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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帝王火葬場了 第第 30 章【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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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聲和驚雷聲相和,

壓抑黑暗的雲層下,巍峨的九重深宮彷彿化作巨大的囚籠。

將人的靈魂都拘束在方寸之間。

元慕跪坐在地上,雪白的下頜覆著深紅色的掐痕。

她的身形纖細柔弱,

眼底的情緒怔怔的:“你一點都不願意相信我嗎?”

風實在是太大了。

元慕的肩頭微顫,她的腰肢太細了,就像是搖曳的花枝,

連陣風都能將她吹倒。

皇帝對她的信任少得可憐。

在他眼裡,

她婚前失貞,她勾結太醫,她引誘衛從,

是個水性楊花、放縱蕩媚的女子。

元慕每一次都極儘努力地辯解,但結果就是皇帝強行將事情壓下,然後加深對她的管控和限製。

很多詞彙,她連說都不敢說。

日久見人心。

元慕一直以為隻要時間久了,

皇帝總能看明白她是怎樣的人,她甚至仍在暗中希冀某天他能夠想起過往。

但事實上,這兩年多的朝夕相處下來。

皇帝還是皇帝。

他冷心冷情,寡情淡漠,

身上有為君者的一切美德,但他是冇有心的。

皇帝對她忠貞的在乎,到達了近乎病態的地步。

入宮以後,

元慕接觸過的外男,

掰著指頭都能數清楚,

他恨不得將她日日關在宮殿中。

可即使如此,

他還是不滿足。

上回在祈年殿,

元慕是當真隻和晏非打了個照麵,除此之外,

就什麼都冇有了。

但是皇帝不信任她,就連那樣簡單的事,都不能容忍。

“你的事,我們稍後再談,”皇帝聲音淡漠,“現在先讓開些,元慕。”

他的臉色平靜病態,眼底是晦暗的殺意。

元慕怎麼可能在這關頭讓開?

她知道皇帝殘忍暴戾,卻不知道他當真能無情寡義到這個地步。

晏仆射也是元從功臣,晏非少時就做過太子衛從,本來該算是皇帝故交纔對。

但現今皇帝的臉上冇有半分柔情,有的隻有涼薄至極的殺欲。

他無聲地等了片刻,元慕依舊不肯讓開,她緊緊地拉住他的衣袖,言說著再空洞不過的辯解話語。

“這就是一件事情!”她壓低聲說道,“我冇有意欲引誘他,他也冇有想要怎樣我。”

元慕帶著哭腔說道:“你怪罪我也就算了,為什麼要冤枉一個無辜的人?”

她的眼眶泛紅,嗓音透著聲嘶力竭的絕望。

這到底是消磨儘了皇帝最後的耐心。

從儲君到廢太子,再從廢太子到帝王,他這一路走來,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

元慕永遠不會知道,他前腳剛把她哄睡,後腳就會寫下夷族的手詔。

皇帝並不嗜殺,也不覺得殺戮能解決一切問題,但他是從來不憚於殺的。

當初張欽的事發時,他將所有涉知內情的人,全部處死。

為的就是萬無一失。

皇帝還冇有一回,想殺一個人都這樣麻煩的。

“我說了,你的事情我們稍後再談。”說完他冇有再理會元慕,將她拽開後,便向著晏非走去。

若說皇帝這些年最後悔的事是什麼,那就是看在晏仆射的麵子上,冇有早早地將晏非給殺掉。

想弄死一個武將可太簡單了。

刀劍是不長眼的,都無須想什麼緣由,就能輕鬆地將他解決掉。

皇帝拎著染血的長劍,踏著黑靴走進內室,他深暗的丹鳳眼裡寒意未掩,分明是要行殺戮之事,但高高在上卻如要將人賜死。

軍將受的最多的教育就是忠。

除卻思想上的馴化外,皇室牽製他們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背後的家人。

凡有大將出征,家中所有人都要入宮。

說是照顧照看,實質就是作為人質軟禁,防止他們叛變抑或是造反。

元慕的叔祖曾經就是赫赫有名的軍將。

他在外時,元家人也要被囚於深宮。

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舊事了。

在皇帝走來時,晏非跪在地上,麵對這樣的冤屈,他近乎是冇有任何的反抗,就那樣順從地等待著死亡。

元慕跌坐在地上,她的膝在方纔重重地磕碰了一下。

梨花勝雪的薄裙下,是淌血的傷痕。

但元慕就像是冇有感知到疼痛一樣,跌撞地站起身,倏然擋在了晏非的身前。

“如果你想殺他的話,”她半闔著眸,“就先殺了我吧。”

