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散去俱無蹤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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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前一個月,蘇婉站在周家門前,手指緊緊攥著衣服,掌心全是汗。
“彆緊張。”周凜捏了捏她的指尖,“我爸媽很好相處的。”
蘇婉深吸一口氣,腦海中閃過無數糟糕的畫麵。
程家那些鄙夷的眼神、刻薄的嘲諷、嫌惡的竊竊私語。
“可我是紋身師,還離過婚。”她聲音發澀,“你父母真的不介意嗎?”
周凜剛要回答,大門突然打開。
“哎呀,這就是小婉吧?”
一位燙著時髦捲髮的女士衝出來,一把拉住蘇婉的手。
她穿著破洞牛仔褲,手腕上戴著五六個叮噹作響的銀鐲子。
“阿姨好,我是蘇婉,職業是”
“紋身師對不對?”周媽媽眼睛發亮,“阿凜說你技術超棒!能不能給我紋個小的?就鎖骨這裡!”
蘇婉呆住了。
“彆聽她胡鬨。”一位戴著耳釘的中年男人走出來,西裝革履卻配了雙限量版球鞋,“要紋也是我先紋。”
周凜無奈:“爸,媽,你們彆嚇著她。”
餐桌上,蘇婉鼓起勇氣:“其實我結過婚。”
周家父母筷子一頓。
“太好了!”周媽媽突然拍手,“有經驗好啊,以後吵架你知道怎麼治他!”
周爸爸煞有介事地點頭:“就是,這小子從小欠收拾。”
蘇婉噗嗤笑出聲,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
周凜在桌下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畫了個小愛心。
試婚紗那天,周媽媽翻著禮單突然歎氣:“小婉,你父母”
“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去世了。”蘇婉輕聲說。
周媽媽眼圈瞬間紅了。
她一把抱住蘇婉:“以後我就是你媽媽。”
第二天,周家專門開了家族會議。
“嫁妝按最高規格置辦。”周爸爸一錘定音,“彆人有的,我們小婉要有;彆人冇有的,我們小婉更要有。”
蘇婉看著清單上那些珠寶、房產、股份轉讓書,手足無措:“這太貴重了。”
“傻孩子。”周媽媽往她手腕上套了個翡翠鐲子,“這是阿凜奶奶留下的,說一定要給最滿意的兒媳婦。”
婚禮當天,陽光正好。
蘇婉穿著定製婚紗站在紅毯儘頭,周媽媽親自為她整理頭紗:“我當年就想要個女兒,現在終於如願了。”
《婚禮進行曲》響起,蘇婉挽著周爸爸的手臂緩緩前行。
紅毯那端,周凜哭得像個孩子。
“彆哭呀。”蘇婉踮腳擦掉他的眼淚,“周少爺的形象不要了?”
“不要了。”周凜當眾深吻她,“我隻要你。”
台下,周媽媽舉著手機錄像,周爸爸驕傲地跟每個賓客炫耀:“我兒媳婦!國際紋身大賽金獎!”
一年後,產房裡傳來嬰兒響亮的啼哭。
“是個小公主!”護士把皺巴巴的嬰兒放在蘇婉懷裡,“眼睛像媽媽,嘴巴像爸爸。”
周凜顫抖著吻了吻蘇婉被汗水浸濕的額頭:“辛苦了,我的小蝴蝶。”
周媽媽突然驚呼:“快看!寶寶手腕上有塊胎記!”
那是一個小小的、蝴蝶形狀的粉色印記。
蘇婉和周凜相視一笑。
十五年前那個穿蝴蝶裙的小女孩,終於以另一種方式回來了。
程墨番外:
婚禮當天,程墨站在教堂最後排的陰影裡。
他戴著黑色口罩,鴨舌帽壓得很低。
唱詩班的歌聲響起時,他看見蘇婉挽著周父的手臂走進來。
她笑得那麼美,眼角眉梢都是程墨從未見過的幸福。
誓言迴盪在屋內,程墨看見周凜小心翼翼掀開蘇婉的頭紗,像在對待什麼易碎的珍寶。
而蘇婉仰頭的姿態,是全然交付的信任。
她曾經也這樣看過他。
程墨心裡鑽心的痛。
當年他們的婚禮,他遲到了兩小時,司儀讓新郎吻新娘,他隻敷衍地碰了碰她的額頭。
“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周凜捧住蘇婉的臉,吻得虔誠又熱烈。
掌聲雷動中,程墨轉身離開。
三年後,程氏集團破產清算的新聞登上頭條。
程墨變賣了所有資產,隻留下郊外一棟小公寓。
客廳牆上釘著那張被玻璃劃破的結婚照。
醫生上個月的診斷書放在茶幾上:肝癌晚期。
窗外又開始下雨。程墨縮在沙發上,恍惚間看見二十二歲的蘇婉站在畫架前,回頭對他笑:“程墨,你看我畫的像不像你?”
他伸手去抓,隻握住滿室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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