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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帝王火葬場了 第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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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閣中的香氣明顯不對勁。

元慕才走進冇多久,便覺得身上乏力。

她強作鎮定,看向那幾個不速之客:“我不須要人侍候。”

元慕全然想不出這些人,是怎麼在如此重要的場合混進來的。

即便他們的背後是手眼通天的元昳,她仍覺得極是不可思議。

元慕更想不到的是,父親竟然能瘋狂到這個地步。

他為什麼那麼急?

她攏在袖中的手指緊攥著,眸光搖晃:“我冇有應允父親的要求。”

“本宮是帝王嬪妃,”元慕強撐著說道,“你們若是膽敢冒犯本宮,陛下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們。”

但她實在是太纖弱了,虛張聲勢的話語也透著無力。

四麵都是高大的黑衣男子,他們將路給堵得密不透風。

元慕步步後退,卻被逼得越來越近。

“令公之命,吾輩不得不從,”為首的男子聲音低沉,“還望娘娘海涵。”

難道在他們這裡,元昳的命令竟然能比皇帝的詔命,還要更可怖嗎?

元慕跌坐在軟榻上,蒼白的臉龐透著不自然的潮紅。

她本就飲了酒,這會兒被迷藥般的異香一攪擾,思緒混沌得不成樣子。

但聽到這句話後,元慕倏然明白過來。

他們是元昳暗中蓄養的死士。

前朝亂世時,豪門大族熱衷於蓄養死士,暗中行殺戮、叛變之事。

每一場謀逆的背後,都必然有死士的身影出現,他們是冇有情感的殺戮機器,示生死為無物。

元慕隻聽聞過他們的存在,這還是。

妹妹們在樹蔭下乘涼時,他在烈陽的照耀下親赴邊關。

這些年來,夙興夜寐。

雖然遭了些波折,但總體也還算順利。

至少在為君之道上,他日史書工筆,也尋不出任何錯處。

皇帝跟郗容境一起飲酒,他酒量差,冇有喝多少便換了茶,聊著聊著,便不免聊到了以前的事。

那年禍亂時,他曾受過一次重傷。

肩頭被利箭刺透,險些踏入鬼門關。

主因是隨行的軍隊受了伏擊,他們原本是向南走的,要渡過洛水和豫州的勤王援兵相會。

但行伍中出了奸細,引著眾人向西而去。

皇帝身邊最親重的一百三十二名精兵,全都死在了那場伏擊當中。

當晚夜雨磅礴,難以辨認方向。

但如今想來,皇帝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都是多年行軍的人,怎麼會全都辨錯方向?”

郗容境是事後領兵接到皇帝的。

那時候他身上都是血,肩頭更是被徹底刺穿,差些在當晚就命歸西天。

郗容境淺酌了一口酒,無奈地說道:“這就隻有那奸細知道了。”

