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邊臉不能動 第41章 對壞人的容忍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一
當初湯容容從楊書逸嘴裡得知蔣依依是醫院藥品慣偷時,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在內蒙古飯店時就知道,你隨便去哪個服務員家裡,床上鋪的是飯店的床單,晾衣繩上掛著的是飯店的毛巾浴巾,尤其是刷牙用具,從牙缸牙刷再到小管牙膏,湯容容知道所有服務員最喜歡的是海鷗洗發膏,還有袋泡茶,湯容容有時會羨慕一下廚房的大廚,她親眼見過一個廚師把一塊不大不小的牛肉塞進褲腰裡帶回家。
如果湯容容的丈夫不是警察,恐怕湯容容也會加入往家裡順海鷗洗發膏等等飯店低值易耗品的大軍。好在楊書逸是市局後勤處一把手,他不是水至清的人,他會以不錯的價格往家裡帶東西,所以茶食衚衕楊家小院幾乎什麼都不缺,這也是湯毛毛雖然天天被他大姐狂罵也不肯離開北京回邊疆的原因。譬如海鷗洗發膏吧,楊書逸帶回家的是大瓶散裝的,無論那時還是現在,分裝工序永遠存在,那時市麵上的海鷗洗發膏是鐵盒包裝,這種主要成分是皂基的洗發產品,直到楊一寧和譚笑七結婚時,油性發質的楊書逸還在用這個去油效果無敵的化工產品洗頭,楊一寧好奇用了一次,結果是洗完了他的長發乾得跟一團稻草似的。
在湯容容看來,像蔣依依的這樣的醫生或者護士蹭點醫院的藥,跟副食店店員蹭便宜硌窩雞蛋,飯店服務員蹭毛巾肥皂,全聚德服務員往家拿半拉鴨架子一樣,都屬於正常的職業貪腐,值不得大驚小怪的。
雖然不能完全確定同仁醫院是不是隻有蔣依依一隻碩鼠,但是在局長親自部署下,總隊三支隊二大隊,就是楊書逸以前當大隊長的那隻精乾隊伍,開始了既縝密又細致的調查和監控。局長的出發點是藥品乾係著成千上萬的患者的生命和健康,偷不可怕,可怕的是萬一盜竊者害怕罪行暴露而用假包裝魚目混珠,那問題就大了。
楊一寧十五歲的時候,正值中國大變遷,很多好的現象出現時,不好的東西也有泛濫成災的趨勢。經曆過一次政治洗禮的局長,更加堅定了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決心。
從零零散散的醫院藥房記錄看,這個醫院碩鼠至少存在了十六年之久,而這些年裡,醫院的醫護人員也是進進出出,從開始到現在,一直留在醫院的隻有十七人,三男十四女,蔣依依的名字赫然在列。如果把從開始的損失記錄累計到現在的,這是一個非常驚人的數字,
1979年10月有個叫王守信的老婦人被執行槍決,她是新中國成立後第一個被槍斃的女貪官,這位女士入獄前是黑龍江賓縣燃料公司的經理,主要罪行就是從六十年代開始貪汙公款五十餘萬元,這可是那個年代的五十萬啊。
這位王守信開始隻是個收銀員,後來依靠貪汙的錢開啟人脈,成為經理,加價出售煤炭資源,一噸二十四塊八的煤炭被她加到一噸四十二塊二,有錢後她去北上廣等地旅行,大肆購買鴨絨被,電扇,照相機,氣槍等普通市民根本見不到的奢侈品,執法人員從她的三個住處搜出現金四十一萬。
譚笑七同學應該記得,他的高中政治老師講過王守信,說她家裡光香油就有二十多瓶。當時饞的譚笑七不要不要的,不久前他去他二叔家做客時,就看見二嬸給他堂姐譚曉煙做香油炸饅頭片蘸白糖呢。
