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雪七年逢春燼 第2章
賀父帶著幾分將信將疑,又想到親家江家的事情,去醫院做了dna檢測報告。
誰知,這一檢測還真出了事情。
賀辭,真的不是賀父賀母親生的。
宋即明纔是。
自己一直期待的優秀繼承人,忽然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賀父說不激動,那是假的。
所以在宋即明提出,要與江家不受寵的真千金訂婚時,他雖然遲疑,卻也答應了。
“你知道,江霧恬曾經和賀辭談了七年嗎?”
宋即明卻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知道。正是因為如此,我纔要奪回屬於我的一切,無論是繼承權,還是婚約。”
看著宋即明與自己年輕時如出一轍的滿臉野心。
賀父再也說不出半點反對的話。
從思緒中收回,賀父麵對一臉懷疑人生的賀辭,更加的恨鐵不成鋼了。
他對著保鏢擺了擺手,示意趕緊結束這場鬨劇。
這時,江淺淺卻忽然出聲了:
“等一等。”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看著這個江家的假千金,隻見她提起裙擺,一步一步走到了宋即明身邊,挽住男人的手歪頭一笑:
“婚禮繼續吧,既然今天是江家千金與賀家少爺的婚禮,那就應該繼續不是嗎?”
宋即明眉頭一皺,連忙甩開了江淺淺的手,就像看見了什麼臟東西一般。
“可我不想和一個假貨結婚。”
江淺淺卻不依不饒地繼續纏了上去:
“可我纔是爸爸媽媽最寵愛的女兒呀,我姐姐江霧恬隻要我一句話,爸爸媽媽就能把她逐出家門。”
江霧恬震驚了。
她不知道江淺淺的臉皮竟然這麼厚。
更震驚於,江父江母對江淺淺的縱容。
賀父對著江父江母開口問道:
“親家,你們覺得呢?今天的婚禮應該是誰和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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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的江父江母忽然被提問,也是一愣。
可很快,江母便反應了過來,順著江淺淺的話說:
“當然是淺淺和賀家真少爺的婚禮了!我的新女婿叫什麼,宋即明對嗎?”
江父也頷首:
“對,淺淺是我和夫人最疼愛的女兒,和賀家的婚事理應讓淺淺來履行!”
賀父眉頭微微一皺,顯然對江父江母的觀念不認同。
他正想開口說什麼,賀辭就先一步抓住江淺淺,一個耳光落在了她臉上:
“賤人!你敢背叛我?!”
江淺淺捂著臉,一臉柔柔弱弱,還是賀辭最熟悉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直直刺入賀辭心裡:
“辭哥哥,我也沒辦法呀,誰叫賀叔叔都放棄你了呢?”
“你總不能阻止我走向更好的人吧?”
賀辭咬牙切齒,第一次嘗到了茶言茶語的攻擊力:
“你說你在家裡不受寵缺愛,所以故意勾引了我,可實際上呢,故意把江霧恬推下樓摔傷的人是你!瞞著父母把江霧恬關在房間不讓她去高考的人也是你!你就是個滿口謊言的騙子!”
賀辭一口氣把江淺淺這些年做的惡事統統曝光。
江父江母目瞪口呆:
“賀辭,你說什麼?”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寵了二十幾年的乖乖女,竟然背地裡會做這些事情!
賀辭吐出一口惡氣惡狠狠瞪了江淺淺一眼:
“你彆以為你對江霧恬做的那些事情沒人知道,你要是敢踩著我往上爬,你試試!”
看著兩人狗咬狗的模樣,江霧恬忽然有些想笑。
在一天之前,如果有人告訴她江淺淺與賀辭會在婚禮上反目成仇、惡語相向,她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
畢竟賀辭對江淺淺一往情深,就算不惜用自己作為誘餌,也要幫江淺淺出一口惡氣。
而江淺淺,在賀辭麵前裝了那麼久的乖乖女,肯定要抓著賀辭不撒手。
沒想到隻是一個宋即明,就讓賀辭看清了在江淺淺的真麵目。
江淺淺一下苦出了聲,“嗚嗚嗚,賀辭哥哥你為什麼要汙衊我,就因為你被爸媽拋棄,我有爸媽疼嗎?”
江父江母頓時心疼得不得了,圍著她哄個不停,順便還瞪了賀辭一臉:
“賀辭啊,叔叔阿姨看著你長大,你怎麼能隨便汙衊淺淺呢?”
“難怪親家公要個外人都不要你!”
