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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是我非我 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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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見

王家的護衛心下瞭然,看來公子所言不虛,泗州城這些人,麵上一套,背裡一套,根本不把百姓放在眼裡,隻想著趁國難發橫財。

因擔心王家的護衛總有疏忽的時候,許明霽直道:“待在這裡,我們二人不放心。萬一有人意圖報複?”

“二位可隨我來。”

家衛們住在收容所鄰近的院子裡,仍有空閒的屋子,就當官府監管不力給予許明霽和薑序的補償。

“好,多謝。”

許明霽壓低帷帽,接住從樹上蹦躂下來的小黑就搬家了。

至於後來對地痞流氓和失職門衛的處罰如何,許明霽並不知曉。反而是王瑒在書房聽聞事情的全部經過。

“夫妻?”

王瑒手中的筆杆子都快斷了。他根本無需細問,那勞什子養著玄貓的許娘子一定是許明霽,做了假身份便罷,還偏要和薑序做假夫妻,許明霽可真無法無天。

“他可知你是王家的護衛?”或許隻是許明霽不知道我已抵達。

“回公子,她知。”護衛十分篤定。

“他可有讓你帶什麼話?”王瑒啪的放下筆,抱臂,抿唇。

“不曾。”護衛摸不著頭腦,難不成公子與許娘子相識?

“很好,下去吧。”

怒極反笑,王瑒知道許明霽全須全尾後反倒不著急了,他倒要看看許明霽還要折騰些什麼。

“慢著,給我牢牢看住那兩人。事無巨細,一一上報。”

護衛領命退下,今日公子很是煩躁,想來應是那謝家老母的事。

謝氏老祖宗早已收到謝韞的密信,信中要求謝氏不得阻撓京官治水止疫。然而,謝氏在泗州城宛如土皇帝,平日裡橫行慣了。原本想著王家的小子態度如若恭敬有加,便開倉放一些糧藥。

可王瑒竟膽敢假借聖意圍了謝府,可笑!不知天高地厚!被落了麵子的謝氏,轉頭就關緊大門,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半分賑災銀錢都不出。

同時吩咐眾家丁嚴陣以待,日夜拿著棍棒鐵鍬守門。他們害怕王瑒真的敢先斬後奏,闖進家中燒殺搶掠。

王瑒真的動過這念頭,隻是眼下還未到彈儘糧絕的境地。

李大監知道謝氏是塊硬骨頭,亦知王瑒並非長袖善舞之人。他曾受過王蘇宜的恩惠撿回一條命,如今便主動還情,帶著壯膽的侍衛前去敲打謝氏。

自打進了泗州城,王瑒連水都沒喝一口,忙著檢視卷宗,調配人手,分配物資。秋風起,他眉心隱隱作痛。也不知道是不是護膝的作用,近來王瑒膝蓋的舊疾倒不似往日般頻頻發酸,隻在夜深時發作,難得好眠。

“公子,藥煎好了。”

李老看不過眼,王瑒這一路都在謀劃,鐵打的身子也難熬。連著幾日李老都給王瑒開了些溫補的藥方。

旺財被繩子係在外頭,自從小黑跟著許明霽離開後它就一直沒精打采。

王瑒若有所思,或許就該給許明霽也拴上繩套,綁在身邊便不能不告而彆。當初就不應該把許明霽留在京中,去哪裡都要帶在身邊纔是。

“勞煩李老。”王瑒現在什麼都不想喝。

“彆煩我這個老頭子多嘴,公子,鬱結於心也會病倒的。”

“李老教訓的是。”

“時候不早了,老頭子要早睡。晚些藥涼,公子記得讓春怡溫熱了再喝。”

“嗯。”

那碗安神最後王瑒還是喝掉了,日日淺眠,明日還有許多事項待他定奪,隻好寄希望於安神固陽的藥湯有用。

搬到王家護衛院子裡的許明霽,總算好好洗了一次澡。此前一路喬裝,隻能為了保證自己不臭而隨意衝衝水。

溫水洗去汙垢和粉裝,露出了許明霽本來明媚的模樣,還引發聲聲尖銳的喊叫。

喵——喵啊——

小黑扯開嗓子喊殺貓看,這兩個人自己洗就算了,憑什麼把自己也扔進水盆裡,他的毛乾淨著呢!