扯遠了啊,接著說蔣依依,不對是湯容容,她概念裡蔣依依也就是沒事閒的吃點葡萄糖啦或者喝一瓶生理鹽水。當楊書毅告訴她根據嚴格的統計,蔣依依十七年來,偷賣價值二十萬元的藥品,實際得到贓款九萬元時,她被嚇壞了,在湯容容概念裡,一千塊錢就是不小的數目,九萬塊錢什麼概念?不是得吃一顆花生米吧。
關於九萬塊錢,楊書逸是按照當時黑市收藥的付款比例計算的,根據線人提供的線索,黑市一般按照市場價的一半收藥,當場付款,就這樣還經常賴賬一點,所以藥品損失的45計算還是比較合理的。
震驚之餘,湯容容做出一個令楊書逸驚異萬分的舉動,她給丈夫跪下了。湯容容覺得蔣依依是個苦命的人,這和多年來蔣依依那個綠茶對湯容容的洗腦有很大關係,她還覺得楊一寧離不開的蔣依依,最主要的是湯容容無法想象沒了蔣依依的日子她該怎麼過。
湯容容給楊書逸跪下,哀求他使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手段放過蔣依依。楊書逸告訴她沒有這種可能性,這個案件的調查是局長主導的,雖然楊書毅是後勤處處長,但因為這起案件是楊書逸提出的,所以局長委任他作為組長,率領三支隊二大隊隊員進行秘密調查,現在告訴湯容容,就是因為調查報告已經擬就,準備提交給局長。楊書逸不想逮捕蔣依依使得妻子過於驚訝,畢竟她身體不好。
對於楊書逸的沉默不語,湯容容就是不起來,跪了半夜,終於逼得楊書逸同意將醫院裡有一隻碩鼠改為經常性的二隻還帶有多隻臨時性的老鼠的結論上交局長。湯容容向丈夫保證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她乾涉丈夫的職業生涯,以後她再不任性,也再不會袒護蔣依依。
即使楊書逸告訴她,就算改了調查報告,蔣依依也有可能進監獄或者勞役二年。
湯容容覺得這樣也很好了,隻要不是丈夫最早說的七年徒刑就好,做警察家屬很久了,湯容容也知道罪行越輕,就越有提前出來的可能。
二
譚笑七在高乾病房被湯容容痛罵時,孫農剛剛步出百慕大群島漢密爾頓加拿大皇家銀行百慕大支行的大門口,突然一陣暈眩,自詡有小牛犢子一般身體的孫農就知道,七哥那裡又出狀況了。
就算譚笑七臉皮再厚心腸再硬,也不會對於遭到無端謾罵而內心毫無波瀾,特彆是被楊一寧媽媽的惡語和楊書逸的故作無視。
孫農快速步行回到公寓,給譚笑七租屋打國際長途,無人接,孫農隻好聯係吳尊風,半夜醒來的吳尊風先回答了孫農關於船隊的情況,孫農不能說心靈感應這類玄之又玄的事情,吳尊風告訴她,你七哥在搞房屋裝修,昨天腿被梯子砸了一下,他的呼機在他這裡,天一亮他就去華僑新村。
孫農這才安下心來,裝修好哇,肯定有她的房間,至於七哥受傷她不是很在意,那個人受傷是常態。她準備去找個潛水俱樂部玩潛水,在防城港受訓時,她多次潛下過深海,玩得很高興。
譚笑七和孫農小時候,龍潭湖有三個湖,東,中,西,三個湖中間夾著的是一個天然遊泳場,分淺水和深水區。從海拔來說,西邊的深水區比淺水區高三米,為了人身安全深水區用鐵柵欄圍起,進入需要憑深水合格證,這個合格證任何人都可以考取,以任何泳姿在安全員監督下遊二百米即可獲得。
孫農最早是怕水的,但是架不住她天天都要和七哥一起玩,七哥去天然泳場遊泳,她也跟著去,她覺得可以幫七哥照看衣服,可是她七哥經常是裡邊一個小泳褲,外邊套一個大短褲去遊泳,一個大短褲是斷然沒人會偷的,誰要那個有幾個破洞的舊東西?於是在七哥給她買四分錢一包糖豆的誘惑下,小孫農戰戰兢兢地套著上下兩件式泳衣下水了。