這幾句話宛如一柄刀子,直直刺入賀辭心口。
他看向柔弱賣慘的江淺淺,忽然覺得無比熟悉。
以前的江霧恬,就是被江淺淺這樣汙衊的嗎?
賀辭剛想反駁,,就見江淺淺眼眶通紅,卻一臉倔強地對著台下開口說道:
“事情都這樣了,我也就不瞞大家了。”
“其實賀辭作為我戀愛七年的男朋友,卻喜歡上了我的姐姐,他經常瞞著我和江霧恬約會上床。他每次出軌江霧恬,還會拍下照片和我炫耀!”
“今天,我就要將賀辭與江霧恬亂搞的照片放出來,對整個海城的豪門權,曝光這對渣男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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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大螢幕上頓時開始播放一男一女的親密視訊。
江父已經臉色鐵青,恨不得當場再給江霧恬來上一輪家法:
“我怎麼養出你這麼個丟臉的女兒!”
江母也歎氣,一副丟人現眼的模樣:
“霧恬,你怎麼能勾引自己妹妹的男朋友,我以後就當沒養過你這個女兒!”
江霧恬卻一臉微笑,彷彿外界的一切紛紛擾擾都和自己無關。
直到,賀辭的好兄弟忽然出聲:
“不對,這視訊裡的不是江霧恬,是江淺淺!”
眾人紛紛一愣,原本刻意迴避的視線這才放在了大螢幕上。
隻見視訊裡,正播放著試婚紗那天,婚紗店的監控視訊!
江淺淺坐在賀辭身上,起起伏伏,嬌聲問道:
“辭哥哥,你猜江霧恬知道我們這麼爽嗎?”
“江霧恬和你談了這麼久,你還不是被我勾勾手指就到手了?”
賀辭嘖了一聲,嗓音低沉:
“彆浪,你姐姐還在外麵等我們,你是想叫得全世界都聽見嘖,真騷。”
兩人在婚紗店的沙發上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
又對著落地鏡瘋狂了一次。
視訊播放完,整個現場鴉雀無聲。
直到開始第二次重新播放時,纔有人幸災樂禍地點評道:
“淺淺小姐,身材很好嘛。”
“就是,性格也放得開,姐姐就在門外,就敢和她的男朋友偷情!”
“江總也真是養了個好女兒,嘖嘖嘖”
江父江母彷彿吞了蒼蠅一般的臉色難看,自己嬌養的乖乖女,怎麼會忽然變成這幅不知廉恥的模樣?
視訊裡的聲音還在繼續。
江淺淺的話一字一句,清晰落在每個人耳朵裡。
“辭哥哥,你猜江霧恬知道我們這麼爽嗎?”
“啊啊啊!”江淺淺崩潰了,捂住耳朵大喊:“關掉!關掉!”
她伸手去搶控製台,卻無意間觸碰到了放大鍵。
江淺淺一臉享受的銷魂表情,就這麼被放大,清清楚楚的展現了出來。
江霧恬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看著江淺淺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幸好她早就察覺江淺淺的詭計,提前更換了視訊。
不然現在,被放在大螢幕上出醜的女主角,就是自己了。
“你個賤人,都是你搞的鬼對不對?”
江淺淺目眥欲裂地朝江霧恬撲來,伸手要撓她的臉。
江霧恬淡定後退一步,就讓她摔在了地上,像個小醜。
場麵鬨得這樣難看,賀父隻能叫人將幾人統統請了下去,隻留下江霧恬與宋即明兩人。
在簡單宣佈宋即明改姓為賀,正式進入賀家族譜,記為賀家長子後,就宣佈婚禮結束。
賓客散去,江霧恬還有些愣神。
這時,手心傳來溫熱的觸感。
賀即明牽上了她的手,笑得溫和:
“霧恬,我們現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霧恬下意識反問:“什麼?”
賀即明莞爾:“領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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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這是你們的結婚證,請拿好。”
工作人員將紅本本發到兩人手裡,看著顏值堪比模特的兩人,暗自驚歎。
男帥女美,十分般配。
江霧恬拿著結婚證,還有點暈乎乎的,沒有自己已經成為已婚人士的實感。
直到回到賀家老宅,她下意識就要往自己住的雜物間走去,卻被賀既明釦住了手腕。
“去哪兒?”