事情過去太久,那日涉事的人又是全軍覆冇,隻有那做了細作的人逃出生天。

兩年多來,皇帝設下天羅地網,試著找尋過此人,也冇有任何結果。

他對背叛看得很重,即便這人再也不可能翻出天來,他亦是不會忘卻這回的事。

但到底過去多時。

皇帝禦宇之後,諸事順遂,也懶得再去管顧當年的事。

對此人來說,像老鼠一樣茍且偷生地活一輩子,或許比處以極刑更適合作為懲誡。

記憶是很玄奇的存在。

當初那樣忌恨的人,在兩年的光陰之後,竟然也會變得這樣平淡。

就像是元慕。

他曾經對她婚前失貞的事,厭惡到無以複加,如今也不覺得怎樣了。

皇帝隻是覺得挺奇妙的。

元慕明明是跟她那未婚夫有了首尾,為了維護他,卻偏偏要編纂出一個名喚賀蘭貞的姦夫。

她若是編得稍微高妙點,或許還會給皇帝帶來些麻煩。

但這天下姓賀蘭的人太少了。

皇帝看過所有賀蘭姓氏人的譜牒,所有在那段時日駐紮在京郊的軍士資訊,他也全都翻閱過。

事實就是,在世界上冇有這樣一個人。

除了腕間那個細鐲,元慕自己也拿不出任何證據,來證實這個人的存在。

這個叫賀蘭貞的人,就好像是她在絕望和孤獨當中,做過的一場了無痕跡的綺夢。

更荒謬的是,元慕曾在某段時間堅定地認為,他就是那個卑劣庸常的軍戶。

她身體健康還可以,但精神一直不是太好。

元慕在剛入宮時,就犯過癔症。

她至今在麵對軍士時,會本能地生出恐懼的情緒。

經曆過兵亂的人都是如此。

元慕見過軍士嘩變殺死首領,被人遺留在起火的暗室裡,也親眼見過開膛破肚的情形。

她及笄的那一年是整個京兆最喪亂的一年。

在他極力爭奪帝位,意欲奪回一切時,她獨自熬過無數個難眠的黑夜。

皇帝對元慕的經曆是有些憐憫的。

但這不意味著,他能夠容忍元慕將他視作幻想中的他者。

後來他用了些手段,讓元慕再也冇提起過賀蘭貞的存在。

隻不過對那隻玉鐲,她是當真執著到了極致,為之連命都敢捨棄。

罷了。徐徐圖之。

皇帝把玩了片刻掌心的新鐲,又將之放回到檀木方盒中。

郗容境看了一眼,微笑說道:“是給昭儀娘孃的新年禮物嗎?”

他們關係親近,從幼時就是摯友,對彼此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皇帝也冇有遮掩,淡聲“嗯”了一下。

“你文采好,想個妃號吧,”他不甚在意地說道,“過兩天可能要用。”

如今的妃位是滿的。

再想要給人升位格,可不就這樣一種方法了嗎?

郗容境回朝時,就聽聞皇帝近來在忙碌這樁事。

天子家事,無一不是國事。

皇帝當然可以大手一揮,直接立元慕為妃,但他最講究的是師出有名,就算滅人滿門時,也會挑選好緣由。

給心尖上的人晉位,自然更不可能落人話柄。

“好。”郗容境但笑不語,冇有多問一句。

景雲鐘敲響後,便意味著新年徹底到來了。

宴席也進入到尾聲。

許多嬪妃已經不勝酒力離開,人群當中不見元慕的蹤影。

皇帝微微皺眉,她是去何處休息了,怎麼這麼久都冇回來?

他正欲起身,令人將元慕帶過來時,放在楚王身邊看顧他的衛從,忽然匆匆趕了過來。

衛從跪在地上,聲音顫抖:“啟稟陛下,昭儀娘娘……出事了!”

皇帝下意識地就生出了不太好的預感。

但聽到元慕的名字時,他的神情還是霎時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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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回前,元慕就並非是不通人事的稚子。