剛下水時小丫頭嚇得緊緊摟著七哥的脖子不敢鬆手,漸漸覺察到在水裡的樂趣後,孫農就像一隻呱呱叫的水鴨子,歡快地以狗刨的手勢加鴨子的腿式在七哥可以顧及到的區域裡遊動起來。
七哥在孫農熟練掌握蛙泳姿勢半年後,讓她午飯吃點,在消化超過半個小時後,帶她來到深水區參加了深水考覈,一大群男男女女穿著泳衣的人群裡,雖然孫農的個子和歲數最小,但是她卻是在考覈員驚奇的目光下,跟小青蛙似的在領先的人群裡遊完二百米,獲得合格證。
再以後,孫農就不肯再去淺水區了,她在深水區岸邊經常以憐憫和蔑視的眼光望著淺水區裡烏泱烏泱無數個下餃子似的人群,然後一頭紮進水裡,她憋一口氣能遊出五十米再出來換氣。
孫農發現近來隻要一閒下來,她就會想起七哥,其實不全是想七哥,而是隻要一回憶起往事,就無一不帶有七哥的影子,孫農很難想象她的生活裡要是沒有譚笑七,就憑著她哥孫工的自私德行,今天的自己一定是一個學習成績很糟,沒有什麼見識,脾氣很大而營養一般的顏值很糟糕的女孩,孫工那個人隻顧自己,毫無一點兄妹之情,要不是那些年七哥想辦法從賣蛐蛐開始就給她補充肉食和零嘴,現在的她肯定乾瘦如柴。
孫農在bewaterdivers潛水俱樂部的大鏡子前打量著鏡子裡那個身材有點豐腴,大腿結實的漂亮姑娘,她知道今天能站在百慕大這家豪華潛水俱樂部裡,都是譚笑七培養的,她之所以不在乎七哥去找彆的女人,無非是她已經把自己看作是七哥的一部分,她自己就是譚笑七的,她不會剝奪七哥談戀愛的權利,她能讓七哥為她做任何事,唯獨無法讓他跟她談一場戀愛。孫農好笑自忖,既然談不了戀愛,那就直接要一個孩子吧。
潛水俱樂部的指導人員是個棕色的黑白混血,他以讚歎的目光打量這個東方女孩,在百慕大很少能見到亞洲姑娘,尤其是有錢的,他覺得她是日本或者新加坡人,孫農出手大方,給了他一百美元的小費,所以這位混血會儘心竭力好好服務,以期得到更多的小費。
百慕大以清澈的海水和珊瑚礁著稱,還有沉船潛水,以百慕大神秘三角著稱的這片海域,有著超過三百艘以上的沉船,必須打卡的著名沉船有1896年沉沒的英國皇家護衛艦hsvixen,船體完整能看見艦炮的形狀,被斑斕的珊瑚礁包圍,以及百慕大的最大沉船,長達一百五十米的西班牙遊輪cristoballon,沉船附近能看見獅子魚和巨型海鰻。
當孫農筋疲力儘地回到房間時,百慕大夜色深沉,海市卻是上午的陽光燦爛,譚笑七已經睡醒一小覺,他去水房時,嘴裡哼著,“小姑娘哭得多悲傷呀,也不知道她從哪裡來,趕緊的來哥哥懷裡吧”,不得不說這家夥歪曲歌詞的水平一流,這是一首翻唱歌曲,原曲【brotherlouie】,是一支德國樂隊oderntalkg於1986年發行的。
當譚笑七在衛生間酣暢淋漓的放水時,烤乳豬店門前一輛老款七係寶馬緩緩停下,司機魏汝知下來幫後座的楊書逸和湯容容開啟車門,然後扶著副駕的吳德瑞下來,四個人一起走進華僑新村七條的巷子裡,這時烤乳豬店開始殺小豬,滋滋哇哇的哭叫聲響徹了附近的天空,相比起來譚笑七租屋客廳無繩電話的子機的鈴聲就顯得比較微弱,當譚笑七不顧臉上都是水,拿起子機接通電話時,租屋院門被敲響,夜裡吳德瑞和魏汝知帶著譚笑七離開時,忘記拿走譚笑七給他的那把鑰匙了。
三
楊書逸這輩子第一次對湯容容失望就是那個下跪之夜後的第三天傍晚。