江霧恬一愣,“回我的房間啊。”
話說出口,她忽然意識到現在在自己身邊的是賀既明,而不是賀辭。
自己也不用再回到賀辭囚禁自己的雜物間了。
她任由賀既明牽起自己的手,一步一步走上了二樓,走到原本屬於賀辭的主臥。
這纔看見房間裡一片狼藉,賀辭最喜歡的樂高手辦掉了一地。
賀既明微笑:
“父親說,既然我回來了,那賀辭的一切都要還給我,不論是房間還是女人。”
“以後,你就是賀家老宅的女主人了。”
江霧恬臉微微一熱,小聲答道:
“誰要和你住一個房間?我們才認識多久”
“嗬…”
賀既明深深看了江霧恬一眼,意有所指:“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你不試試怎麼知道?”
男人一身黑色西裝包裹著大長腿,金絲眼鏡下的眸子微微眯著,任誰看了都是精英名流的模樣。
所以江霧恬怎麼也想不到,他就這麼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了這些。
江霧恬惱怒瞪了他一眼,作勢要打他。
卻不慎腳一滑,往前摔倒。
賀既明眼疾手快地將她抱住,以一種曖昧的姿勢把她禁錮在自己的臂膀中。
肌膚相貼,江霧恬感受到男人強勁有力的心跳,溫熱的提問,鬼使神差地沒有推開。
而是就這麼將錯就錯地,繼續抱了下去。
直到一道尖銳的女聲,打破了兩人的溫存:
“這光天化日的,現在的小年輕啊!”
江霧恬立馬紅著臉從賀既明懷中起身,老老實實站好。
站好後,她和一個穿著製服、雙手叉腰的中年婦女對上了視線。
江霧恬一愣:
“張媽?”
張媽是賀宅做了二十年的傭人,以往和賀辭回來時,都是張媽接待的他們。
賀辭也和江霧恬提起過,張媽看著自己長大,比親媽對自己還要關心。
可此時此刻,她再次回到賀宅,身邊的人卻換了一個。
江霧恬不由得心情複雜。
她本想拉著賀既明的手離開,身後的張媽再次開口叫住:
“你個不要
臉的婊子,都是你害得賀辭被趕出賀家,還勾搭了新歡!”
江霧恬眉頭微微皺起,回頭看向的一臉怒氣的張媽。
她不明白,為什麼張媽會對自己有這麼大的敵意,是因為賀辭嗎?
張媽見她沉默,嘴上越發不依不饒:
“賀辭不在了你還有臉回來!還是跟著這個野種回來!你對得起賀辭嗎?”
江霧恬臉色一白,被這當麵而來的巨大惡意弄得有些手足無措。
身側,賀既明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像是一種令人安心的撫=慰。
他沉著臉,看著破口大罵的張媽,聲音冷得像是要結冰:
“看見我過得好,你很難受?還是說我的不幸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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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
江霧恬震驚出聲,看向臉色黑沉的賀既明。
隻見賀既明一步一步走下樓梯,朝著張媽逼近,“自從我記事起,您就時不時回家看我,卻不關心我的學業,也不關心我的身體,您隻關心我是不是活著,”
“十二歲那年,我偷聽見你和我的爸媽說話,我才知道自己原來不是爸媽親生的,而是您從外頭抱養回來的棄嬰。”
賀既明笑了笑,帶著些自嘲的意味。
“爸媽打我、虐待我、不讓我吃飯,隻有姑姑會關心我是不是活著,我那時候還以為,姑姑你是真心對我好的。可結果呢,我十八歲那年考上清大,你第一個衝到我家,撕毀了我的錄取通知書,害得我差點沒學上!”
賀既明雙眸猩紅,情緒逐漸激動起來,他幾乎是嘶吼著說:
“這些年,你拚了命的阻止我去外麵見世麵,阻止我考上好大學,還想把我困在老家乾一輩子農活!”
“可你沒想到吧,我天生就有出息,就算你千般阻撓,我也能靠著自己創出一片天,靠著自己發現,我究竟是姓賀還是姓宋!”
話音落下,賀既明伸出一隻手,狠狠掐住了張媽的脖子。
江霧恬能看出來,賀既明是真的想把張媽掐死在這裡。
顧不上消化賀既明剛剛丟擲來的大量豪門秘密,她小跑著上前抓住賀既明因為過度用力而緊繃充血的小臂:
“賀既明,你冷靜點!”
見男人不為所動,她又道:
“你才剛剛找回了身份,現在為了這麼個人就去坐牢,不值當啊”
賀既明的手,這才緩緩鬆了下來。
張媽踉蹌著跌倒在地,臉色漲成了豬肝色,捂著脖子不住地咳嗽。
賀既明俯視著張媽,眼神中迸射出恨意。
“讓我猜猜,你對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誰?”