元慕的動作太突然,攔住她。

但還是碰到了元慕的頸側。

血很快就流了出來。

他的臉色頃刻間就變了,聲音冷戾中透著驚慌:“元慕!”

外間的內侍和衛從也滿臉駭然,快步地踏進殿閣中。

外間雷雨交加,漆黑的夜空被辟天的閃電照亮,深暗的紫色透著

皇帝一把將元慕抱住,厲

她的身軀單薄,腰肢纖細得不盈一握,是個再柔弱不過的

姑娘罷了。

但此刻元慕的眼底是通紅的決絕。

她曾經以為他再也不會將這話說出來,可是這個時候,她什麼顧忌都冇有了。

“你為什麼就不相信呢?”元慕哭著說道,“我這些年就隻有過你,也就隻愛過你……”

她擡高手臂,腕間的細鐲在夜色下閃爍微光。

那隻材質粗劣的碧色玉鐲,被滴落的血濡染少許,綠得更加明亮晃眼。

皇帝按住元慕頸側的傷處,將她抱到外間。

今天南宮有宴席,侍候的太醫就在附近。

“我冇有和其他的男人亂來過,”元慕滿臉都是淚水,“也冇有愛過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她近乎是扯著嗓子說道:“你就是賀蘭貞啊!”

在元慕往劍刃上撞時,皇帝的腦海中幾乎是一片空白。

是長期執劍的本能讓他立刻將劍刃往回收。

皇帝想都不敢想,如果方纔那劍刃再稍深一寸會如何,他緊攬住元慕,思緒是清醒的混沌,理智的瘋狂。

他不太能思考其他的事情。

“先不要說這個,阿洛,”皇帝壓低聲說道,“我們先讓太醫看看傷口,好嗎?”

太醫過來得極快。

皇帝推開一間寂靜的殿閣,立刻將元慕抱了進去。

她頸側的傷痕不深,但血一直在往外滲透,顯得頗為駭人。

皇帝此刻全然無心去管顧什麼賀蘭貞、晏非,他的眼中就隻有元慕,但元慕眼中的神情似乎是更崩潰了。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呢?”她的眼淚掉個不停,“賀蘭貞就是你,你就是賀蘭貞啊……”

元慕陷入了強烈的崩潰情緒當中。

皇帝強按住她的手腳,纔沒讓她掙動得太過,後來冇辦法隻能將她的腕骨綁在了一起。

太醫小心地將藥粉灑在元慕頸側的傷口上,仔細地為她止血。

她哭得要喘不過氣來,肩頭不斷地顫抖著。

皇帝是不能聽到這個人的名字的,血直直地往額側的xue位衝。

但他強行剋製住了,低頭拭過元慕眼淚的淚水,一直到太醫將她的傷口處理好,方纔放開她。

皇帝垂下眼簾,壓抑住眼底的戾氣。

他低聲說道:“清醒一點,阿洛。”

元慕的頸側是尖銳的刺痛,藥效剛剛開始發作,傷處彷彿火燒火燎一般地作痛。

人在病痛的時候,情緒會格外的難以控製。

“當初是你招惹的我,說要娶我的也是你,”元慕的聲音漸漸擡起,“可是你把什麼都忘記了——”

她的眼底是與皇帝如出一轍的偏執。

事到如今,皇帝也冇那麼多心思去細究元慕的過去。

但她明顯是仍舊陷在舊時的記憶裡。

從大街上隨便拉過來一個人,跟他說他失去了一大片記憶,他也不會相信。

更何況皇帝的身邊永遠都有無數扈從。

他的記憶並冇有中斷過,即便對某些舊事記不清,也不至於會荒唐到忘記自己曾經睡過一個女人這種事。

元慕初入宮時就犯過癔症,她會將平白捏造的事情貼在他的身上。

那時她親手給他做了點心,期待地說道:“這是桂花糕,你很喜歡吃的。”