那天傍晚,湯容容和蔣依依幾乎同時下班後回到茶食衚衕,恰巧這天人回來的得很齊整,不光楊一寧的兩個媽,她爸也是按時回家,還有她的小舅舅和小姨姨,和楊書逸一起回來的還有他的在市局食堂上班的小堂弟,他來北京也有十四年了,早已娶妻生女生子,如今楊堂弟住在市局宿舍,在美術館後街的一處三家合住的一進院子裡,他家占據了北房的三間,中間客廳,然後男右女左,老婆帶閨女睡東屋,堂弟帶兒子睡西屋。
老規矩就是隻要堂弟在,廚房就歸他,楊書逸會很高興地幫廚,擇菜洗菜,哥倆說些在單位裡不能說出來的話。而蔣依依和湯容容也是,雖然蔣依依不像以前那樣,隔三差五就睡在東廂房,但是倆人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楊一寧最喜歡這樣的傍晚,她和小舅舅小姨姨一起在小姨姨的西廂房打鬨,如今女孩子們都長大了,所以湯毛毛隻能住進當初楊書逸剛搬進這個小院時住的那間倒座,西廂房歸了小姨姨湯唯唯,北房西屋由楊一寧占據,楊書逸和湯容容住在北房東屋。
湯毛毛看著經常空著的東廂房就運氣,他很不平,憑什麼湯容容的親弟弟住在倒座,而跟楊家湯家八竿子打不著的綠茶蔣依依結婚已久還能霸占這間也就是有點西曬的東廂房。湯毛毛發自內心地對姐姐和姐夫沒有一點怨言,他就是覺得蔣依依太不自覺了。
這個傍晚有些詭異的是,就連在廚房忙碌的堂弟和楊書逸以及在西廂房打鬨不休的小舅舅和小姨姨。都聽到了和從東廂房裡傳出來的蔣依依的大聲啜泣,當所有人探頭望向東廂房時,就見湯容容繃著臉走出來回到北房,蔣依依極其少有地來了不到二十分鐘就挎著小包擦著眼淚跑出東廂房,恨恨地看了一眼楊書逸,然後推開院門走人了。
蔣依依知道,一直以來她做的那個惡夢,就是和楊書逸哄掰了,他要親手抓她進監獄的夢想,就要實現了。
楊書逸不愧是警察,他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不顧挽起袖子的手腕和手上沾滿了麵粉,快步走進正房,不一會兒,大家都聽到了他的怒吼聲,要知道,自從結婚以來,楊書逸從來沒有和湯容容大聲過。
接著就聽楊書逸拿起正房客廳的電話,聽起來是和局長對話,說的是讓大家都很熟悉的張建國彆離開市局,事態緊急,請局長派車過來接一下楊處。
大家大氣都不敢出地看著楊處跑到廚房洗了手,又回到正房換了製服,楊一寧幾乎沒見過老爸穿警察製服,這也太帥了吧!
幾乎沒過五分鐘,就聽院子外麵一聲急刹車,然後車子迅速遠離,湯容容滿麵是淚走出正房,隨便抱起最靠近她的湯毛毛大哭起來,湯毛毛覺得自己的衣服漸漸濕透,隻有楊堂弟最尷尬,他不知道是該繼續把這頓飯做下去,還是中途離場更好一點,反正看現在這樣子,大家都沒什麼胃口了。
楊書逸的直覺是正確的,蔣依依直接逃跑了。當然也不是直接跑到火車站,她回到自己宿舍拿了藏在屋裡的私房錢六百元現金,然後跑到醫院前邊的公車站等39路公車,她要去永定門長途汽車站,蔣依依雖然沒怎麼學過地理,也知道要是想去寶雞,不管火車還是長途汽車都要經過河北,河南,再從鄭州往西,她知道往河北,河南去的長途車在永定門火車站外邊乘坐,她打算先去火車站售票廳看看,隻要有去鄭州,石家莊,哪怕是保定的很快就能發車的班次就買票,如果沒有就去長途車站買這條線路的任何有票的車次。
楊書逸趕到市局,走進局長辦公室,看到正在和局長熱絡聊天的張建國,無論局長還是張建國,見到穿製服的楊處都有點驚詫。
楊書逸出其不意地問“小張,你和你妻子做的事情,我們都掌握了,現在就看你的態度,你是要坦白從寬,還是抗拒從嚴?”