“小黑彆鬨,你的毛都一簇一簇的了!”薑序還特意伸手量了水深,不過半掌。

許明霽也來湊熱鬨,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撈起四殿,也放進盆裡。小黑嗚啊嗚哇,攀上四殿牢牢勾住。

四殿雙瞳幽幽,但看在小影子依賴自己的份上,他不追究沒有邊界感的二人。

薑序輕輕澆水,揉搓皂角。許明霽擼起袖子負責撓頭搓臉。

“乖啦,是不是很舒服?”

小黑漸漸收起了張牙舞爪的氣勢,仰起頭,眯起眼睛呼嚕呼嚕,貼著端坐的四殿躺得四仰八叉。

兩人兩貓收拾乾淨自己,攤在簡陋的床板之上,總算一身輕。

翌日清早,許明霽就到了收容所裡。

“姑娘,你為何蒙著臉?”昨日得了銅錢的小孩,他的娘親主動來搭話。

“家有禁忌,不礙事。”許明霽沒忘巫醫的人設,若日後王瑒有需要,非人之說能起大作用。

許明霽彎起眉眼,笑著和圍坐一起的眾人聊起家常。

原來南江決堤已有數月,本隻是小範圍的水災,可官府總是拖著不處置災民,隻當與往年雨季那般事小。

家沒了,田也毀了,無處安身的人們隻好流浪,偏生今年的雨綿綿不絕,病的人多了死成一堆,也無人掩埋。各種鼠蟻蚊蟲漸生,人便都病了。

官府見勢不妙,便把病人都趕到一處由著他們自生自滅,路人經過聽那哭喊都膽顫。隻關著也不成,本以為那杜狗還算有點良心,向謝氏求助要糧要藥,可最終都換成了銀錢進了他自己得到口袋。

“天殺的狗官!都視人命如草芥!”

“哎呦,這麼激動乾什麼?你以為京中來了人,給我們幾天安生日子就是好人了?”

“蛇鼠一窩,你們看著吧,這收容所也不過做戲。”

說到激憤處人們或咒或麻木,來日是不確定的,他們隻好關心今天中午有沒有一碗粥喝。

許明霽問:“你們幾人手腳齊全,也不似染病,為何不上街找份活計?”

“……你個婦人懂什麼?去碼頭搬搬擡擡一日下來才幾個子?到頭來還不是買一頓飯!”

許明霽不再問,隻是想起了餘家的小子,一個失去一臂也努力靠自己活下去的人。

他回了屋,問王家的護衛要了紙筆,把所見所聞通通寫下。南江一事,實為人禍。

信封好後交給小黑去送,許明霽想著自家公子見了小黑,自然明白是自己,提前說些軟話,纔不至於見麵時生自己氣。

四殿自然跟著小黑一起,向來是影子跟著主體,如今倒是顛倒了。

南江一帶至北便是泗州城,因著謝氏在此盤踞,趕走了所有的病患,城中疫情得以控製。可再南邊的情況仍舊不容樂觀,於是掙紮求生的人們,紛紛結隊向這邊湧來。

收容所已經住不下,眼看著混亂和爭搶又要發生。

王家的護衛持刀亮劍,暫時壓下了矛盾。許明霽看著明顯不服氣的人們,心生一計。

他刻意在眾人的麵前找領隊的護衛聊了幾句,護衛狐疑地看了他一會,點點頭答應了。許明霽頓時喜笑顏開,忙不疊地跑回去叫薑序。

“他不會從那領頭之人討了什麼好處吧?”

“不知道,偷偷跟過去看看。”三兩人悄悄跟過來。

“快過來。”許明霽壓低聲線,一副撿到寶又不願聲張的模樣。

“媳婦,怎麼了?”薑序放下木棍,他想搭一個貓爬架。

一同偷聽的,還有屋頂上恰巧無事的五甲,媳婦?五甲默默替許明霽祈禱,然後一字不漏寫在了小本本上,好告訴自家主子。

“天大的好事!或許我們很快就有自己的房子了!”

