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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是我非我 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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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城

天亮了,星星從江河儘頭隱去。又是一日清晨,許明霽一行人到了泗州城外的碼頭。

“薑先生!”

是林雲雲,她全然不顧就在旁邊的許明霽,眼角甚至有些哭過的紅意,“之前總是麻煩薑先生,是我不對。這個香囊縫的不好,你留下隻當個留唸吧。”

薑序一臉為難,他不想收下林雲雲的東西,讓姑孃家有誤會更是不行。“已婚”的他推了一把許明霽。

“林姑孃的好意我替他心領了。”許明霽也不多說,隻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而已。

林雲雲扭頭就跑了。

勸阻孫女無果的林老歎口氣,上前打圓場。他其實也有私心,留下一個識字的先生並無壞處,可已多次受人恩惠,他也不好強留。

“許娘子,薑先生,二位莫怪。是我這個老頭子曾在雲雲麵前唸叨了幾句。”

許明霽把鞠躬的老人家扶起,正要道彆。

“二位若不嫌棄,不如賞光去咱們村子吃頓便飯。老頭子我還有一事請求,我已數月未曾回村,不知村中如今是何狀況,還望玄貓大人亦能屈尊。”

聽聞村子裡的小溪有方圓數十裡最鮮美的小魚,許明霽見小黑蠢蠢欲動,他們二人也暫無落腳之地,便應下了。

不曾想,村子裡的人並不歡迎外來者。

自南江決堤,又起疫病後,周遭亂得很,燒殺掠奪也不少見。

幸虧林老在村中還有幾分薄麵,加之船上眾人都願意擔保,許明霽和薑序才得以入村,暫居一處茅草屋。

還未曾歇息多久,屋子外頭就傳來了喧嘩。

“他們既有能耐治病救人,又何苦藏著掖著!定然是邪術!”

“許娘子不是惡人,她為人和善,還救了我的命!”餘家小子爭紅了臉。

“誰知那毒蛇是不是她用邪術引來的!先害了你們,再假惺惺救一救?又或者染病也是他們搞的鬼……”

“荒唐!”

林老拍得桌子震響,他竟不知村子裡防備到了這般境地,有他們擔保還在疑神疑鬼。林老讓大家各退一步,許明霽和薑序就住在村子外圍,大家互不乾擾。

林三牛不滿的哼聲,他就是煽動大夥的人。

林雲雲一回來便以淚洗麵,這讓自認為雲雲非他不嫁的林三牛氣不打一處來。該死的假書生臭騙子,他哪能讓薑序繼續住在村子裡。

至於許娘子,瞧著就有幾分勾人的姿色,如若她成了寡婦,林三牛也可以勉為其難多照顧照顧她。那勞什子巫醫他是半分不信,隻當又是江湖騙術,可憐他們在船上晃蕩久了,腦子都進了水。

但能救命這句話被一婦人聽進了心裡,她的小兒子已經發熱幾日也不見好,當下便要回家抱著小兒子去求醫。

“求求神醫救苦救難!求求神醫救苦救難!”

“趕緊出來!有病人你們還不快些醫治!”趾高氣昂的林三牛直接拿腳踹門,他巴不得這二人被當眾揭穿,好讓雲雲看看自己慧眼如炬。

喵——

[捂住口鼻!那個孩子染了疫疾!]

窗台上的小黑躍到許明霽臉上,大字狀抱臉。

薑序見許明霽一臉沉重,他也知大事不妙,當即戴起麵罩,開了門,卻遠離那對母子。

“病入膏肓,沒救了,儘早準備身後事吧。”

“你個假書生隻看一眼便知病重幾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許明霽拿著艾草沾白酒,揮舞著,順帶打了好幾下林三牛。

“你!彆以為你是女子我便……”

“林老,你們離小孩遠些,他染了疫疾,近日用過的衣物等都要焚燒,若是嚥了氣,儘早深埋或是也焚了。”

許明霽覺得小孩很可憐,高燒到神誌不清出氣多進氣少,與其痛苦挨著,不如給他一個痛快。而且這麼多人聚在這,指不定都得染上病。

“大家聽聽,這二人多麼可笑,他還沒死呢,就要焚屍?我們村子不歡迎冷血無情的人!”

“我兒隻是一時病了!他一定會好的!”

