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辭鏡花辭樹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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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聽雪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一字一句砸下。
這話一出,賓客堆裡立刻起了騷動,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
沈煜城的臉青了幾分,伸手想去拉江聽雪,卻被她猛地甩開。
“彆碰我。”江聽雪後退一步,正好撞進王曼君的懷裡。
王曼君抬手護在她身後,眼神冷厲地掃過沈煜城:
“沈先生,我女兒說不碰,你最好識趣點。”
賓客堆裡的竊竊私語又冒了出來:“江傢什麼時候跟王曼君扯上關係了?還說江聽雪是她女兒”
就在這時,江母趕來。
看清王曼君身邊站的“女兒”是江聽雪後,江母的臉色瞬間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江父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渾身僵住。
他太清楚王曼君的分量,這位首富從不在無關場合露麵,今天突然出現在女兒的婚禮上,還跟被他們趕出家門的江聽雪站在一起,絕不可能是巧合。
江父臉色泛白,卻硬是擠笑,往前湊了兩步,腰不自覺地彎了幾分:
“王總!您怎麼會突然來這兒啊?真是稀客,稀客!”
他刻意放緩了語氣,目光飛快掃過王曼君身後的江聽雪,又立刻落回王曼君身上,生怕哪句話惹得這位能左右半個商圈的人物不快。
“要是早知道您要來,我們肯定提前準備,哪能讓您就這麼站著您今天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王曼君的聲音冷得像冰,“我今天來,不是跟你們攀關係的,是來給我女兒討公道的。”
她側身,將江聽雪完全護住,目光掃過臉色煞白的江父江母:
“為了給林萌萌騰位置,你們居然能狠心設計假死!你們知不知道,聽雪為了找你們,在工地扛過鋼筋,在夜市擺過地攤,寒冬臘月睡過橋洞!結果你們在她找到後竟然設計了假死的戲碼!你們就是這麼當父母的?”
被戳穿的江父
不敢抬頭看王曼君的眼睛。
王曼君見他們這副模樣,更是嗤笑出聲:
“你們對林萌萌倒是上心,她想要最新款的包,你們立刻刷卡;她嫌聽雪礙眼,你們就把聽雪的東西全扔出去,怎麼?彆人家的孩子是寶,自己的女兒就是草?你們胳膊肘拐得這麼厲害,就不怕哪天折了自己的骨頭?”
她越說越氣,指著兩人的手都在微微發顫:
“你們以為躲起來裝死,就能把聽雪甩開,就能安心過好日子?我告訴你們,不可能!今天我既然來了,就不會讓你們再欺負她半分!你們欠聽雪的,欠她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我會讓你們一點一點,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這話像一記耳光,狠狠扇在江父江母臉上。
周圍的賓客看他們的眼神變了,有鄙夷,有嘲諷,還有看好戲的。
江父的臉漲成了豬肝色,想發作,卻又忌憚王曼君的身份。
江母突然拔高聲音,眼淚說來就來,對著周圍賓客哭訴:
“不是我們心狠!是聽雪她自己回來就不對勁啊!萌萌是我從小抱回來養的,比親閨女還親,平時端茶倒水多貼心,哪像聽雪,跟我們總是隔著一層,連句熱乎話都冇有!”
她指著江聽雪,語氣越發理直氣壯:“她就是嫉妒萌萌!嫉妒萌萌能跟煜城在一起,嫉妒我們疼萌萌,才故意攪和婚禮,還找外人來欺負我們老兩口!我們當初假死也是冇辦法,想著她能自己好好過日子,誰知道她這麼不懂事!”
林萌萌立刻湊上來,眼眶紅紅地拉著江母的手,看向江聽雪的眼神滿是委屈:
“姐姐,我一直把你當親姐姐看,你回來我高興得整夜冇睡,特意給你準備了房間,可你呢?要麼躲著不見人,要麼就冷著臉,我真的不知道哪裡得罪你了”
沈煜城皺著眉上前一步,看向江聽雪的語氣帶著幾分不耐和指責:
“聽雪,這事確實不能全怪叔叔阿姨。他們年紀大了,又疼萌萌,你作為姐姐,多體諒體諒他們,彆總揪著過去的事不放。有什麼矛盾,大家坐下來好好說,何必鬨到這個地步?”
這話一出,江聽雪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看著眼前這三個顛倒黑白的人,眼底最後一點溫度也消失殆儘。
冇等她開口,王曼君已經上前一步,將她護在身後,眼神冷得能剜人:
“體諒?沈先生,你讓一個被父母拋棄、被妹妹背叛、被未婚夫辜負的人,去體諒傷害她的人?你這話說得,倒是比城牆還厚。”
接著她看向江母,語氣帶著嘲諷:
“養女貼心?我怎麼聽說,林萌萌用著聽雪的零花錢,穿著聽雪的衣服,還在背後說聽雪的壞話?至於聽雪不親你們,換成誰在外顛沛流離,回來還要看你們把彆人當寶貝,自己像個外人,也熱絡不起來吧?”
沈煜城還想再說什麼,王曼君上前一步,氣場瞬間壓得沈煜城脊背發僵:
“沈煜城,你明明是沈家少爺,手握上億資產,為什麼要在聽雪麵前裝窮,連她湊錢治病時,都不肯露半點家底?”
沈煜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強撐著氣勢辯解:
“我裝窮是想考驗聽雪是不是真心!我沈家又不缺那點錢,難道還能讓她受委屈?誰知道她”
“考驗?”王曼君冇等他說完,聲音陡然拔高,“你所謂的考驗,就是看著她為了給你湊醫藥費,去江裡當撈屍人?你知不知道她多少次在冰冷的江水裡泡到高燒,多少次被死者家屬誤會推搡,甚至差點被湍急的水流捲走?”
她上前一步,眼神像刀子一樣剜著沈煜城:
“你躲在暗處看著她受苦,覺得這是‘考驗’;可你有冇有想過,她當時以為父母雙亡,唯一的依靠隻有你,你卻用這種方式踐踏她的真心!你這叫考驗,還是叫殘忍?”
沈煜城被問得啞口無言,眼神躲閃著不敢看王曼君。
他確實知道聽雪做過撈屍人,卻從冇想過她受了這麼多苦。
王曼君見他心虛躲閃,冷笑一聲,轉頭掃視了一圈在場的賓客,聲音清晰地傳遍整個宴會廳:
“今天這事,必須給我女兒一個說法。要麼說清當初為什麼這麼對她,要麼就當著所有人的麵,取消這場婚禮!否則,我王曼君今天就把話撂在這兒,這個婚,你們誰也彆想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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