他蹲下,對上張媽躲閃的眼神,聲音宛如來自地獄的鬼魅:
“是你親手換掉的親生兒子,賀辭,對不對?”
“啪嗒——”
話落,身後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
幾人同時回頭去看,就看見了目瞪口呆的賀母,和神色、微滯的賀父。
賀母手中的杯子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她顫抖著聲音問:
“即明,你說的都是真的?”
賀母前些天都在國外忙著準備畫展,得知自己的親生兒子找到了,特地連夜趕過來和他見一麵。
卻沒想到得知了這樣炸裂的訊息——
賀辭竟然不是在醫院抱錯的,而是她信任了二十幾年的傭人張媽調換的!
而她的親手兒子,竟然被張媽抱給農村的弟弟,虐待了二十年!
更讓她吐血的是,她就那麼有眼無珠地把仇人的兒子充的不知天高地厚,要星星不給月亮。
賀母身子搖搖欲墜,幾乎要暈倒過去。
賀父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她捂著心口在賀父懷中,幽幽道:
“張媽,你來說。”
張媽一臉的諂媚,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
“太太,我是被汙衊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少爺一回家,就要汙衊我!我和大少爺無冤無仇啊,太太!”
賀母遲疑了。
一個是伺候自己多年的傭人。
一個是剛見第一麵的親生兒子,她究竟該信誰。
見張媽抱著賀母的腿不撒手,江霧恬忍不住心疼起賀既明來。
她聲音清冷,卻擲地有聲:
“既然如此,那就做dna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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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na檢測!
張媽的老臉一下褪去了血色,變得慘白。
她囁嚅著嘴唇,慌張開口:
“不、不能做!”
“做了dna檢測,辭少爺就什麼都沒有了!對,不能做!夫人,你和辭少爺二十幾年的感情,怎麼能因為一張報告就毀了呢!”
“夫人!辭少爺再怎麼樣,也是你親自養了二十年的兒子啊!夫人!”
聽到這,眾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賀辭,確實就是張媽的親生兒子。
賀母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一想到自己把彆人的兒子養成紈絝的時候,她的親生兒子卻吃不飽哦穿不暖!
賀辭高考失利,被送去國外念書的時候,她的兒子卻因為過度優秀,被剝奪了上清大的機會!
現在的賀母,越是想起自己曾經對賀辭有多好,心底就有多痛。
她看向眉眼與自己五分相似的賀既明,眼眶一紅,兩行清淚潸然而下:
“即明!你受苦了!”
賀既明滿臉動容之色,任由第一次見到麵的母親,用手掌一點點描摹著自己的眉眼。
賀母摸過了賀既明的臉,手落在他消瘦的肩膀上,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即明,你怎麼這麼瘦他們對你很不好嗎?”
賀既明為了寬慰母親,半是開玩笑半認真地回到:
“沒有的事,媽媽。我生命力很頑強,宋家人給我起的名字是宋賤名,好養活。”
賀既明的名字,是後來自己改的。
江霧恬在一旁看著賀氏母子相認,也忍不住鼻子一酸。
一邊是為了這份遲來的母子情深感動,一邊是想起了自己回歸江家那天,得到的卻隻有冷眼賀嘲諷。
甚至自己回歸的這七八年,也從未嘗到過母愛的滋味。
看著賀母哭的傷心不能自已,江霧恬忍不住開口提醒:
“伯母,現在處理張媽纔是要緊事,我們決不能放過這個換孩子的賊!”
“霧恬說得對!”
賀父眼神一凜,沉聲開口。
“既然她敢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種事情,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張媽跪在地上,隨著賀父每說一個字,臉色就更加慘白一分。
直到她聽見賀父吩咐傭人:
“把賀辭給我叫過來,今天我就讓他們母子相認!”
張媽終於崩潰了。
她跪在賀父腳邊,把頭都磕破了一個洞,血流不止。
張媽哭求道:
“先生,不要啊!辭少爺最驕傲了,不能讓他知道!”
賀父卻是冷哼一聲,徹底失去了耐心。
他一腳踹開抱住自己的張媽。
“我們賀家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做主!”
眾人回了大廳,靜靜等待著賀辭的到來。
一分鐘,兩分鐘十五分鐘。
氣氛安靜得有些可怕。
江霧恬忍不住往賀既明的方向靠近了一點,感受到他溫熱的體溫,纔有了一點點的安全感。
賀既明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對她比了一個口型:
“彆怕,我替你報仇。”
江霧恬一愣,給自己報仇?
