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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是我非我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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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城內,居者行者不計其數,繁華與殘酷不過離了十裡路。

垂髫小兒追逐玩鬨,布老虎撲倒了紙風車;吹糖人的攤位前有戲班在耍猴,鑼鼓聲聲叫好連連;擡轎的車夫穩穩當當,轎中的姑娘隻挑起一角簾好奇地張望;算命的瞎子老神在在,摩挲龜殼輕搖葵扇……流水潺潺,楊柳依依,古城疊金,眼前的一切如詩似畫。

許明霽掀起一邊帽紗看什麼都很新鮮,他見路邊小販挑著擔子叫賣糖葫蘆,紅亮亮的山楂裹著晶瑩糖衣,饞人,可惜囊中羞澀。

五乙輕敲轎門,把一個錢袋遞到許明霽麵前。

月中大集,人來人往,或肩扛手提,或成群,熱鬨紛呈,正是最多觀眾的戲台。

“謝過公子,公子待阿明極好!”許明霽接過錢袋便下轎,帽紗後藏著笑意盈盈的狡黠眼神,俗稱拋媚眼,“與公子同遊,有如朗月在側。”

此言發自肺腑,聲量也不避人,早早就注意到王家車轎的人們更是紛紛側目。小將軍攜那書生出遊了?王家真出了個斷袖?

王瑒示意樂安近身護著許明霽,他不自覺勾起嘴角,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會有花錢買笑的一天,方纔許明霽在他眼裡笑得明媚動人。

這鋪了青石磚的長街,賣的衣食住行樣樣不缺,許明霽買了許多吃食,和大小商販都能聊上兩句。

“這涼糕軟糯,棗香濃鬱又不甜膩。”話音落,許明霽就往王瑒嘴邊遞了一塊。

大街上被餵食,難免有失體統,可王瑒對著許明霽的一臉真摯,像叼了隻老鼠來邀功的旺財,偏生不出推開的念頭,稍作停頓後便由著他了。

既然打算出格,又何必端著。

順帶一提,旺財是李老養來看護藥圃的大黃狗。

許明霽想起還買了些彆的,轉頭在騰不出手的小廝身上翻找油紙包。

“涼糕吃多了積食,公子吃些酸甜的消消食?”

蜜汁梨球圓潤小巧還帶著清甜的果香,王瑒微微偏頭含走了梨球,齒間觸到許明霽溫熱的指尖,像被燙了似的迅速退開,太甜了。

許明霽渾然不覺,笑問好不好吃,又翻出裝著桂花米釀的小酒壺,“井裡冰鎮著的,甜絲絲也解渴,公子嘗嘗?”

“嗯。”

周圍的喧囂彷彿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隻餘下兩人你儂我儂,瞧著羨煞旁人。

長街上有意無意往這邊飄來的視線愈發得多,若是和相熟之人恰巧碰見,聊起的話必然是這王家公子和那高俏“娘子”。

人群中,還有喬裝打扮早就混入其中的五甲,適時攪混水,力求把三分情意說成十分情難自已,又或是十分臭不要臉。

“瞧那人身姿,雖不見全貌但似也擔得起美人一詞。”

“光天化日之下就如此不知羞地對食,在屋裡頭指不定如何放浪形骸……”

“王家的仆人也忒不會遮掩了,今日一見哪個瞎子瞧不出那是男子,裝些什麼清白?”

“小將軍真是勇敢,明知世俗不容,也光明正大的帶著人出遊。”

“要說我朝最為癡情的莫過王氏,這王小公子要真是納個男妾何顏麵對列祖列宗啊……”

“真是風流!”

“真是風流成性!”

許明霽和王瑒一路上卿卿我我多久,五甲就背地裡添油加醋了多久,如同村裡每個路口都有的中老年情報站,往人群裡貢獻了許多自家公子風流韻事的藍本。

八卦的傳播速度難以測量,王瑒帶著相好出遊的訊息已經散遍了京城,可謂是金戈不掩柔情意,將軍書生共纏綿。

這傳聞很快也傳到有心之人耳裡,這天底下又有新鮮事了。

“噢?王瑒竟如此張揚。”

謝成的房間奢華糜爛,日上三竿也不見光亮。他隻披了件外衣,下床踱步飲水,床上羅帳隱約透出兩個身影。

早知那日他應該果斷些,直接下樓把人擄走,也不至於讓王瑒先他一步用了那妙人。

得不到的才最入人心,謝成近來日思夜想都是許明霽,還特意讓人去花柳巷找了些白淨的孌童,可食之無味,都是些軟骨頭。

“謝公子,怎起的如此早?”