“噢?快說說!”

許明霽忽然降低聲量,拉著薑序往角落去。

“城西裡決堤那衝出來的淤泥,至今難清。方纔我從那領頭的護衛得知些訊息,待到災患過去,我們就不愁愁無處落腳!”

“這和我們自己的房子何乾?”

“你想啊,開了荒的地是不是需要人耕種。”許明霽餘光確認了有人在偷聽,“我方纔去打聽了,官府有意將那片地劃做新村。”

薑序接戲一流,瞬間帶上了躍躍欲試的神情。

“河岸土地平整,淤泥帶來沃土,官府下令扶持。我們早些去整地開荒,待到官府下放村子地契時,我們有功勞的人難道不是能先分得一塊地嗎?”

“媳婦!你說真的!”薑序眼睛亮亮的。

五甲又記下一筆,想了想,還是添上了一句許明霽無應聲,亦無駁斥。

“自然,我已同官府的人確認過了。此次京城來的官會修建新堤,往後也不用擔心決堤。再說了,咱們一村子的人,還怕堵不住缺口?”

“太好了!太好了!”

“我們早些動身,先去占一塊好地。”

偷聽的三兩人心想幸好自己來了,得趕緊回去把這訊息告訴自家人,可千萬不能再讓其他人搶了先,有地的話誰還稀罕這破收容所。

王瑒早已有令,他將所有病患收歸城東的村子,由李老帶著禦醫和民間自發而來遊醫照料。

其餘無家可歸的流民全都可以住進收容所,男女分開。每天都有一頓免費的粥食可領取,粥可立筷。若好吃懶做就會被趕走,並且在門口張榜告知所有人。

每個人都需要勞動來抵消房費,清潔城市街道、整理農田、修堵水道、埋藏屍體等等,按勞作難度抵租金和飯錢,多勞多得,表現突出的甚至可以領一些銅錢。

假若有偷雞摸狗之人,一經抓捕,殺一儆百。

一切都井然有序地開展,而新設立村莊也是真的。王瑒原意是分一部分人去開荒,為自己的村子勞作沒人會不賣力的,忙起來了也就不會有那麼多人鬨事。

可他還沒有拿到州府官印的文書,此事未曾公佈,許明霽是從護衛院子裡的飯桌上多聽了一耳朵得知的。護衛得知公子關照許明霽,並未刻意提防。

還未過午,就已經有人成群結隊地往城西去了,開荒搶功勞的事情宜早不宜遲。

“小兄弟,你和你家娘子也來了。”吭哧吭哧挖泥開路的人群,隱隱擰成了一股繩,挖土挖得十分賣力。

現下平整的土地,未來都有可能是自己的家,而一起乾活的,以後也有可能住在自己隔壁,交個好總是沒錯的。

至於偷聽什麼的,大夥心照不宣,閉口不言。

“誒,你們怎麼這麼早?”

“嗨呀,這不是替大家夥清塊地嘛。人家讀書人有句話,叫天下為公!”

“徐大哥說的是,我們也這麼想的!”

大家夥紛紛應和,都乾得熱火朝天,瞧著和樂融融。誰也不希望有人鬨事,萬一被衙役記了自己一筆,到時候不給進村子可就虧大了。

為了期望中的美好家園,一時間矛盾倒是化解了。

可湧進來的流民不都是健康的勞動者,總有人時不時生病,病軀倒了一具又一具。多虧了此前及時隔離及時埋屍焚燒的做法,疫病被控製住,沒有進一步擴散。

許明霽早上起身時,隻覺得有些乏力,到了傍晚,竟然發起熱來了,視線都有些模糊。

壞了,難道千防萬防自己還是中招了?

口渴唇乾,逐漸發暈。許明霽不驚動其他人,自己默默找了棵大樹,靠著歇息。

薑序想過來卻被拒絕靠近,許明霽掩著自己口鼻,生怕傳染。

“或許眼一閉一睜就在醫院,我們又回家了。”許明霽還開玩笑,儘管他鼻腔撥出的氣息都是滾燙的,說話也費力氣,聲音漸弱,腦子愈發像一團熱漿糊。

“少說屁話,你病了我也跑不掉,撐著,我去找王瑒。”

許明霽有些出神,他眯著眼睛,透過樹梢看搖晃的殘陽。

府邸,院子裡有一棵銀杏樹,旺財正在樹下汪汪叫,它聞到了小黑的味道!它的好朋友來找它了!