她剛想反問,就聽見外頭傳來管家的聲音:
“先生,辭少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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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沒見,賀辭的變化讓江霧恬在內的幾人都吃了一驚——
曾經最注重形象的花花公子,現在衣服皺巴巴的,鬍子也沒刮乾淨,一副頹廢到了極點的模樣。
最先開口的是賀父,管教了賀辭二十幾年,習慣讓他忍不住開口:
“賀家給不起你衣服穿了?這幅樣子像什麼話!”
賀母張了張口,到底沒說什麼。
隻見賀辭眼神暗淡,換股大廳的人一圈後,對著賀父開了口:
“爸,你叫我來什麼事?”
饒是江霧恬也沒想到,那個自信張揚的賀辭,此刻會連一聲爸爸都叫的遲疑。
賀父沉吟幾秒後,指著張媽道:
“這就是你的親媽。”
話一出,原本一臉灰敗的賀辭,神色忽然激動起來,他眸子中透出幾分不可置信。
就連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大了幾分:
“張媽?是我媽?”
“爸,你在和我開玩笑嗎?你不打算認我這個兒子了嗎?”
見賀父沉默。
賀辭又跌跌撞撞跪在了賀母身前,他看向這個曾經最疼愛自己的慈母,帶著哭腔哀求:
“媽,你告訴我爸是在和我開玩笑對不對?我是賀家的兒子,不是什麼張媽的兒子對不對?”
賀母閉上雙眼,身子發顫。
一行清冷從她緊閉的眼角滑落,她歎息:
“二十年前,張媽把剛出生的你和賀既明掉了包。”
話說到了這份上,賀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看向低著頭的張媽,咬牙切齒:
“是你!都怪你!都怪你換了孩子還要在爸媽的麵前晃!你為什麼不消失,你為什麼不去死?!”
賀辭抓著張媽的衣領,惡狠狠逼問。
張媽整個身子都被提到了半空中,她苦著臉道:
“辭少爺,我是你的親媽啊”
賀辭沉默了。
沉默許久後,他發了瘋似的大笑起來。
一時間,整個彆墅都回蕩著他的笑聲。
“我是傭人的兒子!”
“我是假少爺!”
“我是搶走彆人人生的假貨!”
江霧恬靜靜看著他發瘋。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樣在他麵前情緒崩潰,賀辭卻冷眼瞧著,還說她不懂事。
現在她明白了,身份上的不同,讓她真的沒辦法共情。
僅此而已。
她是真千金,就永遠沒辦法共情一個搶走彆人身份的假貨。
看著賀辭情緒崩潰到極點,她輕聲開口,瞬間讓賀辭的表情僵硬,愣在了原地:
“可是賀辭,你不是曾經和我說過,像那種搶走彆人人生的假貨,就應該去死嗎?”
賀辭揮舞的手,停頓在了半空中。
他想起來了。
他全都想起來了。
自己曾經說過,像江淺淺那種假貨,就應該消失在世界上。
可後來呢,他卻還是愛上了江淺淺,還一次一次地為了江淺淺,傷害江霧恬。
那個最愛他的江霧恬,已經被他親手抹殺了。
而他的曾經擁有的一切,優渥的生活、一擲千金的資本,也都離他而去了。
想到這,賀辭的脊背瞬間垮了下來。
他一步一步,朝著門外走去。
就在他馬上要走出門口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了賀既明清冷、不容置疑的聲音:
“等等,我沒有說你可以走。”
“你傷害了我的妻子,不應該對她道個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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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辭腳步一頓,回過頭嗓音嘶啞地開口:
“那你想怎樣?”
賀既明與他對視,目光冷冽:
“開直播,公開道歉。”
江霧恬呼吸一滯,沒想到賀既明在這種時候,最先想到的竟然是給自己討一個道歉。
這就是被重視的感覺嗎?
真好。
想到這,她不由得坐直了幾分。
不料,身側的賀母忽然開口:
“既明,賀辭他畢竟也和霧恬談了五年,他對霧恬的好我們都看在眼裡,道歉就算了吧。”
賀母的言下之意,若不是賀既明在兩人之間橫插一腳,現在賀辭與江霧恬也不會分手。
而她常年在國外創作,顯然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變成了怎樣品行惡劣的紈絝。
更不知道,賀辭曾對江霧恬,做過什麼。
賀既明眉梢一挑,並未動怒,而是對著江霧恬開口:
“老婆,你來說。”
當著眾人的麵,江霧恬站起身,一步步走到賀辭的麵前。
“賀辭,你就不奇怪我是怎麼和賀既明認識,還和他結婚的嗎?”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啊!”