床上的兩人醒了,他們嬌俏的貼過來。

謝成側身避開,讓他們下去領賞錢。這些孌童,美則美矣,卻都乖順得低到塵埃裡,沒有半分許明霽的神采。許明霽挺得那麼直的背,謝成很想親手摺了。

“備車。”市集這般熱鬨,謝成要去橫插一腳。

傳聞中的兩位主人公,王瑒和許明霽逛到了鳳山閣,京城主街上最富麗堂皇的商鋪。

此鋪名為鳳山閣,是這京城裡最大的銀樓和布莊,天南海北的奇珍異寶,五湖四海的新潮樣式,無所不包。

不單單是各家夫人小姐爭相光顧這裡,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來定做幾身行頭。若是家底豐厚,那便每逢時節變換都來換新裝,方顯身份可貴。

許明霽一進門就對這家鋪子好感倍增,這鋪子除了裝潢精緻,佈局講究,對顧客的分流也做得很好。

大堂的展品錯落有致,任人觀賞。可珍寶隻展示不賣價,若有人瞧上了,候在一旁的小廝立馬上前,就像訓練有素的櫃姐櫃哥一樣,將貴客引入內堂,由專屬的師傅對應服務。

小廝一眼認出了王瑒,畢恭畢敬的請他們移步內堂。

在內堂透過窗欞往後看,則是小園風光無限好。亭台樓閣,花榭曲水,蝶舞鶯飛,一步一景,此處非請不得入。

小園裡那幾間精巧的樓閣,在蔥綠間隱約露出一角,換成現代的話就是超級貴賓室,專門為一擲千金的天潢貴胄、名門貴府而設。

現下家國動蕩,鳳山閣胭脂水粉的買賣生意倒蒸蒸日上。

許明霽看上了一把竹扇,用料無甚稀奇,貴在扇麵前朝文人之首的題詞作畫。他也不通古文韻律,隻是把玩起來很是順手。

王瑒見人喜歡,便叫小廝記他賬下,此時一位跑堂的算賬先生經過。

“那人為何一頭短發?”

“回王公子,他是新進的賬房先生,算數一頂一的好手。至於這頭發,小的也不清楚。”

許明霽也好奇地轉頭去看,啪嗒一聲,手裡扇子就掉地上了。

“薑序!”許明霽怕對方隻是身形像,又喊一聲,“薑小序!”

薑序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頭,瞪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啊!許小明!”

“啊!臭小子你怎麼在這!”

“我還沒問你呢臭小子!等等,你沒事了?滑坡摔成那樣,還是我把你撈進醫院的。”薑序連忙走近,上下掃視許明霽。他莫名其妙的到這個地方之前,許明霽還是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

許明霽順手勾肩搭背,見到發小總是高興的,“說來話長,我媽媽沒被嚇到吧?你全須全尾應該過的還行?”

“阿明,過來。”王瑒沉下眉眼,許明霽和這男的舉止過於親昵。

薑序纔看到王瑒,更摸不著頭腦了,他疑惑都寫在臉上,怎麼王瑒也在?你倆現在什麼關係?

許明霽順著王瑒的視線鬆開手,公子在意這個嗎?啊對,他在給彆人演戲。

想起那天晚王瑒說過儘量不要在小世界過分暴露自己,於是許明霽不動聲色給了薑序一肘子,然後低眉歎氣。這是兩人從小到大闖禍後糊弄家人的默契,薑序閉嘴等著許明霽開始胡編亂造。

“哥,你不必再勸,哪怕你削發相逼,我也……也不能改了,隻盼你能成全我。”

許明霽一番告白直言不諱,毫無顧慮,看著王瑒堅定的像要入伍。

“……可這是斷子絕孫的事。”消化完是哪一齣的薑序,腦子瘋狂轉動接上了戲。

王瑒仍舊不滿,即使阿明說這是他從小相識的鄰家大哥,情深義重親如家人,他也把這個半路跑出來勸阿明“重歸正道”的男人,視作眼中釘,怎麼看都礙眼得很。

“哎呀!今日有貴客親臨,王二你來也不和我說一聲。”恰逢閣裡忙碌,鳳山閣的掌櫃常子樂見薑序跑趟腿這麼久都不回來,親自來尋他,“我這賬房先生就是腦袋頂用,嘴笨了些,王二你多擔待。”