四
譚笑七有個能讓孫農很高興的習慣,就是隻要和孫農有關,不管是接她的電話還是做什麼幫她的事,他都是認真專注,沒有其他事情可以打擾到他。院子外邊乾站著的四個人裡,最不情願過來的湯容容,聽著屋裡隱約能聞的打電話的聲音,臉上能凍出一盤冰塊來。她幾次轉身要走,都被楊書逸緊緊拉住,“你忘了這是心心讓咱們過來的!”楊書逸的話音很惱火。
本該好好休息的楊一寧在譚笑七離開後,足足哄到天亮,令楊書逸罕見地有生以來第二次對妻子大發雷霆,可是把湯容容嚇壞了。雖然她覺得自己沒錯,本來嘛,那個小豆子就不該出聲,老老實實站著不就完了。
隻不過老兩口誰也架不住楊一寧的眼淚,所有人都沒見過大小姐哭成這樣。本來譚笑七幫忙去寶雞接她的孩子就非常讓楊一寧歉疚了,夜裡無端瘸著腿被師哥架過來,捱了自己親媽劈頭蓋臉一頓莫名其妙的臭罵,已經讓楊一寧徹底對自己和譚笑七的未來斷了所有念想,忍著頭部劇痛的楊一寧知道她要和父母以及剛重逢的兒子去北京照那個什麼ri,她隻能逼著父母去給譚笑七道歉,同時委托師哥和老魏照顧譚笑七,隻有做到這些,才能撫平一點點她心裡對譚笑七的歉疚。
好在孫農並不囉嗦,譚笑七通了不到五分鐘的電話就走出院子,他還以為是吳尊風給他送尋呼機呢。
所謂伸手不大笑臉人,譚笑七回到客廳,把鑰匙遞給魏汝知,“我屋裡亂,麻煩你們在客廳坐一下,吳哥,你知道茶葉在哪裡的。”
譚笑七知道此時的自己衣冠不整,臥室也是亂七八糟,出於對楊一寧父母的禮貌,他必須回房清理自己。
進屋的湯容容不屑地望著客廳裡的擺設,嘟囔著“就這窮酸樣,還想娶我們家心心。”吳德瑞聽了很不是滋味,特麼的就這還都是我幫著小個子買的呢,人家譚笑七才二十六歲。瞬間吳德瑞產生了離開楊家,和譚笑七搭夥過日子做生意的念頭。
楊書逸嚴厲地瞪了一眼湯容容,他知道貿然帶著妻子登門道歉,已是非常失禮,但沒辦法,是心心逼著他們來的,為了譚笑七那個小王八蛋不罵街,他特意帶來了吳德瑞。
吳德瑞指揮魏汝知泡茶,湯容容知道之前吳德瑞就是天天帶著家裡炒菜來這裡的,心裡更是不滿,你在警局被打傷了,憑什麼要我家給你天天帶飯?
當譚笑七穿戴整齊走出來,坐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對不起啊小譚,昨天我不該打你,我隻是想可能心心看見你,會恢複得更快一點,沒想到會這樣。”楊書逸為了不冷場,先發了言。
“您是長輩,打我就這一次,我不多說什麼,您幾位這麼大張旗鼓的過來,不會就是為了道歉吧?”譚笑七覺得自己不卑不亢的,挺好。
“你什麼意思,這是想娶我們家心心的態度嗎?”湯容容還是忍不住率先發難。
譚笑七又苦笑一下,他要是反駁,大家就都撕破臉了,所以他儘量保持沉默。
楊書逸是真的怒了“湯容容,心心要我們過來道歉,你是不是不想孩子的傷趕緊恢複了,你要是這樣,就帶著楊錦廷回你孃家去,我帶著心心看病。”楊書逸很後悔昨天半夜他就應該這樣,一直容忍妻子的無理,結果把譚笑七徹底得罪了。
楊書逸已經瞭解,這個譚笑七真的不錯了,即使自家老婆再無理,也沒有說出任何很難聽的話。
湯容容麵無表情的站起來,對著魏汝知說“走,送我回去收拾行李,我帶孩子回邊疆!”