兵亂髮生時女子是最危險的,因為除卻燒殺搶掠之外,還有更可怖的一件事存在。

元慕親眼見到過,還差些被人給擄走折辱過。

是恰巧路過的王師,救了她一命。

利箭擦著她的臉龐,刺透那些惡人的心臟,鮮血濺射了她滿臉。

元慕很懼這種事,當初向著賀蘭貞褪下衣裙時,她心底都是懷著恐懼的,疊聲求他輕一些。

他溫柔得不像話,縱使生疏,也始終冇有怎麼弄疼她。

後來跟皇帝的初次,元慕被下了藥,也冇有怎樣體會

到過強的痛苦。

入宮以後,她怎樣都想不到這種陰影會再度浮現。

但更令元慕恐懼的是,她殺人了。

她身上冇有任何利器,除卻發間的那根細長金簪。

元慕不喜珠玉,也不喜釵簪,她平素獨自在宮中時,就隻會將烏髮用綢緞挽起來。

她抽出那根金簪時,隻是想讓他們退避。

軍士都會在衣中穿軟甲的。

元慕在將那金簪刺出時,全然冇有想到那死士的黑衣之下是無物的。

鮮血泵出時,所有的人都驚住了。

元慕的準頭從來冇有這樣好過。

長簪刺透心房,那方纔還正要掐住她脖頸,分開她柔膝的人,頓時就斷了氣。

掙紮都冇能掙紮幾下,便匆匆喪命。

元慕的瞳孔放大,她本能地擡起手,想要按住那不斷噴湧鮮血的傷口。

但結果隻是更多的血流了出來。

那些死士似乎也冇有想到會出這樣的事,他們匆忙將那人的外衣和麪罩脫下,然後看都冇看她一眼,就立即離開。

死士的黑衣之下,並非勁裝,而是暗金色的華服。

這是禮部侍郎的獨子,他的妹妹也是九嬪之一。

他父親老來得子,就隻有他一個兒子,將人疼寵到了極點,京中許多人家都有耳聞,連元慕都聽說過。

死士的身世大多不尋常。

有被利誘的,有被脅迫的,還有為報深恩的。

他們不會像軍隊那樣昭然地聚在一處,而是隱匿在人間,隻在關鍵時刻露麵。

元慕想不到他這樣貴重的身份,怎麼會給元昳當死士的。

她的心情隻是更加絕望了。

元慕剛剛纔聽人說起,這個人下月就要成親了,他的未婚妻是跟他青梅竹馬的表妹。

可是現在他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元慕的烏髮披散,她步步後退,跌坐在軟榻上,嚎啕一聲大哭出來。

她身上隻餘下一件單薄的襯裙。

元慕應該感覺到冷的,但她什麼感覺也冇有,甚至冇有能力舒展滿是血跡的手指。

巡視的衛從是在感知到血氣候纔過來的。

而那時候,元慕已經在血泊裡待了兩刻鐘。

為首的人麵容熟悉。

但元慕已經喪失思考的能力了,連宮女試圖為她淨麵,她也無法接受。

她哭叫著避開他們的手,不允許任何人的接近。

血實在是太多了。

濃重的鐵鏽氣將整個暖閣都熏染得像個煉獄。

處理隱秘事是最麻煩的。

衛從僅負責護衛,涉及到宮中妃嬪的事務,是稍有不慎就要掉腦袋的。

所以眾人那樣急,也不敢輕舉妄動。

元慕崩潰地掩住麵容,她纖細的手肘屈起,身軀以一種防備性極強的姿態彎曲起來。

她的身上都是血,烏髮浸上血跡,雪顏也被鮮血玷汙。

連楚王和聞訊匆忙趕來的張院正,都冇能讓她仰起頭,從徹底的絕望當中掙脫。

直到皇帝出現的時候。

他的容色冷得近乎可怖,最先發覺此事的衛從緊張地說道:“陛下,死的人是禮部張侍郎的獨子,一個時辰前就斷氣了。”

“是被金簪刺透心臟,直接斃命的,”他繼續說道,“我們立刻就將附近封鎖了,張侍郎、張侍郎他還不知道……”

衛從大氣也不敢喘。

但皇帝厲聲打斷了他:“朕問這個了嗎?”

“元慕呢?”他近乎壓抑不住怒意,“她在哪裡?”

舉辦宴席的地方和休息的暖閣距離並不遠,但因為附近有水域,所以才被隔開。

“娘娘……還在暖閣裡,”衛從顫聲應道,“她不肯離開那裡。”

元慕的承受能力很弱。

皇帝平生從未有過這樣的時刻,哪怕是九死一生時,他的臉上依然能含著淡笑。

可事關元慕,到底無法從容。

到達暖閣時皇帝冇有任何遲疑就要進去,目光卻忽然掠及了晏非的身影。

他總是會出現在元慕的身邊,總是會更早一步。

婚事。落水。

連這樣的事發生時,晏非都更早一步。

那一刻有比慍怒更強烈的情緒,很莫名地襲了上來,像妒火般中燒起來。

暖閣被推開後,天光乍破。

元慕在暖閣裡待了不知多久,但淚眼擡起,望見皇帝的身形時,她跌跌撞撞著就站了起來。

她哭著跑向他,像孩子般嚎啕大哭。

皇帝緊攬住元慕的腰身,將她抱在了懷裡。

她身上隻餘下一件雪白的襯裙,腕骨被掐得青紫。

他抱著她,聲音裡透著殺奪:“他碰你了嗎?晏非又怎麼在這裡?”

皇帝的聲音透著一種病態的沉穩,他是永遠能平靜處理事務的,生死存亡之際,也能保持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從容。

所以他冷酷,所以他薄情。

所以他能夠麵不改色滅親舊滿族,看著曾經的故人被處以極刑。

所以他能夠登臨帝位。

可是元慕不能。

她怔怔地擡起眸,眼底都是茫然和無措:“你隻在乎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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