“是我耽誤了你們的活計。”許明霽讓薑序去乾活,閒時再敘舊,又說:“我對我家公子傾心已久,癡心妄念不曾想一朝成真,已是萬幸,哥你不必再掛念。”

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花,許明霽楚楚動人的回到王瑒身邊,隔著帽紗也瞧得見他眉目含情。

常子樂領著人就走,他纔不浪費時間看這倆疑似斷袖在眼前拉拉扯扯,影響他數銀子。

薑序走之前說:“摔了的扇子記我月奉上,得空了我去找你。還有,雅文阿姨他們都身體健康,你也不用掛念。”

“不必,五乙去把銀錢付了。”

王瑒不給薑序送許明霽扇子的機會,阿明喜歡,他買來便是。

得知父母無恙,許明霽笑意更深,“公子贈我,我心歡喜。”

鳳山閣裡的牡丹開得正好,王瑒自顧自去小園裡賞花。倚水亭裡小廝手腳麻利上了些茶點,閒時亭榭賞花飲茶,不失為一樂事。

四下無人,許明霽和王瑒不再刻意的像在街上般親熱,五乙抱劍立在亭外,兩人聽風品茗,一時靜謐。

許明霽給王瑒扇著風,帷帽的垂簾掀了起來,他細細地打量眼前人。幾隻喜鵲嘰嘰喳喳地飛來,落在欄杆上搖頭晃腦。

王瑒的頭發全都一絲不茍束起來,眉骨很漂亮,臉頰上有些細小的絨毛,耳垂旁的小痣細巧可愛,唇色有點淺,下唇比上唇厚一些……許明霽的目光太過直白,閉目歇息的王瑒忍不住,睜開眼睛看過來。

“公子何事?”許明霽沒有任何盯著人看的不好意思,笑得燦爛。

“阿明何事?”

“公子可真好看。”

“……阿明也姿色動人。”

“那是自然。”

五乙忍不住側目,找了一會和樹上的五甲對上視線,讀懂了彼此眼裡的意思,好不要臉一男的。好吧,阿明雖不自謙但也確實好顏色。

許明霽把竹扇給公子把玩,自己摘下帷帽用來扇風。

陽光穿過雲層,在樹影間躍動,似在為盛開的牡丹欣喜。風在造景山水間繞來繞去,帶著清香入人懷,又是浮生半日閒。

“公子,阿明有些疑惑,可否解答一二?”

“但說無妨。”

“這鳳山閣,王家可是背後之人?亦或是,其一?”

“何以見得?”

“瞎猜的,所以才來問公子。”

鳳山閣背後的勢力確實錯綜複雜,但也不是什麼秘聞。網羅天下珍寶的鳳山閣,在各地都有自己的店鋪,設立初衷是作為官家的情報站。可如今官家式微,世家就橫插了進去。

謝家旁係星羅棋佈,在各處搜刮奇珍異寶,而後交由王家負責押運回京,常家則負責門店經營活計。此前鳳山閣所有賬本各數明細都由官家親自派人打理,閣裡還要繳納重稅,可現在各大家都有各自的賬目,官家除了物件能時時得新,幾無其餘能插手的事宜。

鳳山閣的買賣時至今日仍在壯大,較之動蕩的家國,如同背離的兩條直線。

在市集把錢袋子都花癟了的許明霽,終於嗅到了商機。長街上都是平常人家買得起的日用品居多,許明霽和大小商販聊天就發現他們的買賣都細碎且利潤不高,成交單價最高的還是巷口的媒婆。

可做權貴生意的鳳山閣不一樣,況且還有薑序這個會計瞭解實際流水,不愁沒有大賺一筆的機會。

於是許明霽說他有一個賺錢的好法子,想同王瑒以及常家掌櫃一起商討。

“噗,笑死個人了。”一聲突兀刺耳的嗤笑橫空插來,“你這種夜裡伺候人的玩意在大言不慚些什麼。”

許明霽覺得自己的眼睛遭到了攻擊,來人雖周身羅綺腰係玉環,但從頭到尾都在詮釋著肥頭豬腦,透著一股子油膩味。

謝氏老祖母在泗州城,她近來遣了謝成的叔伯進京,說是為了讓她養在膝下的倆寶貝孫子孫女見識一番。謝成嗤之以鼻,多半是泗州有她這個老不死有搞不定的爛事,才把心肝送來,算作服軟。