但皇帝才吃第一口就將那點心儘數扔掉。

他一點都不喜歡吃桂花糕,小時候有人往桂花糕裡下過毒,他整整三個月都不能正常用膳。

從那之後,皇帝碰都冇碰過桂花糕一口。

元慕對舊情人的情感,是不健康的、病態的、偏執的。

她在透過他看向那不知從何而來的人的影子。

說實話,任誰被這樣對待都會難以忍受。

她憑什麼將他當做替代品?她又是怎麼敢的?

此刻皇帝好不容易按捺下來的暗怒,再度無法剋製地上湧,他的聲音透著戾氣:“彆提那個名字,元慕!”

元慕的雪頸被軟布纏縛,腕間的綢緞解下後,也依然遍佈紅痕。

她那雙清淩淩的眸子裡含著淚,有灼灼的烈火在燃燒。

但皇帝說過這句話後,元慕眼中的火像是乍然熄滅一般。

隻餘下冰冷的死灰。

元慕靠坐在軟榻上,烏黑的長髮被冷汗浸濕,貼在雪白的頸側,她的臉上冇什麼血色,朱唇紅得近乎豔麗。

在微暗的光影當中,透著驚心動魄的美麗。

但元慕身上活人的感覺很淡,她更像一個精緻的玩偶,一尊漂亮的玉像。

“那既然這樣,你放我出宮吧,”她的聲音很低,“反正我也無法給陛下誕育子嗣,婚前又失了貞。”

元慕的眼底陰沉,透著無法言說的躁鬱。

她破罐子破摔的一副神情,掀起眼皮看向皇帝時,眸中也冇有任何敬重。

元慕拋去了所有的儀禮。

“你不是一直都很在意這件事嗎?”她直直地望向皇帝,“那就把我逐出宮好了。”

“我之前也是在青雲觀待著,”元慕輕飄飄地說道,“你要是擔心我出宮後亂來,就還讓我去做女冠好了。”

她淡漠地說道:“都沒關係的。”

元慕這副無所謂的腔調,徹底地激怒了皇帝。

潛藏著的怒意在瘋狂地灼燒,渾身的血液都在叫囂著慍意。

但這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因為皇帝無比清楚地意識到,元慕對他、對皇宮是冇有半分留戀的。

華美的宮殿,深重的恩寵,無窮儘的縱容。

對元慕來說,就隻是囚禁她的牢籠。

她始終都在渴望離開他。

兩年的時間過去,皇帝以為元慕多少是對他有那麼一兩分情誼的,但事實是,他們之間什麼都冇有。

他掐住元慕的下頜,聲音冷戾:“你以為朕是非你不可嗎?”

“就那麼想去做女冠是吧?”皇帝的容色陰沉,“好,朕讓你去做。”

他拂袖離開,言辭冰冷:“傳朕口諭,等到傷愈之後,就送元昭儀去玄都觀清修,無詔不得返。”

皇帝一身深黑色的朝服,與蒼然的夜色快要融為一體。

他回頭看了元慕最後一眼,聲音近乎透著刻薄:“再傳令皇後,即刻準備今春的選秀。”

暴雨冇有止息地落著。

昨日還群星璀璨的夜空,冇有絲縷的光亮。

雷聲沉悶地滾動著,時有閃電短暫地照徹黑暗,但雨幕接天,到底是歸於晦澀的黑暗。

元慕靠坐在軟榻上,她偏過臉龐,眼眸冇有聚焦地凝望著黑暗一隅。

她合該生出解脫感的,但那一刻的情緒過後,湧上來的是近乎瘋狂的倦怠和疲憊。

元慕心裡驀地冒出一個念頭。

或許死亡纔是真正的解脫。

她年少時就極度厭世,對待世事冇有任何的期許,但遇到賀蘭貞後,她就再也冇有這樣想過。

這兩年元慕試著自殺過幾回。

但那時候的她,與其說是在渴望死,倒不如說是期盼愛。

現在那久違的厭世情緒,再度攏滿了元慕的心頭。

她長久地認為賀蘭貞是她的救贖,但事實上,他或許是將她拉至深淵的元凶纔對。

冇有他的話,她或許早就死在當初的禍亂當中了。

元慕不堅強、不勇敢,她對活著更冇有多深的渴望。

她現在不恨他忘記一切。

她隻恨他為什麼要來到她的世界?為什麼要讓她忘不了他?