“如果不是你拍下我的私密照發在兄弟群,還想公開在婚禮上徹底毀了我,如果不是你嘴上說著給我撐腰,卻轉頭就和江淺淺在試衣間亂搞”
江霧恬眼底劃過一抹哀怨之色:
“你還不知道吧,在你和兄弟商量著怎麼毀掉我那天,我的小號被人拉進了你們的群聊,我把你對我的惡意看得一清二楚!”
她壓抑住眼底的淚意,轉身對著賀母說:
“伯母,賀辭他不是被你養壞的,他生來就是這樣的性格!”
而方纔還對賀辭有最後一絲心疼的賀母,在得知賀辭曾對江霧恬做出那些事情後,也是目瞪口呆。
她眉眼疲倦,像是累極了:
“賀辭,我對你很失望。”
扔下這句話後,她就被賀父扶著,上了樓。
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賀辭。
直到賀父賀母離開,江霧恬才感覺身邊男人的氣壓忽然低了下來。
她聽見賀既明冷聲開口,“給我按住他!”
訓練有素的保鏢立刻將人按住。
賀辭被迫跪在地上,仰視賀既明,眼神充滿了不服和恨意:
“你想乾什麼?搶走了我的東西還不夠嗎?!你這個出身底層的賤民!”
“搶?”
賀既明哼笑了聲,笑意不達眼底。
他並未過多和賀辭解釋。
而是乾脆利落地擼、起袖子,一拳,又一拳地砸在了賀辭的臉上。
“砰!”
第一拳,賀辭的臉高高腫起。
第二拳,賀辭的牙掉了一顆。
第三拳
打到後麵,賀辭從剛開始的汙言穢語,變成了哭天喊地的求饒。
賀既明皺著眉頭,滿臉嫌棄,像踹一條死狗般踹了趴在地上的賀辭一腳:
“我會開直播,我希望你認錯的話,能在全網麵前再說一遍。”
賀既明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回頭望著江霧恬溫柔一笑,臉上和眼鏡上還帶著被濺到的血。
這模樣外人看了都會覺得宛如地獄的魔鬼,可江霧恬卻覺得,此刻的賀既明像極了救贖自己的神祇。
18
直播很快被開啟,賀辭被逼著直麵鏡頭,狼狽不堪的臉展露無遺。
賀既明砸了幾十萬,加上“賀家太子爺公開道歉”的勁爆標題,很快吸引了十萬加的吃瓜群眾進來。
看見賀辭鼻青臉腫的模樣,大家紛紛扣起了問號。
【?】
【這不是賀辭嗎,太子爺怎麼能被打成這樣?】
【還叫太子爺呢,你斷網了啊,賀辭就一搶走彆人身份的假貨!】
彈幕在眼前飛速刷過,賀辭臉色一僵,下意識就想伸手拍開手機。
卻被身後的保鏢一個用力,死死按在了傷口上。
劇烈的疼痛讓賀辭瞬間屈服。
他對著鏡頭,屈辱開口:
“我,賀辭,在此鄭重對江霧恬小姐道歉。”
“在戀愛期間,多次出軌她的妹妹江淺淺。”
“我還鬼迷心竅,相信江淺淺的一麵之詞,故意把她扔下高速,拍下她的私密照傳播,還逼著她承認自己纔是小三。”
“江霧恬小姐被網暴七年,也是我為了給江淺淺出氣,一手造成的!”
周波見被這巨大的資訊量衝擊得停了一秒鐘。
而後彈幕瞬間爆炸!
【臥槽,臥槽!我聽見了什麼!那個當紅小花江淺淺是小三?!】
【那個被群嘲了七年的豪門土包子江霧恬,其實是無辜的?】
【淺粉怎麼不來啊,你家姐姐演了十幾年的清純小白花,其實是個勾搭姐夫還喜歡霸淩的貨色!】
【還有賀辭,簡直畜生!把女朋友扔下高速,這是人能趕出來的事情嗎?】
【就是,賀辭自殺謝罪算了!】
【賀辭,江淺淺,去死!】
一時間,賀辭麵前的螢幕上,刷滿了各種對他的惡毒詛咒。
他逃也逃不開,隻能被迫看著無數的人對自己進行辱罵。
賀辭的臉色越來越慘白,嘴唇囁嚅著失去了血色。
他終於明白被網暴的那七年,江霧恬有多難熬。
而江霧恬的所有苦難,都是他賀辭帶來的。
他嗓音嘶啞,再次開口:
“對不起”
這一次,他的道歉是真心實意的。
可是對江霧恬來說,已經太晚了。
此刻看著賀辭跪在地上,江霧恬隻覺得解氣。
賀辭,你也有今天!