謝成出門時,謝韞帶著謝同和遊手好閒的叔伯關起門來不知道在乾些什麼,他又恰好被這兩個驕橫跋扈的玩意遇上,隻得順路捎上。

“哥哥不得無禮。”一身石榴裙的少女俏麗動人,含情脈脈地看著王瑒,“小女自泗州而來,久聞王小將軍英勇……”

許明霽一挑眉,當著他的麵給王瑒拋媚眼可不行,他直接擋在王瑒身前。

“找我家公子有事?”

王瑒很受用。

“這哪有你說話的份?”胖小子說得急,漲紅了臉,“嗬,聽說王家自詡忠良,家財傾囊補用軍中。如今一看,你王二跑到鳳山閣為下賤的妓子擲千金,怕不是浪得虛名,早把軍糧中飽私囊罷!”

蛐蛐自己許明霽不在意,左右是沒腦子的東西,但罵王瑒許明霽一秒不忍,抄起茶壺連同滾燙的茶水就砸過去。

“嘴臭,洗洗,不用謝。”

“你個賤人!你怎敢!”熱辣的茶水混著血流下,那人痛呼。

少女喊著身後跟著三兩著短打的隨從,“你們是死人嗎?給我打!打死他!”

五乙劍已出鞘,隻等王瑒首肯就叫這些小人永遠張不開嘴。

“你竟敢傷我,你可知我跺跺腳就能叫你求死不能!”

“不知。”謝家是蒼蠅修煉成精嗎,怎麼哪裡都有他們嗡嗡,往王瑒頭上扣的罪名,許明霽全都還回去,還要往大了扣,“我隻知你一身民脂民膏,眼下那麼多百姓無家可歸,戰士食不果腹,就是你這樣的鼠輩橫行。若說國庫空虛,怕是與你家脫不了乾係,何故潑我家公子臟水。”

“你住口!你……”

“光天化日之下就叫囂著打殺人,天子腳下你們眼裡可還有皇法?私貪國庫,漠視律法,你們有幾個頭夠斬?。”

“放屁!國庫算什麼……”

“王公子!許久未見,你風采依舊啊。”

謝成岸上觀火,他本就不喜歡這兩個目中無人的小輩,在泗州城裡橫行霸道、欺男霸女就算了,可如今跑來京城,還不知天高地,謝成巴不得借王瑒之手收拾他們一頓。

世家大族之間如何爭權奪利都好,卻從不會在明麵上置喙,此謂君子風度。謝成見這惹事精還要口無遮攔的往美人挖的坑裡跳,才現身出言。

王瑒擺擺手,五乙收劍入鞘,回到他和許明霽身邊。

“謝公子,你謝家人空口無憑,汙我王家清譽,如此?”

“王公子真會說笑,童言無忌,這渾人吃了酒才會狗舔門簾似的張牙舞爪,王公子自然海涵。”

謝成的目光一直黏在許明霽身上,毫不掩飾**裸的上下掃視,許明霽方纔鮮活張揚的模樣他越看越心癢,這人怎麼就不是他的呢。

“謝某代為,也向這位小公子賠禮。”

許明霽眼裡滿是嫌棄,這人長得人模人樣,但也是敗絮其中,他腰間突然多出了一隻手。是王瑒伸手摟著,把許明霽拉到自己身邊,直直地看向謝成,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天子腳下,尚有皇家律法。豈是一句歉意便可了事,難道誰人皆可對護國忠臣出言不遜?泗州城皆是這般無理之人?”

“南江一帶的貨物應當不日抵京,幸有王家一路相護。”

謝成知道王瑒想要什麼,隻好表態謝家不會再插手押運事宜,其中利益謝家願意暫退一步。此事本就該徐徐圖之,免得兔子逼急了反咬一口,一群蠢蛋。

“王家自當儘力,謝公子言重。”王瑒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開口送客,“不耽誤謝公子處理家事,請便。”

“謝某告辭,明日百花宴謝某恭候二位。”

少女按下了還想爭辯的自家哥哥,她見王瑒如此維護許明霽,眼裡都浸了毒,該死的狐媚子,她遲早要把他撕碎了喂狗。

許明霽回一個挑釁的笑。一群跳梁小醜,平白擾我家公子的雅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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