村子裡的人都不能接受許明霽的一番話,霎時群情激憤,要外鄉人滾出村子。

林老幾人也插不上嘴,他們知道許明霽和薑序說的大概率是真的,村子裡已起疫症,更是焦心,又謹記許明霽叮囑過的病氣從口出,不敢靠近唾沫星子橫飛的眾人。

許明霽當機立斷,和薑序拿上行禮就要走,原計劃就是先進城替王瑒摸清情況。

臨走前,許明霽特意叫了林老到一旁,再次叮囑防疫基本的知識。

“許娘子,我們信你!可否稍等我們一等,待叫上親人,我們一同回到船上去吧,遠離紛爭,安全些。”

“居水上亦是辦法,我們本就為了尋親而來,便不再叨擾了。”

林老挽留了許久,直到四殿不眨眼牢牢盯住他,叫他背後生出寒意,他才噤聲。

“老人家多保重。”

留下最後一句話,許明霽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走了幾裡路,恰巧到了一座尼姑庵附近。想起答應過謝成替他掃墓,許明霽便敲響了尼姑庵的大門,也打算討杯水歇歇腳。

“這裡有人嗎?”敲了五回門的薑序疑惑,一點回應都無。

“不願意理睬我們而已,這門邊的挑擔還沾著新鮮濕泥,看來匆匆扔這就關門了。”

也罷,許明霽不強求,周遭轉轉找到了那個鬆樹下的無字碑,記住地點便先行離開。他和薑序要在天黑城閉前入城。

二人不知,這日王瑒也到了泗州城。

一路上如非必要,馬不停蹄,隨行的李大監都快被顛簸去了半條命,他都不知這王小將軍竟然如此心係百姓,短短時日便趕到了此處。

泗州城外便是碼頭,收魚的、講價的、盤問來往船隻的,一切都井然有序的進行,哪裡都不像是經曆過水災和疫情後的城池。

“王公子,咱家就在此處等著。”李大監已經沉下了臉色,這州府好大的威勢,京城裡來的大人物都不出城迎接,更是不把聖旨放在眼裡。

“等?何苦曬著自己。”

王瑒直接吩咐護衛接管城門,然後去把州府押出來接旨,與此同時,守住謝府所有出入口。

“我奉朝中之命前來賑災,得旨可誅殺一切害民之犬。”

“喏!”

應答之聲慷鏘有力。王家的護衛,都是上過戰場的鐵血漢子,當即抽了劍縱馬,疾馳入城,眾人莫不敢違抗。

從城門到落腳的府邸前,這段路不僅不見困苦,反而井井有條,事出反常。

府邸是個三進大院,州府杜鑒書掛著滿臉笑容,隻道自己忙於救災,疏忽了諸位京中貴客,還望體諒。

謝府匆忙趕來的管家更是趾高氣昂,他指著李大監質問,哪來的閹……啊——他下一秒便倒地痛呼。

李大監怒極而笑,他抽出隨侍的佩刀,直接割了那人的手腕。不教教規矩,什麼狗東西都敢爬到自己頭上了。

血濺了一地。

“呸,臟了我的手。”李大監讓隨侍替自己擦乾淨沾上的汙物,他轉頭看王瑒。

王瑒坐在轎子上,一臉冷漠。

各方下馬威的戲都做完了,王瑒隻要實情。他把杜鑒書“請”到了府邸廳堂,要他知無不言。

五甲早早在泗州城各處開始探查,王瑒深知萬萬不能隻聽信這些奸臣賊子的片麵之言。

許明霽和薑序入城後就遇到了麻煩。

泗州是南江一帶最為富足的城,即便遭遇洪水與疫病,仍可勉力維持繁華之景,因而周圍城鎮的百姓常常前來投奔。

那些一時無處落腳的人,若選擇繳納“入城費”,便可住進收容所;否則,就會被驅趕出城。若是瞧著似有病症,那便先收了錢再通通趕到平民窟裡,關起來自生自滅。

儘管許明霽和薑序有意扮作清貧,甚至不忘在指甲縫留下泥汙,可進城時還是被攔下索要錢財。

守城的顯然是本地人,許明霽早有準備,他把大部分銀錢裝進小包袱裡讓小黑和四殿帶走,如今隻把身上所剩的銅錢給了出去。

“有錢磨嘰個什麼勁。”城門的士兵滿臉乾瘦,尖嘴猴腮相,他掂量了一下手裡的重量,便放兩人進了城。

“你媳婦瞧著腰身還不錯,若是你願……”

薑序怒目而視,士兵哈哈笑作一團。許明霽拉著人走遠,他聽聞京中的人依然到了城中,心已放下大半,便打算先在最底層摸清情況,再去找王瑒。

收容所裡,王家的護衛威武有序,他們前來接管此處。

大致是提前有過吩咐,收容所的衛生狀況還算不錯,免費的粥並非稀得可憐,還配了一個饅頭。如此看來,這裡的賑災工作似乎已有成效。

然而,許明霽在粥裡嗅到了餿味。床鋪瞧著乾淨,翻開一看內裡破爛發臭。

“是外地來的吧?”