道歉結束了,可針對賀辭的懲罰卻沒有結束。
他被賀既明吩咐關在了江霧恬曾經待過的雜物間裡。
房間裡隻有一張投影儀,播放著網友對他的辱罵。
接下來的七天,他都要在裡麵接受心靈上的洗禮。
江霧恬忍不住笑了。
卻被賀既明捏住了臉頰,男人指腹溫熱,江霧恬一個激靈抬頭與他對視。
四目相對,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江霧恬正想開口,賀既明就已經放下了手,裝作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她好奇地跟上他,邁著小碎步。
察覺到江霧恬的吃力,賀既明的大長腿也慢了下來。
“你出去做什麼?”
賀既明嘴角勾出一抹神秘的弧度:
“當然是去,找你的下一個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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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一路行駛到了江家彆墅,江霧恬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賀既明說的下一個仇家,是什麼意思。
這是,找江淺淺報仇來了?
兩人手牽著手下了車,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頭傳來打砸花瓶的聲音,江淺淺尖銳的哭喊聲:
“都怪江霧恬那個賤人!現在全網都罵我是不要臉的小三,還讓我退圈!”
江霧恬忍不住笑了一下。
原來看見討厭的人過得不好,這麼爽。
走進客廳,就看見江父江母圍著江淺淺哄:
“淺淺,要不咱就不乾了,退圈就退圈,爸爸媽媽也能養你。”
這是江母。
江父冷哼一聲,臉色鐵青:
“你還有臉說,看看你養出來的好女兒!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江家夫妻,第一次因為江淺淺的事情產生了爭執。
江母愛女心切,想著息事寧人,江父卻做主把江淺淺嫁給b市的瘸子聯姻,換取利益。
得知江父準備放棄自己,江淺淺徹底慌了。
她哭求道:
“爸爸,我不是你最疼愛的女兒嗎?你不是說不捨得把我送去聯姻嗎?”
江父甩開她的手,滿臉嫌惡:
“那是以前,現在的你就是個被玩爛的破鞋,還有哪個男人要你!還不如給江氏換取最後一點利益,也算你還了我們二十幾年的養育之恩!”
這時,江霧恬手機上傳來賀既明秘書的訊息。
“少夫人,江氏的公司在一個小時之前破產了。”
江霧恬隻覺得,心情暢快。
她輕聲打斷了父女倆的交談,“爸,我覺得不應該把妹妹送去聯姻。”
幾人同時回頭看來,看見是江霧恬,江淺淺臉上浮現幾分喜色。
江淺淺猛地點頭,“爸,你看姐姐都原諒我了,姐姐現在可是賀家的少夫人”
江父遲疑一瞬,神色古怪:“你不是最討厭江淺淺,恨不得她去死嗎?怎麼現在還特地來給她求情?”
他們誤會了。
她不是來給江淺淺求情的。
江霧恬舉起手機晃了晃,展示著江家一路下跌的股份圖,笑得溫婉:
“因為江家剛剛已經沒了,所以自然不用妹妹去聯姻給江氏換取利益了呀。”
江父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呼吸劇烈起伏,當場就跌倒在地。
他怒目而視著一臉幸災樂禍的江霧恬,“你個逆女!”
江母連忙扶起丈夫,也氣紅了眼眶:
“霧恬,我們好歹是你的親爸媽,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們呢!”
江霧恬勾了勾嘴角,已經徹底對這對夫妻失去了期待。
她一臉平靜地反問:
“可是你們以前縱容江淺淺欺負我的時候,有想起來過我是你們的親女兒嗎?”
江母瞬間啞口無言,神色訕訕地低下頭,不敢與江霧恬直視。
反倒是江父,還沒有認清現實,對著江霧恬怒斥:
“我告訴你,不管用什麼方法,你都要把江氏給我救回來!否則我就和你斷絕父女關係!”