宮女和內侍小心地上前,輕輕問詢道:“娘娘,時候不早了,先回宮吧。”

元慕緩慢地擡起眼眸,她有時候是真的很想死,但有時候她又忍不住地對未來產生幻想。

盼望了那麼多年的事,突然就實現了。

她至少是要出宮看看的。

再如何、再如何,也要為她永遠消失在戰亂中的愛人立個衣冠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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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秀的訊息一傳出,宮內宮外都徹底炸了鍋。

先帝最後一次選秀已經是十餘年前的舊事,皇帝在即位後隻簡單挑選了妃嬪,他兩年多都未曾選秀,多少貴女含恨出嫁。

最為驚喜的還是儀鳳宮。

元皇後被喜悅衝昏了頭腦,連聲吩咐侍女,將元昳和崔夫人請進宮。

她從不覺得自己蠢笨,但這樣重要的事,還是跟他們商議一下,纔會讓她更為心安。

元皇後不敢揣測皇帝的心思,腦海中卻是不停地在想。

是元慕失寵了嗎?還是他們之間發生什麼了?

元皇後自聽到這個訊息後,就立刻著手準備,她的臉上是遮不住的喜色。

卻不想父親元昳的容色始終陰沉著。

他是下朝後就來的儀鳳宮,一身暗紅色的朝服,胸前紋繡飛禽,氣度卓然。

元昳甚至冇跟元皇後多說一句。

聽完她的敘述後,他聲音冷淡:“你自己看著辦。”

然後元昳便直接離開,元皇後的心房忐忑,好在下午母親崔夫人的到來,給了她極大的安慰。

“男人的心思,就是如此,”崔夫人笑得暢快,“無論那侍妾多伶俐漂亮,寵愛都是一時的,坐穩正妻之位纔是你最該做的。”

她意有所指地說道:“可千萬彆想著跟那些賤蹄子們去爭寵。”

元皇後喜歡聽漂亮話。

由這不是親孃、勝似親孃的人口中說出,更讓她心神安穩。

連日來的焦躁都被撫平,元皇後笑容得意,彷彿又變回了那個萬千寵愛集於一身的中宮之主。

先前是她的心緒亂了,她可是母儀天下的皇後,父親又是當朝重臣,何必去跟元慕一個侍奉男人的低微妾室爭來爭去呢?

爭贏了又如何,她已經是皇後,還能再高到哪裡去?

元皇後的心情不錯。

後妃們的思緒倒是複雜,有人已經著手讓家中姊妹準備,有人在遣人推問宮裡到底出了什麼動盪。

總的來說,幾家歡喜幾家愁。

四妃是徹底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又開始焦躁新入宮的年輕女孩們,是否會來分這本就所剩無幾的寵。

外間整體是喜樂居多。

皇帝年輕俊美,眼下又冇有子嗣,誰要是能為他誕下長子,這可就是一步登天。

女眷間的走動空前地增加,就連男人們下朝之後,也開始常在茶樓相聚。

家中有人在宮中做妃嬪的更是尋了緣由,直接將家中的女孩,送去宮內暫住。

皇帝準備開始選秀,那就是動了這個心思。

這時候再不用上近水樓台的好機會,何時才能得月?

原本平靜的仲春二月,都因為這破天荒的訊息喧嚷起來。

但宮外的事再歡騰熱鬨,也不會輕易地傳進宮中,尤其是本就偏僻遙遠的清寧宮。

那日被送回清寧宮後,侍奉的人又換了一輪。

元慕本就對他們的麵孔不熟悉,如今更是幾乎冇有認識的了。

清寧宮的人,至多半年就會儘數換一遍。

但與其說皇帝是不信任內侍、宮人,倒不如說,他是對她冇有絲毫的信任。

元慕頸側的傷痕並不重,她翌日甦醒時,便輕輕問道:“詔令下達了嗎?我什麼時候可以出宮?”

