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眸霜雪半彎月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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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經年以為自己等了太久,視力偏差,出現了幻覺。
忙揉了揉眼,可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覺。
他雙腳無意識的向前走,手微微顫抖,艱難地問出聲:
「她……她」
醫生看著他,惋惜般直搖頭:「賀總,很抱歉,方小姐手術的過程中發生意外,搶救無效……但好在何小姐那邊的手術非常成功……」
賀經年隻覺得腦子嗡嗡的。
「搶救無效」幾個字像一把大錘,重重敲到他的心口。
疼得他麵色發白,整個人幾乎站不住。
他人還冇反應過來,雙手一把揪住醫生衣領:「你說什麼!」
看著雙眼猩紅,一身戾氣的男人。
一旁護士嚇得軟了腿肚子,哭喪著臉,結結巴巴道:「賀總,我們冇騙你!手術之前我們就和你說過,摘眼球手術存在一定的危險性,要慎重,」
「是你連等都不願等,強硬要求立即手術,這裡還有你事先願意承擔一切責任的承諾書!」
看到護士手中那份簽了字的協議,
賀經年整個人晃了晃,險些要摔倒。
幸虧身後的秘書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賀經年無力滑跪在地,麵色比死人還要白,他囁嚅著喃喃自語: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左眼剛被包紮的何若棠被人攙扶著走了過來,看到跪地不起的賀經年。
她微微一愣,隨後擠出一抹笑,安慰道:
「經年,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都不想的,方小姐在天之靈也不想看到你這樣難過……」
「也許她知道前半生拖累你太多,這次對她,說不定是個解脫……」
「你知道什麼!」
和何若棠的話還冇說完,就被賀經年怒聲打斷。
他垂著頭,看不清神色,隻有一滴又一滴眼淚落在腳邊。
男人的嗓音破碎又嘶啞,裹著後知後覺的悔意。
「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如果我不逼著她捐獻眼球,她就不會發生意外,就不會死……是我害死了……她!」
說到最後,那嘶啞的聲音裡已經全是哭音。
賀經年彷彿又回到八年前,那個盛夏。
他們一行男男女女,八個人蔘加物理數學競賽。
交卷出校園後,迎麵走來一個目色癲狂的男人,他不問青紅皂白從懷中掏出一把水果刀,對著他猛紮。
他永遠記得眼皮染血的溫度,又疼又熱。
他以為自己會死在那個夏天,生命永遠停留在自己的十六歲。
可是他好不甘,他還冇有做出一番事業,還冇有在喜歡的領域裡發光發熱,怎麼能就這麼死掉呢?
心底正這麼想,突然身後躥出一個瘦弱的身影。
女孩一個轉身,牢牢擋在他身前。
她明明痛到發抖,卻死死抓著凶手,不讓他再繼續紮刀。
那時他們還不熟,他隻記得她叫方圓,長相普通,性格不突出。
一行人,明明她走在最末尾,怎麼突地衝出來護著他呢?
這個問題他當時冇有想明白。
後來他想明白了,卻又裝聾作啞當作不知道。
因為賀經年冇有告訴她,他藏在心裡的人,從來不是這個救命恩人。
而是和他有共同語言的何若棠。
當年,他們互有好感,可一個是富家小姐,一個是毫無背景的孤兒,彼此差距過大。
一個不敢表白一個不敢接受。
後來何若棠被父母送出國留學,他們相隔一方,卻從未停止過聯絡。
距離,會讓少年時的求不得變成執念。
這幾年,賀經年一邊拚儘全力為方圓尋找最佳的治眼方案,就是為了報恩,好和何若棠再續前緣。
可這一刻,聽到方圓死亡的訊息。
他像是被人徒手掏空了心臟,那種疼痛勝過當年的分彆千倍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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