他專注的看著她，發現她比記憶中瘦了些，臉色卻比在紀家時紅潤了不少。
她眼神沉靜而溫柔，那種由內而外散發的、沉浸在教育事業中的氣質，是他從未見過的另一個她。
在他身邊時，初識時她俏皮靈動，嬌嗔可愛，後來妹妹出了事，她日漸沉默，他為了給妹妹出氣更是做了很多很多過分的事。
她的眼神，整日帶著悲痛疲憊之感，整個人也是肉眼可見的麻木沉寂。
現在的她，又換了種風格，雖然不再活潑，卻依舊讓他如同毛頭小子一般心動。
他按捺住立刻衝進去的衝動，等到下課，看到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跑出來，他蹲下身，儘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和藹：
“小朋友，我是沈老師的遠房表哥，來找她有點事，你能帶我去她住的地方等她嗎？這個給你買糖吃。”
他塞給孩子幾顆在這個小鎮算是稀罕物的奶糖。
這個糖果，是沈清棠之前最愛吃的一個，他還總是調侃她改名沈清糖算了。
冇想到，現在倒是派上了用場。
小男孩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糖，口水都快順著留下來了，最終還是冇抵得住誘惑，點了點頭。
跟著孩子，紀硯歸來到了鎮東頭那棟青磚小院外。
孩子跑開了，他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那扇虛掩的院門。
沈清棠剛批改完作業，正拿著水壺準備給院子裡的幾盆蘭花澆水，聽到動靜回過頭。
她還以為是陳墨然回來了，剛想微笑著打招呼。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臉上的微笑瞬間凍結，化為全然的驚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水壺甚至都“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紀硯歸看著她，千言萬語堵在喉嚨，最終隻化作一聲沙啞的、帶著萬般思念與悔恨的呢喃：
“清棠”
沈清棠迅速垂下眼眸，掩去所有情緒，努力的平複著自己的心跳。
再抬頭時，臉上隻剩疏離的客套：
“這位同誌，你找誰？是不是認錯人了？”
“認錯人？”
紀硯歸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他上前一步，試圖抓住她的手，語氣急切。
“清棠，是我啊！我是硯歸！你的丈夫！我來接你回家！”
“回家？”
沈清棠輕輕的重複了一下這兩個字，隨即冷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
她後退一步，避開他的觸碰，聲音冷的快要結冰。
“同誌，你真的認錯人了。這裡就是我的家。請你離開。”
她這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模樣徹底讓紀硯歸再也繃不住了。
數月來的尋找、悔恨、思念在這一刻爆發，他失去理智，猛地上前，一把將她緊緊箍進懷裡，不管不顧地就要強吻下去：
“我不準！我不準你裝作不認識我！你是我紀硯歸的妻子！今天你必須跟我回去！”
男女力氣差異懸殊，沈清棠的反抗根本掀不起波瀾，頂多是讓他原本親到嘴的動作，親到了脖子。
“放開我！紀硯歸你混蛋！”
沈清棠拚命掙紮，眼中滿是驚恐和屈辱的淚水。
就在這拉扯之際，院門口傳來一陣清晰的輪椅轉動聲。
隨著輪椅壓上青磚地，一個清冷沉穩的男聲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漠：
“這位先生，請放開我的妻子，謝謝。”
紀硯歸動作一僵，猛地回頭。
隻見一個穿著青色長衫的年輕男人坐在輪椅上，被一個老仆推著，緩緩進入院內。
男人麵容清俊蒼白，但那雙黑眸卻如同深淵，正直直地盯著他，周身散發著一種與他病弱外表截然不同的壓迫感。
紀硯歸暴怒，剛要說些什麼，卻在看到男人外表後，憋了回去。
他的瞳孔緊縮，死死盯著輪椅上的男人，一股莫名的、強烈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這張臉他一定在哪裡見過！不是在報紙上，就是在某個重要的場合，他一定是見過這張臉！
他鬆開沈清棠，指著輪椅上的男人，眉頭緊鎖，語氣帶著些許驚恐：
“你你不是那個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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