“這位大哥有何見教?”薑序站到前麵。

許明霽看著隱隱抱團的幾人,一臉地痞相,也起身暗暗警惕。

“不用緊張,隻是想告訴小兄弟一個道理,天上呐,是從不會掉餡餅的。”

“要錢?”

“小兄弟,我可沒這麼說。不過你若是想孝敬一下我們大哥,我們大哥自然會在吃住優待你們。”

“給。”許明霽甚至連猶豫都沒有,直接掏出剩下的一串銅錢,分了一半出去,“我們自己也還需要用,隻能給這麼多。”

“懂事。被子我們拿去換洗了,下午應該就能晾乾。”

地痞勾肩搭背離開。

“為什麼要給他們錢?”薑序倒不是心疼錢,隻是他清楚許明霽向來不是逆來順受之人。

“爭論沒什麼意義,萬一打起來他們人多,我們現在的處境會更艱難。打贏了,他們更是要打回來,不值當。”

“哦?”薑序看著似乎胸有成竹的許明霽,“又有什麼好主意?”

“人心不足蛇吞象。這有一塊碎銀,咱想辦法不經意地讓他們看到。”

“王家的護衛?”

“嗯。”

再去領粥食,果然和許明霽預想的一樣,粥裡仍是摻著沙子的,饅頭也是餿的,瞧著像反複利用的道具。

“小兄弟,官府發下來的吃食本就不多,我們當然隻好先緊著自己人。”

許明霽捏緊拳頭,狀似不忿。薑序似在勸他。

“我們已經沒有多餘的錢財了,想來各位也不至於逼人上絕路。”

“說這話就難聽了。我們可從不欺負新人,況且你娘子衣袖裡的銀兩,沒藏仔細啊。”

許明霽忽然慌了神,一臉做錯事的緊張。

“那是給家裡老祖母的棺材本,彆欺人太甚。”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時,常在庭院外看守的門衛走了進來。

“你二人為何在此鬨事?”

這人沒問發生了什麼,出口就給事情定了性,估摸著也是一丘之貉。周圍三三兩兩的人反倒停下了手裡的活計,都看了過來,或是擔心新來的夫妻,或是在找樂子。

“大哥,您來的正好!這新來的不懂規矩。”

“這收容所已是其他州府沒有的優待,怎的不識好歹!還來鬨事?安分點。”

門衛說著還不忘耍弄手裡的殺威棒。

許明霽沒有回話,他在等。他很快就等到了王家護衛,他們剛接手必定會來巡視這裡的喧鬨。

收容所裡的人和本地人拉幫結派,欺負弱小,可實際上他們還是忌憚官府,不然也不會把臟的臭的東西都藏起來。

“大人,我們這個院裡可好了。我領您好好瞧一瞧。”

“今日之事,且散了。”門衛趕緊讓眾人散開。

許明霽端著粥就衝出門,往王家護衛麵前一潑,粥裡的沙石淌了一地。

“這就是賑災食糧嗎?乞人不屑,豬狗不食。”

壞事了,門衛舉起棒子就要打人,嘴裡喊著:“說的什麼鬼話!”

那護衛喝止了濫用武力。

“大人冤枉啊!這人滿嘴胡言!不信大人您去問問院子裡的人!”

許明霽也不反駁,隻是滿臉後怕和氣懣,薑序護著他,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勾手示意。

一直躲在人群後的小孩,手裡拿著許明霽給的幾文錢,突然放聲大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可憐。

“餓……娘,我餓……”

“想來你也和他們沆瀣一氣,我們走!”

薑序拉著許明霽就要走。

王家護衛看的一清二楚,這些人分明在欺負新來的外鄉人,這小兄弟要不是今日遇上了自己,恐怕隻是討口飯就要被謀財害命。

“小兄弟,你們不必離開。這件事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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