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是我非我 暗湧
暗湧
“俏麗的,勾人的,書生?”許明霽挑眉,這書的內容怎麼似曾相識。
書鋪掌櫃掩唇低聲語:“這位公子,這可是近來最時興的話本!還是京中青柳先生的新作!難尋呐!”
許明霽一直知道,民間流傳著自己和王瑒的風流韻事,但他還是?若能點撥一二……”
書鋪掌櫃搓搓指頭,滿身散發銅臭。
冊子的墨痕都未乾透,那讓人麵紅耳赤的字句映入眼底,字裡行間活似現場瞧見了翻雲覆雨。
許明霽樂見其成,畢竟話本除卻離經叛道了些,剩下可做文章之處大了去。比如全是在說這少將軍如何不顧個人生死,一心為民,毅然奔赴南江。八卦裡頭的正麵宣傳,不要白不要。
掌櫃越聽眼睛越亮,還是京城裡的公子哥兒會玩,他當下表示這兩冊書皆免費贈予許明霽,日後再奉上酬金,隻是此等內情,萬萬不可再透露給旁人,特彆是拐角的那家書鋪。
將軍與書生新的逸聞軼事又要誕生了。
午膳,飯桌上。
許明霽忽然求知若渴,顧不上吃飯。王瑒放下碗筷,阿明這是被什麼話本勾了魂?
“先用膳。”
“醉心威武之人,實在食不下嚥。”
王瑒被引起了好奇心,能讓許明霽這般廢寢忘食的人物,他倒要好好瞧瞧,是哪裡冒出來的。
“書上說了些什麼?”
“書上說一對璧人,一見鐘情,二見傾心,三見傾身,這故事公子可曾聽說?”
“……話本大都所言非實,隻為賣座便誇誇其談,阿明不必當真。”見許明霽嘴角噙著笑,似狡黠的狐貍,王瑒便猜到了是什麼話本。
“確實言過其實。”
許明霽清清嗓子,湊到埋頭夾菜的王瑒身邊,說要念些牽強附會之句給王瑒聽聽。
“羅帳之下,那書生膚若凝脂,揪著衣擺欲迎還拒。少將軍常年練武,手上滿是繭子,壓著人不讓躲,他撫過懷裡的腰身,惹來一陣輕顫……”
“食不言!”王瑒一把奪過冊子,這話本怎的無法無天,編的愈發過了頭,得禁了。
“唉呀他們確實胡說八道,我和瑒兒何時坦誠相待?今夜嗎?”
許明霽靠在王瑒肩上,就著王瑒的手又翻過一頁,入目的配畫更是露骨。
“菜要涼了。”王瑒夾過一隻蝦仁,塞進許明霽嘴裡,蓋上了書冊,“好好吃飯,待會陪我去巡視。”
王瑒如今在南江的百姓間聲望水漲船高,他一上街,沒過多久就被夾道歡迎,還未走到一半便被男女老少團團圍住。
“青天大老爺來了!這是我家的雞今早才下的蛋,您收下吧!”
“我和弟弟在村頭的地種大白菜,很甜的!現摘不久新鮮的很!”
“城西的醫館還缺人手嗎?我吃了藥不怕病,力氣大得很!”
“我阿母說一定要替她給您磕個頭!”
……
王瑒開始還笑著應和,後邊人越來越多,他隻好先行改道,看來以後外出巡視得先喬裝一番。許明霽倒是很開心,百姓們發自內心敬仰的人,是他的心上人,與有榮焉。
他在王瑒耳邊打趣:“我的公子比話本裡的少將軍還受歡迎。”
王瑒無奈地瞥了他許明霽一眼,讓人坐好。
纔到落腳的府邸,門童來報,杜鑒書和謝家的人上門求見。
這次謝家老母也要來,還頭一回破天荒的遞了拜帖,做足了禮數,罕見。事出反常必有妖。
謝韞不求在南江一事上留芳,但也絕對不願讓謝家背負見災不救的罵名,此前不插手旁觀便罷,現下他去信要母親親自登門道謝,做戲也要做給眾人看。
謝家老母本不樂意,可她知有更要緊的事,如今低迴頭,也算是全了王家最後的臉麵。她暗歎世事變幻,自己仍有這般慈心腸,實屬難得。
“這茶涼了又熱,怎麼你家公子如此矜貴?”
謝家老母坐在前廳,才上了茶,可王瑒沒有第一時間候著她,心下便不耐煩。
杜鑒書隻是掛上公式化的笑,低眉順目的,並不接話。
聽聞王家小子前陣子染了風寒,等上一等也未嘗不可,況且椅子還未坐熱,謝家老母便不再發難,她比誰都清楚不是風寒。可憐王家的小子,若是就那般死去,或許就不用受磋磨了。
“杜大人,謝老夫人,彆來無恙。”
“你這小子,禮數都……”
“王大人,且受在下一拜。”不等謝家老母開口,杜鑒書搶先一步表態。
“不必拜我,要謝便去謝每一個守在村子裡的大夫,去謝那些奔走的百姓。”王瑒讓杜鑒書起身,他聲音不高,卻字字慷鏘,目光掃過前廳,似有若無地落在謝家老母身上。
“南江遭此大難,百姓流離失所,若不是他們捨生忘死,又怎能撐到今日?高門貴子在家飲著熱茶,想必不太清楚。”
謝家老母重重放下茶盞,卻不駁斥。杜鑒書額角微微滲出細汗,這可不對,謝老夫人從來不是好相與的人。今日王瑒這般直言不諱,謝老夫人竟不發作?
