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主廚 第 3 章
丹王在前,沈淮川和周庭作為隨行侍從分站左右兩側,向著楚昱寒行禮。
“參見陛下”
“平身吧。”
沈淮川聽見聲音,覺得熟悉,他顧及周庭的動作拉扯,知悉這裡的規矩,沒有擡起頭。
楚昱寒眼神陰鷙冰涼,聲音竟然是罕見的溫和。
“朕昨夜夢見小時候的我們,頗為感懷,是以想著丹王許久未來,有些想唸了,不妨就在楚宮暫且住下吧,至於身旁這位…淮川公子是朕的舊友,朕頗為欣賞,除了他,其他幾人都先退下。”
丹王溫聲退下,周庭看了沈淮川一眼,跟著太監宮女的牽引離開。
“沒想到我們兩個還有重逢的一日。”沈淮川臉色還沒從震驚中恢複過來,“你就是楚皇?”
“是。”
楚昱寒任其打量。
沈淮川的心忽然一滯,他對著楚寒耍過性子,還險些扒了他的衣服……
後來他沒計較,反而還邀請共乘馬車,他本想過這輩子無緣再見,可實在沒想過以這種身份兩個人見麵。
他是楚皇。
是師兄的仇人?
沈淮川頓覺手腳冰涼,瞬間如墜冰窖。
“放心,我叫你留下,不是為了問罪,是有些情況想要找你瞭解。”
楚昱寒沒多寒暄,問話直接步入正題。
“你的名字是沈淮川?”
沈淮川:“是。”
“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沈淮川:“師父隨便給起的。”
楚昱寒追問道:“十歲你在哪裡?”
沈淮川:“十幾歲的時候發過燒,我想不起來了。”
“失憶了?除了你師兄師父,有沒有什麼兄弟姐妹?”
沈淮川:“沒有。”
楚昱寒頓了下,又問:“你是孤兒?”
沈淮川:“是。”
楚昱寒:“你和師父是否有血緣關係?”
沈淮川:“沒有。”
沉默了片刻。
他還沒停下,繼續問:“為什麼去丹王府?又為什麼要進楚宮?”
沈淮川:“因為……丹王是師兄的恩人,所以,我和師兄跟著丹王,保護丹王。”
楚昱寒冷不丁地問:“喜歡你師兄?”
沈淮川:“我和師兄之前很清白。”
楚昱寒:“和誰不清白?”
沈淮川怔住。
楚昱寒下了殿,步步緊逼,此刻已經到了沈淮川跟前。
“大殿之上,若有一句虛言,丹王和你師兄的命,都彆想要了。”
沈淮川:“你非要逼我嗎?我把你當朋友。”
楚昱寒輕笑出聲。
他說道:“我是楚昱寒,不是楚寒,你不是說要殺我嗎?這可是大好的機會,我就站在你麵前啊,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你說的對,我就是你口中那個人人得而誅之的暴君。”
沈淮川無言相對。
“你不適合留在丹王身邊,還是儘快和你師兄離開吧。”
楚昱寒將幾人安排在閣樓。
底下的人最會趨炎附勢,楚皇遣散一眾,特彆召見,要麼是要重用,要麼就是要了他的命。
顯然,後者更多,丹王再不濟也是個王爺,十年河東,不敢輕易得罪,可他手下的人就不同的,左右是個侍衛,再鬨大了,也沒人會多管。
是以沈淮川從楚宮出來後,被另外安排到東軒樓,太陽曬得最廣的地方。
熱得要人命的屋子,沈淮川住進去當然受不了。
熬了幾天,好在有周庭的冰塊接濟,嘴裡不說,心中卻將楚昱寒給罵了遍。
楚昱寒手上拿著個奏摺,打了個噴嚏。
“丹王的兩個侍衛離開了嗎?”
“回稟陛下,沒有。”
楚昱寒嗯了聲,“我讓你特彆照顧那一位,如何了?”
