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眸霜雪半彎月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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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比聲音先一步落下。

我咬著唇，拚命想壓下喉間的哽咽。

可是壓不住，便隻能大笑出聲。

「對！冇錯！我賤！」

我張牙舞爪，藉著情緒將那些不齒的話全部吐出。

「我是喜歡你！我暗戀你！」

「你欠我一隻眼，陪我睡一晚又怎樣！反正你等到了何若棠，反正你們就要結婚，就要去國外！甚至連婚紗照都拍了，卻將我矇在鼓裏……」

嘴巴越說越順，我紅著眼質問。

「賀經年，我隻是半瞎，不是真傻，你不能對我坦白嗎？騙我很好玩嗎？」

看到我崩潰的眼淚。

男人滿臉的怒火像是被冰，封住。

他張著嘴，瞳孔微縮，一副呆愣的模樣。

房間一片死寂。

隻有我們對視的眼神和粗重的喘息。

手機鈴突然炸響，賀經年被驚醒，第一時間接起電話。

不過幾秒鐘，他麵色煞白，嘴巴直抖：「好，我就來！」

掛斷電話，他直勾勾望著我。

不等我問，他長手一伸，拽著我拖上了車。

「帶我……去哪？」

「閉嘴！」

他眸色幽深，啪得砸了方向盤一下。

隨即一腳油門，飛一般開到醫院。

他拖著我徑直衝到手術室，對著護士大口喘氣：「人來了，她的眼睛原先做過配對，最合適！」

我錯愕的轉頭，「你……什麼意思？」

賀經年像是心虛，愧疚的不敢看我。

反而是一旁的護士，劈哩叭啦解釋一通。

何若棠昨天去機場接一位眼部專家，半途車禍，一隻眼睛受創。

需要有人捐獻眼球。

而目前最合適的人選，是我。

腦袋嗡嗡的，好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咬。

「方圓，棠棠是為你才受的傷，你應該救她。」

賀經年一把攥住我手腕，眼眸熱切。

以往他露出這樣的眼神，是求醫生給我治眼。

如今卻是要奪了我僅剩的左眼。

「圓圓……」

男人的怒氣早冇了，取而代之的是極低的姿態和一聲聲哀求。

視線一寸寸上移，我緊盯著他的眼睛，啞聲問：

「你怎麼知道我們眼球匹配？」

「棠棠之前要想給你捐獻，做過配對，被我攔住……」

所以，不是找不到眼球，是他不捨得，不忍心。

可輪到我時，他又捨得，又忍心了……

下身被撕裂的鈍痛沿著心脈直衝頭頂。

我極輕地笑了一聲。

「賀經年，那……我呢？」

我已經半瞎，再冇了左眼，要怎麼辦呢？

他像是思慮周全，毫不猶豫的開口。

「你不是喜歡我嗎？隻要你把眼球給她，我馬上和你結婚，我發誓這輩子隻有你一個！」

我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為了何若棠，他願意犧牲自己的下半生。

願意和我這個全瞎耗一輩子。

以前不知道，一個人疼到極致，是什麼感覺。

現在我知道了。

我嗤笑，一把搶過護士懷裡的協議，三兩下簽完字。

最後頭也不回地走進手術室。

「方圓！」賀經年大喊，嗓音裡帶著幾分掩飾的哽咽。

「你放心，餘生我會……好好照顧你。」

是照顧，不是愛。

他的委曲求全也透著幾分不甘心。

我頓住腳。

冇有答應，也冇有拒絕，隻輕輕合上門。

手術前，我望向主刀醫生：「能幫我個忙嗎？」

紅燈明明滅滅，不知過了多久。

賀經年在門口來回踱步，不知望了門口多少回，腳下一堆菸頭。

哢嚓一聲，手術室門打開。

隨著醫生一同推出來的，是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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