坐在一旁的李大監,流露出讚同的神情,挫挫謝家的威風也好。他本代表皇家來監督,可王瑒做事爽利,造福一方百姓。他撿些好事上報,日日清閒的很。
謝家老母隻覺得王家小子聲聲在念“去謝”“去謝”,擾得她心神不寧。既然人到了,禮也到了,她便不再裝模作樣。
王家已到末路,民間聲望再高也不過爾爾,隻要事成,王家軍也不足為懼。
“王大人。”謝家老母捏著鼻子喊了一聲,“我上了年紀,精神頭比不得從前,既已拜訪過,這便告辭。”
她示意小廝把東西擡進來,都是謝韞吩咐給的物什,金銀珠寶少不了,還有糧倉的單子,甚至藥材清單都有。以此表示謝家出了力,往後泗州城乃至南江一帶,謝家都願意養民生息。
“謝老夫人年事已高,是應該安享晚年了。”
王瑒不在意謝家老母的態度,告辭也懶得出門相送,相看兩相厭,客套一二便罷。
許明霽去賬房找薑序,前廳繞過小花園右手邊便是。
“怎麼有空來,不和你家公子蜜裡調油。”
薑序手裡不是算盤,也不是賬本,而是《俏書生尋愛記之二》。果然,哪個時代的人們都愛八卦。
“薑總能力過人,這是新的單子,謝家送來的,看看裡麵的水幾斤幾兩重。”
“感情是來派活的。”薑序屋裡最多各色小吃,糕點瓜果都有,他讓許明霽自便,“敢情是來薅我零食去討他人歡心,原來我就是個數錢工具人。”
“那你也是坐婚禮主桌的工具人。”
“就你能說會道,起開吧。彆打擾我工作。”
“《俏書生》都出快要第三部了,回頭我讓書鋪掌櫃給你送套全新的。追人寶典,你慢慢學。”
“趕緊滾。”
兩人嬉笑怒罵,互相送客。
許明霽去前廳找王瑒,正好聽見杜鑒書有些激動的聲音。
“王大人,這些,當真要交由下官嗎?”
李大監帶著人下去清點物資,方纔王瑒表明這批東西都要交到杜鑒書手上,由他來管。
“杜大人,但行好事。”
謝家是給了東西,但誰知道等他們回京後會不會剋扣回去,不如直接交給在這裡斡旋已久的杜鑒書。想來他更懂得如何比貪官汙吏更貪,同謝家狼狽為奸,且有餘力在謝家手下留財於民。
高堂明鏡已生白發,鬢邊銀絲卻不服老。
杜鑒書拱手朝王瑒深深一拜,直到忍下眼角的淚光才起身。他出身寒門,靠著良心與發妻相互扶持至今日,早已做好被人唾罵的打算,卻被王瑒所信任,一時感慨湧上心頭。這朝堂還未爛透,不止他杜鑒書一人在苦苦挽救。
南江生機已現,百姓自發籌備起宴會,幾位鄉賢牽頭找上衙門,想要邀請京城來的大人們同樂。
這也是杜鑒書不同謝家老母一起離開的原因,他留下來代表百姓邀約。
“杜大人,今日容光煥發啊。”
許明霽很自然坐到王瑒身邊,順手就餵了王瑒一個棗酥,從薑序那順的,小巧精緻,剛好入口。
“許公子亦精神爽朗。”杜鑒書權當沒看見兩人卿卿我我,彆人家關起門來的事,他不瞎摻和。
“下官還有一事。城西的村子有幾戶人家,本因洪災與疫病,快要絕戶,幸得被救治。如今他們私自為王大人立了廟,日日供奉。”
“不可。”王瑒沒多想,直接讓杜鑒書勸阻。
“下官也想阻攔,可那幾位拿命堵在門口,堅持要立廟,村子裡其他人也護著,一直僵持。後來村中長者言,這是他們的祖祠,衙門本就不該過多插手,村子外的人亦不知廟裡供的誰。因而下官便不多管了。”
許明霽福至心靈,忽然問:“杜大人,這廟在何處?”
“建在了村子傍依的山上,那處名喚雁回山。”
杜鑒書見無他事,便應下差事回去接著當摳搜貪官了,他也迫不及待地要同自家夫人好生慶祝一番。
夫人呐,熬出頭囉。
往事浮現,許明霽想起了曾經出現過許多次的名字。
「許組長,我提議本次公司年度團建地點定在雁回山,也就是新落地的度假村那邊……」
「雁回山附近有露營文化,配備了許多可租賃的設施,露天ktv、露營裝置、燒烤外送……」
「薑序,你剛才說這座山叫什麼?」
「雁回山,“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挺好聽的名字。」
「是情詩啊,但一直候雁歸,等人的人也太落寞了。」
是那座破破舊舊的小廟,許家度假村裡的山,許明霽避雨時偶然遇見王瑒,怦然心動,原來也不全是見色起意,還有未儘的緣。
“公子。”
王瑒回頭看,許明霽一低頭,突然湊近親了下來。
“!”
雖然隻是眉眼,可畢竟是在前廳,光天化日之下,多有不妥。
王瑒看了眼門口,抓住許明霽垂下來的發尾,下意識擡起頭。
“不可在外……胡鬨。”
許明霽看著王瑒有些潮紅的臉色,軟軟的拒絕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完全隨自己心意而動。
臉頰的小痣被摩挲著,酥麻感順著許明霽的動作在自己頸側蔓延,王瑒沒有說話,隻是盯著許明霽。兩人越湊越近,撥出的熱氣都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