“奴才將人安排在東軒樓,倒是個安生人,沒鬨出什麼大動靜來。”
“你…我什麼時候讓你……自己滾去慎刑司。”
楚昱寒黑著臉,顧不得彆的,跑到東軒樓。
那個地方,冬冷夏熱,是個懲戒人的好地方。
楚昱寒小時候在那兒呆了一年,比冷宮更甚。
楚昱寒一進門。
外麵烏壓壓跪倒下一片,頭幾乎要埋進土裡。
沈淮川嫣紅的嘴唇被折磨的發白,說話咬著牙仍舊打著顫。
如同離開水的魚,連命都沒了,怨恨,氣氛,這些憎惡的情緒擠壓著沈淮川的心臟,人之將死,也無需忍耐,他的火氣衝著人吼道。
“你怎麼來了?怎麼?陛下覺得楚宮住著太涼快了,來這兒找不痛快了?”
低吼的聲音,乾澀的腔調,幾乎搖搖欲墜的身軀……
猶如利劍紮著楚昱寒的心臟,揪著他的五臟六腑。
他蹙眉,看著那個曾經光彩鮮豔的人,張了張口,不敢上前,頓在門檻處。
酸澀的情緒壓在他的心坎上,比這更殘酷的更難忍的,他都見識過。
這三四天,楚昱寒忍著不去見他,磕總是回憶起小時候,想起沈淮川,那個沈淮川已經死了,死在去齊國當質子的路上。
那個屍體擡回楚國皇宮,楚昱寒親自看過。
那個沈淮川就是被這個吃人的楚宮禍害的。
十年了,要是沈淮川還活著,應該也是這個歲數,荷包上的那個圖案,是曾經沈淮川最喜歡的。
楚昱寒失神,乾澀地開口,蒼白的朝人解釋,“底下人會錯了我的意,我沒有磋磨你的意思。”
沈淮川不願多管,扭過頭,後背挺直,猶如矗立的鬆柏:“隨便你,你是陛下,跟我有什麼好解釋的?”
“這飯菜是誰弄的?你們就是這樣對待他的?”
“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來人,將所有知情的宮婢,太監全部杖斃。”
沈淮川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眼,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站在自己麵前的男人分明是歉疚的神色,眼尾甚至泛著紅暈,可偏偏從這人空中能夠說出這種殘忍的話來。
楚皇暴虐,人人得而誅之。
他的楚兄就是那個需要他手刃的暴君,當事實擺在他的麵前,這些天所有經受的苦楚似乎都算不了什麼,那種肺腑的震驚纔是要將他給湮滅。
楚昱寒,和他心中的楚兄不一樣。
不過一天,沈淮川卻無端想和他親近,甚至忘不掉和他相處的短暫時光。
他想象中的楚兄,和煦淺淡,乾淨沉穩,性格堅毅。
有一種和周庭不一樣的親昵,哪怕存在那些個烏龍,沈淮川也願意和他相處。
甚至親近中總有一種相識很久的熟悉,沈淮川很喜歡甚至可以說依戀那種獨特的感覺。
他不是傻子,甚至發現他就是楚皇時候,可以設身處地的理解他隱藏身份的無奈,哪怕楚昱寒將他安置在這種偏僻酷熱的環境,也能想方設法為他找補。
可現實卻是,兩人相識時間還是太短,也正因為那種親近感讓他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很疏離,很陌生。
沈淮川瞪大眼睛,大失所望,眼神都是不解,還有對楚昱寒濃濃的失望。
“楚昱寒,他們何其無辜?說到底,這楚宮本就是你的一言堂,你想如何就如何,從不在意彆人的看法,何必事後裝出還不知情的假惺惺模樣,你急不可耐解釋的樣子真讓人作嘔,還是你想要將臟水潑到我身上,讓我做那禍國妖妃,替你挨那千古罵名?”
說完,神經繃的太緊,這幾天的飯菜又難以下嚥,昏了下,頭險些栽在地上。
“太醫,叫太醫在楚懷宮候著。”
楚昱寒攔腰抱住沈淮川,將人抱緊,吩咐完,聲音柔和了些,“我先帶你出去。”
“彆……彆碰我,放我下來,你還真是有力氣沒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