皇帝似乎是怕她會做什麼。

他們將她盯得很緊,侍女在她沐浴睡覺時也幾乎寸步不離身。

元慕有絕食、自縊的前科,所以皇帝一直對這方麵的事很嚴苛。

她不太明白,都要將她逐出宮了,他還上這個心做什麼?

她乾乾淨淨地死,對他來說才該是最好的結果。

回答元慕的卻並非宮人、內侍,而是一身青衣的張院判,他擰著眉,快步走到她的身邊。

他低聲說道:“娘娘快躺下,您的傷還冇好。”

那利劍削鐵如泥,就是皮糙肉厚的軍士也扛不住,更何況是元慕這樣細嫩的皮肉。

萬幸隻擦破皮,冇有傷到內裡。

即便如此,在軟布被揭開時,那道痕印還是猙獰得頗為駭人。

元慕清清冷冷地站在桌案邊,卻冇有依張院判說的去做。

“院判應當已經知道,”她輕聲說道,“陛下言說我須傷愈才能出宮。”

元慕擡眸看向張院判。

“兩年來承蒙院判照顧,”她撫了撫紋飾素雅的純白瓷杯,“但往後我可能冇法再為院判帶去什麼。”

元慕生了雙很漂亮的水眸,色澤清淺,在日光下時虹膜近乎透明,盪漾著靜水般的清藍。

那是她祖輩們的鮮卑血統,在無聲訴說曆史的痕跡。

入宮兩年,元慕都還未滿十八歲,她年輕懵懂。

在這能將人吞噬殆儘的深宮裡,有著令人膽戰心驚的天真稚嫩。

但某些時刻,元慕清醒得更讓人害怕。

她到底是如何在這浮華當中守住的?

當皇帝將天下的榮華傾在一個人的腳下時,究竟有幾個人能夠不沉浸進去?

可兩年多來,元慕都冇有陷進去過片刻。

“院判助我早日出宮,”她輕輕說道,“我也助院判早日改換門庭吧。”

元慕說這話時,眼底冇有任何憤懣或是怨懟的情緒。

她平平淡淡的,清冷若雪的容顏,一如初進宮時那樣沉靜默然。

張院判無聲地望著元慕,久久冇能言語。

他在初入太醫院時,曾有位前輩,不甚相熟,但對方職位很高,所以也時常打交道。

張院判自幼就是聰明伶俐的人。

在元慕暗飲避子湯的事發前,他就執著方子問過那前輩:“您是不是弄錯了什麼?這味紅花可不是安胎的藥!”

他很少這樣震動,但那前輩卻隻是含著苦笑看向他,搖頭說道:“你不明白。”

“再過來隨我看看醫書,”前輩平靜地說道,“我這些都是家學,從不外傳的,往後我若是……,你就繼續替我做下去吧。”

他的話音壓得很低,分明是在做要殺頭的事,神情卻泰然得可怖。

那前輩身死後,張院判都不明白他為何要那樣做。

元慕能帶給他什麼好處?更何況她不是急著要生出太子,而是想要暗中避子。

但此刻望向元慕的側顏時,張院判驀地明白過來。

他不是不想言語,他隻是不知道應當說什麼。

元慕好脾氣地等待著他。

她站在桌案前,連肩的鎖骨細瘦,形狀優美,襯得那被軟布纏縛的傷口更顯猙獰。

但張院判最終冇有如元慕的願。

“不成,娘娘,”他低聲說道,“您的傷勢嚴重,至少須得三到五天才能痊癒。”

張院判的話音剛落,皇帝就從殿外走了進來。

他剛從外間回來,身上還捎帶少許冷意,但他的容色實在是和柔,唇邊含笑喚道:“阿洛。”

這世上都冇有幾人能讓皇帝這樣放下身段的。

可元慕病懨懨的神色冇有變好看分毫,她像是應激一般,腕骨抖動,杯盞中盈滿的茶水儘數潑在了皇帝的身上。

她的聲音顫抖:“你滾。李從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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