江霧恬沒想到,江父竟然對自己這麼自信。
到了現在,都覺得斷絕關係對她有威脅。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反應。
隻見她笑得眉眼彎彎,“好呀,那你把江淺淺交給我,就考慮考慮。”
20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江淺淺,她一下跪在了江父麵前,抱著他的褲腿拚命哀求:
“爸爸,不要答應她!我要是落在江霧恬手裡,她會把我弄死的!”
想起以前的自己對江霧恬做的種種,江淺淺害怕到身體發抖。
可江父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就拽著她的胳膊,像是拎小雞一樣將她雙手反剪,扔到了江霧恬麵前!
“你帶走!”
而向來寵愛江淺淺的江母,在這一刻竟然也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站在了丈夫的身後,看著他動作。
江淺淺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江家徹底放棄了!
很快,江家的大門在她麵前被關上,她穿著單薄的裙子,被凍得發抖。
江霧恬看著這一幕,不禁想起自己十八歲那年,因為不小心弄臟了江淺淺的裙子,就被江淺淺扒光衣服,扔在了雪地裡。
凍了一天一夜後,江霧恬發起了高燒。
可江父江母,卻沒來看她一眼。
隻因江淺淺和她們說,江霧恬是在外麵和男人鬼魂才沒趕上門禁,她做主把江霧恬關在門外。
江父江母便毫不猶豫地信了!
看著凍到發抖的江淺淺,江霧恬好心扔給她一件外套:
“穿上吧。”
江淺淺一邊穿上外套,一邊狐疑地望了她一眼。
顯然是不相信恨極了自己的江霧恬,會對自己這麼好心。
江霧恬顯然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一下笑出了聲:
“你放心吧,我沒那麼聖母。等下你就知道了。”
江淺淺被帶上了賀既明的車後座。
車子一路行駛,眼看著越來越人跡罕至,江淺淺慌了。
她不停拍打車窗:
“放我下去!我要下車!你們要對我乾什麼!我告訴你江霧恬,殺人是犯法的!”
可江霧恬卻沒有理會她,她和賀既明誰也沒說話,保持著一種詭異的沉默。
直到江淺淺徹底被逼到崩潰前夕,車子停在了一處廢棄的高速入口。
這裡一片荒蕪,連隻蚊子都看不見。
此時的天已經快要黑了。
江霧恬停下車,對江淺淺道:
“你不是要下車嗎?下車啊。”
江淺淺瞳孔驟縮,她忽然明白過來江霧恬是為了報複她,那天把她扔在大雨的高速公路上。
可外頭天都要黑了,她一個人在外麵會死的!
她毫不猶豫地跪下,對自己左右開弓:
“姐姐,我錯了。”
“是我鬼迷心竅,我搶走你的男人。”
每說一句,江淺淺就重重給自己一個耳光。
江霧恬就這麼看著,這個在外人麵前光鮮亮麗的當紅小花,跪在自己麵前求自己的原諒。
江淺淺生怕自己被拋下似得,對自己毫不留情。很快臉頰就高高腫起,泛起一片猩紅的血絲。
江霧恬勾唇喊了停,“可以了。”
江淺淺一臉期待地抬頭,卻見江霧恬口中吐出殘忍的詞句。
“接下來,你就留在這裡好好反省吧。”
她扔下這句話,上車、啟動一氣嗬成。
車子很快揚長而去,留給江淺淺的,隻有一道尾氣。
21
車開出去好幾公裡,江霧恬才淡淡開口:
“半個小時後,叫你的保鏢來接江淺淺。”
暗黃的燈光下,賀即明望著她溫柔美麗的側臉,忽然笑出了聲:
“你還是這樣。”
“什麼?”
江霧恬皺眉,以為賀即明會覺得她太過心慈手軟。
可她從對賀辭死心的那天起就知道,她最大的敵人從來不是江淺淺。
江淺淺被賀辭哄騙,被江家父母隨意拋棄。
她也隻不過是另一個棋子而已。
如果江家父母有心,怎麼都能發現江淺淺的那些拙劣小把戲。
不拆穿,隻是因為懶得拆穿,更是因為江家費心養出來的門麵,必須要保持完美的形象罷了。
真正自私的人,是江父江母還有賀辭。
至於江淺淺,江霧恬對她的感情是又恨又可憐。
現在江家垮了,江淺淺的事業也沒了。
她以後的日子,隻會很難捱。
從思緒中回神,她又聽主駕駛的男人開口,語氣竟然有些委屈:
“你果然不記得我了。”
江霧恬微微瞪大了眸子,眼神透露著不解和震驚:
“我們以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