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散去俱無蹤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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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不知道什麼時候沉沉睡去,早上睜開眼,正對上程墨癡迷的視線。
他就這樣坐在床邊,不知看了多久。
見她醒來,他嘴角揚起一抹溫柔到病態的笑:“早安,老婆。”
蘇婉彆過臉,手腕上的繩子經過一夜摩擦,已經勒出深紅的血痕。
程墨像是突然注意到這點,慌忙解開繩索,捧著她的手腕輕輕吹氣:“疼不疼?我馬上叫醫生來。”
“不用假惺惺。”蘇婉抽回手,“你到底想乾什麼?”
程墨不答,隻是拍了拍手。
房門立刻被推開,一支專業的化妝團隊魚貫而入,推著掛滿婚紗的移動衣架。
“補辦婚禮。”他撫過一件魚尾婚紗的蕾絲邊,“上次的儀式太倉促了。”
蘇婉笑出了聲:“過家家嗎?”
程墨置若罔聞,親自挑了件抹胸緞麵婚紗:“你穿這個最好看。”
程家老宅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蘇婉被精心打扮成新娘模樣,手腕卻仍綁著裝飾用的緞帶。
看似浪漫,實則仍是禁錮。
“哎喲,這不是那個紋身的嗎?”程母見到她,尖酸刻薄的話脫口而出,“怎麼還有臉回來?”
程父更是直接摔了茶杯:“我們程家——”
“閉嘴。”
程墨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大廳瞬間死寂。
他緩步走到蘇婉身邊,攬住她的腰:“現在,我纔是程家的主人。”他掃視眾人,“我的妻子,輪不到你們指手畫腳。”
程母踉蹌後退兩步,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自己的兒子。
蘇婉突然笑了。
原來他一直知道該怎麼護著她。
那些年冷眼旁觀她被羞辱,不過是因為,不想做罷了。
“以後家裡誰再說紋身不好,”程墨一字一頓,“就給我滾出去。”
說完,他討好地湊近蘇婉:“滿意嗎?”
“晚來的深情比草賤。”蘇婉冷冷道。
程墨表情一僵,隨即又恢複那副溫柔模樣:“沒關係,我們有一輩子時間。”
回到家後,程墨站在臥室門口,看著蘇婉背對著他坐在床邊。
她已經這樣整整一天冇有和他說過一句話了。
“蘇婉”他嗓音沙啞,“你看看我。”
蘇婉冇有回頭
程墨的眼眶發紅,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果刀,狠狠劃向自己的手臂。
鮮血猛地噴湧而出,順著他的指尖滴落在地上,暈開一片暗紅。
“你看看我,我都流血了!”他顫抖著上前抓住她的肩膀。
“這樣你能看我一眼嗎?”程墨拿起刀繼續在手臂上劃了幾下。
一刀,兩刀,三刀
蘇婉終於轉過頭,目光掃過他流血的手臂,又平靜地移開。
“當初我的痛,你又能體會到嗎?”
程墨的呼吸一滯,心臟像是被狠狠攥住。
他猛地站起身,拽住蘇婉的手腕:“好,那我讓你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感同身受!”
他拉著她往外走,蘇婉踉蹌著跟上。
停機場。
冷風呼嘯,直升機已經啟動,程墨死死盯著她,眼底翻湧著瘋狂和絕望。
“你不是說我不懂嗎?”他聲音嘶啞,“那我現在就試試,你到底有多痛!”
他命令保鏢把繩索綁在自己腰間,然後看向蘇婉:“你看好了。”
直升機緩緩升空,程墨的身體被吊起,懸在幾十米的高空。
狂風撕扯著他的衣服,繩索勒進皮肉,他痛得臉色慘白,卻固執地睜著眼睛,死死盯著地麵上的蘇婉。
十分鐘後,直升機降落。
程墨渾身發抖地摔在地上,膝蓋磕出血,可他顧不上疼,踉蹌著爬到蘇婉腳邊。
“蘇婉,”他聲音哽咽,“我當時,真的冇想過要那樣對你。”
他伸手想碰她的腳踝,卻被她後退一步避開。
“怎樣才能原諒我?”他仰起臉,淚水滑落。
蘇婉低頭看著他,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你永遠不配得到原諒。”
程墨他跪在地上,肩膀劇烈顫抖,喉嚨裡溢位壓抑的嗚咽。
蘇婉轉身離開,連一個眼神都冇再給他。
程墨消失了一天。
再出現時,他臉色蒼白得可怕,襯衫下隱約透出繃帶。
他跌跌撞撞地推開臥室門,蘇婉正坐在窗邊,靜靜看著外麵的天空。
“蘇婉。”他聲音帶著雀躍。
她冇回頭。
程墨顫抖著解開襯衫鈕釦,露出胸膛。
那裡血肉模糊,歪歪扭扭地紋著她的名字,傷口紅腫潰爛。
“我找了三個紋身師,”他聲音發抖,“學了一整夜。”
他踉蹌著走到她麵前,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看,我把你的名字刻在這裡了。”
蘇婉的手指觸到紋身那裡,黏膩的血沾上她的指尖。
她皺了皺眉,抽回手,在床單上擦了擦。
“我懂了,”程墨眼眶通紅,“我真的懂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蘇婉漫不經心的開口,“你紋得真難看。”
程墨渾身一僵,踉蹌著後退兩步,突然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你就真的,再也不會原諒我嗎?”
蘇婉冇回答,隻是轉頭繼續看向窗外。
程墨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突然轉身衝了出去。
再次回來時,他手裡捧著一疊檔案。
他跪在蘇婉麵前,獻寶似的遞給她:“你看,我把全城的紋身店都買下來了。”
“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他聲音發抖,“隻要你原諒我。”
蘇婉扭頭看他,麵無表情,“放我走。”
程墨臉上淡了下來,嘴唇顫抖,半晌才擠出聲音:“你就真的隻想他嗎?”
“對。”蘇婉毫不猶豫,“他比你好一萬倍。”
程墨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頹然跪坐在地上。
他的眼淚砸在地板上,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他來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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