李老怎麼都勸不住興奮的旺財,五甲也彙報完了,剛好推著王瑒出來透會氣。

小黑和四殿自樹椏上現身,帶著信。

[一日不見君,思之若狂,盼君安。]

王瑒一展開就是這句話,他勾起嘴角,想起五甲的小本上的一聲聲媳婦,又沉下眉眼。

信中所言與此前王家探子所報大致吻合。王瑒尖摩挲著信紙邊緣,字跡潦潦,樁樁件件都透著阿明慣有的狡黠與周全,唯有一句“日夜念君”落筆沉穩,似是真的在阿明心底反複掂量過千百遍。

王瑒冷哼一聲,將信紙收進懷中。阿明又在賣好了。

吩咐小廝給玄貓餵食,王瑒遣人去問,阿明到底要在外頭遊蕩到幾時才肯歸家。

也是這時,王家護衛來報,說是自稱薑序的人,有性命攸關的急事找公子。

“速速帶路!”

一刻不耽誤,王瑒很快就見到了薑序,前因後果他一句不問,隻讓薑序立馬帶自己找到許明霽。

行至林間,王瑒支開轎子窗戶,路旁的樹下皆是濃陰,若非薑序帶著往那邊走,都難以發現有人在。

顧不得細想現下是否有外人在,王瑒直接跨下馬車,踉蹌一下,才穩住身形快步跟了過去。

許明霽現在像個火爐,難受得神誌不清,眉間皺得死死的,根本不知道王瑒一見他後,便打橫抱起,神色匆匆地趕回府裡。

李老早早候在屋裡,隔著簾子把脈,好一會,擰起的眉心才鬆開。

“公子,不是疫病,過度勞累體虛……好生養著便……”

“無礙便好。”

王瑒守在床邊,總算鬆了一口氣。

迷迷糊糊的許明霽,沒力氣睜開眼睛,隻隱隱約約覺得身邊是王瑒,薑序搬到救兵了,現在自己人是安全的。

他又下意識地不想傳染病毒,把自己裹進被子裡,翻身團成蛄蛹,隻留個呼吸的小口。

“阿明可是怪我?”

回答的隻有哼哼聲,許明霽也不知道自己在哼些什麼。

“可是難受?”

這次成了嗚嗚聲,無意義的擬聲詞,像小動物難受得直叫喚。

“公子,或是小主子身上不舒適,可要為他沐浴更衣?”春怡在外間提議,剛才公子抱人回來的時候,一身泥。

“…備水,暖爐也點上。”

夜間風有些涼,王瑒想著速戰速決,摟著暖乎乎的許明霽,當塊木板搓洗。

可許明霽病了本性暴露無遺,哪裡有一點點不得勁都哼哼唧唧,到處亂動。許明霽軟綿綿的,在水裡又抓不住。

王瑒隻好把人靠在自己身上,免得阿明摔了。

兩人貼得那麼緊。

許明霽還不自覺地亂蹭,不安分地帶起漣漪,一圈又一圈。

濕熱的喘息聲肆無忌憚地擦進王瑒的耳膜,和心臟令人眩暈的跳動混雜在一起。王瑒也甚覺難受。

熱氣熏紅了臉,一時不知如何動作。

水麵倒映著相依的兩人,浴室裡曖昧靜靜流淌,王瑒聽到了自己喧囂的心跳,咚咚作響,震得耳膜嗡聲響。

未免許明霽著涼,王瑒寧神深呼吸,默唸色即是空,草草地替許明霽收拾完,卻久久不能平靜。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自己的在意到瞭如此地步?

夜深露重,王瑒細細打量了許久許明霽,這人隻有睡著的時候纔是乖巧的,總是亂跑。他不自覺眉梢帶笑。

許明霽迷糊中,摟著王瑒不撒手。他的公子,他要抱著。

天黑了,風起會著涼。兩人依偎在一床被子裡,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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