楊書逸更為震怒,“湯容容,你是不是忘了蔣依依,忘了張建國,要不是你的縱容和通風報信,心心能被他們害成這樣嗎,到現在了你還是執迷不悟,你女兒帶著個十歲的孩子,什麼樣的人肯娶他,這位譚笑七除了個子矮點,各方麵都很優秀,人家是燕大的高材生,來海市不到兩年,隻靠自己就掙下了超過二百萬的家業,現在住的出租房,可是他正在裝修新買的四室兩廳,要不是腿傷了,開的是八十萬的皇冠,人家怎麼窮酸了,你憑什麼看不起人家小夥子,我在他這個歲數,可比他差遠了!”
譚笑七麵無表情,“我知道了,你們來不是為了道歉,還是來羞辱我的,這是最後一次,麻煩您二位以後彆再來我家,趕緊回去安慰你家小外孫,給你家女兒治傷吧,咱們永遠不見對大家最好。”
譚笑七站起來,擺出送客的架勢,他知道和吳德瑞和魏汝知沒關係,但是此時隻好一視同仁。
吳德瑞一副怎麼會這樣的樣子,然後毅然對楊書毅和湯容容鞠了一躬,“師父,師娘,我就不回去了,小個子,啊不,譚先生這裡需要我照顧,師父,你好好帶師妹去看病,麻煩老魏有時間幫我把行李帶過來。”
本來有點絕望的楊書逸聽了吳德瑞的話,立刻鬆了一口氣,沒多說什麼,也不管湯容容,快步走出客廳,湯容容發了會兒呆,也離開了,魏汝知最後離開,對著譚笑七點了點頭。
譚笑七望著端坐著的吳德瑞“你師娘真的有精神病?”
吳德瑞點點頭,也是一臉的苦笑,“你你知道吧,我師父以前是北京市局後勤處處長,都是我師娘把他趕下來的!”
“為什麼呀?”小個子大惑不解。
“女人嘛,不就這樣!”吳德瑞一臉的高深莫測。
“那什麼,咱們吃什麼,我餓了。”譚笑七發難說。
“彆搞我,我可是傷員。”吳德瑞理直氣壯。
“靠,你怎麼不說把我車給撞毀了。”
“哎,我聽他們說你又搞了一輛,你可真牛逼!”吳德瑞有些佩服譚笑七。
“咱人緣好!”譚笑七得意洋洋。
“去,咱倆人緣還好呢,你這一屋子東西,哪個不是我買的?”
“去,那是你樂意,我可沒逼你啊。”譚笑七耍起了無賴。
“得得,我這就回去,咱回見吧。”
“彆廢話了,中午沒人給送飯,咱們到底吃啥?”
吳德瑞看著空空如也的冰箱,隻有兩個雞蛋,餐廚裡有一包沒開封的珠江麵,“咱們就吃醬油雞蛋麵吧,扛到晚上魏汝知就能送飯了!”
哥倆吃完麵條一個鐘頭後,楊家廚子送來四十個大包子,一套烤鴨,一盆肥腸。
譚笑七邊看邊感歎,“你師父這是要撐死咱倆的節奏啊。”
吳德瑞嘴裡喊著東西,嘟嘟囔囔“我師父就是嘴硬心軟。”
“那你師娘呢?”
“嘴也不軟,獨缺心眼。”吳德瑞吐出一句很有哲理的話。
“哈哈哈”,譚笑七笑的腿疼,外邊吳尊風敲門,他是來送尋呼機的,半夜孫農打擾他睡覺,結果睡到中午才醒,反正也不急。
“哎喲,你可真有口福。”譚笑七把吳尊風帶進來指著桌上的烤鴨和包子肥腸說。
“你你你,你不就是那天半夜跟著警察查我暫住證的嗎?”吳德瑞大驚失色,準備出手擒拿術。
“行啦吳哥,這是我兄弟,那天是個誤會!”譚笑七幫吳尊風解釋。
吳尊風嘴裡已經塞了一大卷烤鴨和卷餅,都來不及夾蔥絲。
譚笑七搖搖頭,腦袋裡就一個概念,暴殄天物。
吳尊風邊使勁往嘴裡塞烤鴨,一邊告訴小個子,“你那皇冠我開回來了,反正你是左腿傷了,不耽誤右腿開車,自動擋就是有這個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