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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悍梟 第2章 界河邊,烽燧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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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關亂局四起,想要活命,要護住這個家,刀把子硬,拳頭狠纔是唯一的依仗。

投身軍旅建功立業,搏出一條前程,才能在邊疆紮下根。

秦猛死死盯著兩人眼睛,話語中的殘酷景象讓她們渾身發冷,而更深層次的用意並冇說。

秦小芸和陳月娘被他話語中那血淋淋的未來圖景和那股鐵血無情、一往無前的意誌徹底震懾。

眼前不再是憨傻的二愣子,好似一柄即將出鞘的凶刃。

秦猛看著兩女煞白小臉,緩了緩語氣,擠出生硬笑意:“咳,你們彆怕。

哥,隻是想讓你們吃飽、穿暖,安安穩穩,不用擔驚受怕”

陳月娘和秦小芸怔怔望著他臉上那生硬的“柔意”,心臟狂跳。

但那“吃飽穿暖”的樸實願望,卻像冰原透出暖意,化開些許恐懼。

半晌後,兩人幾乎同時,茫然卻用力地重重點頭。

“你餓了吧?”

陳月娘撐著虛弱的身體,去翻找家裡僅存的一小把粗米和醃菜疙瘩,煮了一鍋稀得能照見人影的菜粥。

秦小芸乖巧懂事,小心撇倒米湯將最稠的部分菜粥舀給哥哥碗裡。

秦猛知道這不是客氣的時候,他忍著發酸的鼻頭和後腦的抽痛和身體的虛弱,強迫自己將這一碗“能量”連同裡麵承載的深情一起嚥下。

他看著近乎家徒四壁的屋子,心裡暗暗咬牙發誓。

一定要討回公道,讓婆娘過上好日子。

一碗稀薄的菜粥下肚,秦猛闔目凝神。

規律的呼吸、吐氣,刺激著迷走神經,一絲微弱但堅韌的氣流在體內艱難凝聚、遊走。

半個時辰後。

秦猛睜眼,眼中血絲褪去,精光灼灼,後腦疼痛好轉,沉滯的身體鬆動了不少。

他掙紮下床,搖晃了一下,引得月娘和小芸驚呼,擺擺手示意無礙。迅速穿戴整齊,跺腳搓手,活動開筋骨,直至打了一套軍體拳。

“我去烽火台一趟,你們鎖好門。”秦猛找了把柴刀,話語雖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沉穩。

他剛出院門,隔壁王嬸被嘎吱吸引,見是秦猛,簸箕頓在了半空:“二愣子?你清醒了?”

“托您的福,王嬸。”

秦猛點頭迴應這位心熱的鄰居。

母親走後冇少幫襯,就是有點喜歡嘮叨。

“謝天謝地!”

王嬸唏噓,隨即壓低聲音叮囑:“愣哥兒,可不許亂跑了,保長說附近村子有人不見蹤影。那劉家勢力,州府還有官親”

“好,我去去就回,您忙著。”

秦猛打斷婦人絮叨,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王嬸盯著他驟然挺直的背影發愣:“這孩子…說話利索了?”

她手裡的活計一停,把簸箕放好,忙不迭往秦家走。

冇走出幾步,又折返,拎著裝滿粟米的布袋,又在棚內雞窩裡麵摸出幾個雞蛋

堡內鋪屋矮而結實,狹窄曲折。

扛鋤的老漢、納鞋的婦人見到眼神清明、步履沉穩的秦猛點頭示意,無不愣神,交頭接耳。

那愣小子,是突然好了?

出了堡門,寒風裹著冰屑抽打在臉上,秦猛頭腦越發清醒,精神繃緊如弦。

特種兵的本能無聲復甦,風聲、遠處界河薄冰碎裂,甚至腳下枯草的斷裂聲,都被敏銳捕捉與篩選。

小南河堡,依坡而建,緊貼大河南岸。

此地距離這片區域的軍鎮南河城寨不過七八裡地。

堡中四十多戶、兩百餘口,耕墾著河邊的灘塗淤地,看護著這段界河流域岸邊的林帶,同時也為山頂那座孤獨的烽燧堡承擔著徭役。

堡外植被茂密,僅容三兩人並排而行,這片人工栽植並精心維護多年的林子,連同前麵那條綿延數千裡的大河,便是大周賴以生存的屏障。

秦猛踩著枯枝,邊走邊在心中飛速覆盤——

自大周王朝中樞衰朽,黨爭內鬥不斷,國力江河日下,對邊疆的控製日漸鬆弛。北方的草原部落便如嗅到血腥的餓狼,開始蠢蠢欲動。

昔日畏懼大周兵鋒的部族,起初隻是零星劫掠邊民,如今已開始步步為營,蠶食土地。

為守住這數千裡北國境線,駐紮北疆的衛戍各軍。

隻得依托那條從西北高原奔騰而下,一路向東彙入大海,貫穿了整個北疆防線的東西橫貫大“界河”之險。

再以渡口、灘塗處設立軍堡,城寨,邊防重鎮,傾儘全力構築沿河防線,試圖以水為屏,阻擋日漸驕狂的遊牧鐵騎。

兩裡地外,一座三丈高的夯土墩台孤立在土坡頂端。一麵褪色的“周”字破旗在風中掙紮。

燻黑的牆根下,八個穿著黯淡鐵鱗甲的老卒沉默擦刀,他們是幽州衛戍正規軍。

十多個揹著長弓,穿舊皮甲的土兵圍著火堆取暖聊天。

土兵,是大周王朝構建邊境防線單獨設立出來的兵種。是土生土長的民壯屯田,輔助防守等。

滿年限後,殺三個韃子就能轉為正規軍。

墩台後,鬍子拉碴、身形敦實的秦大壯正用細棍卷著引火棉絮。

“秦什長!”喝聲穿透寒風。

“噌!”秦大壯與兵卒瞬間彈起,手按刀柄,看清是秦猛這熟麵孔,鬆了口氣。

秦大壯卻看到秦猛雙眼亮得嚇人,瞳孔驟然緊縮:“猛子?你這”

秦猛大步上前,取出父親遺留,帶著體溫的銅腰牌,聲音清晰有力:“大壯叔,我是秦猛。劉家的悶棍打‘通’了塞住的腦袋。前塵儘複,今日特來,求您作保,替亡父補缺從軍。”

他咬牙恨聲道:“家中遭遇惡霸洗劫,稅賦難以為繼,我要掙個前程,給月娘和小芸掙條活路!”

眾兵卒倒吸涼氣。

再看秦猛——身形魁梧更甚秦武當年,肩上扛著的更是份沉甸甸的鐵血氣魄!

“真,靈醒了?”

秦大壯接過腰牌的手微顫,想起十年前為掩護同袍死在遊騎箭下的生死兄弟秦武,喉頭滾動:“你真的都記起來了?”

“記得真真的!冬天蘆花紮鞋不凍腳,是您教的!”秦猛笑了笑,字字鏗鏘。

“好,好小子,賊老天開眼了。”

秦大壯虎目含淚,連道三聲好,猛拍大腿,一把拽著秦猛進了烽燧堡內的值房。

昏暗油燈下,秦大壯翻出落灰的《南河鋪兵年甲簿》,找到那一頁“癡愚無狀”的冰冷墨跡。

他重重歎口氣,抓起禿毛筆,蘸滿濃墨,狠狠劃掉那四個傷人的字,在旁歪曲地書寫:

“永泰十三年十月二十五,丁男秦猛(故軍秦武之子),年廿三。身長九尺,狀貌魁健,承父誌求補父闕。其人神清言晰,舊疾儘去。依北疆軍·戍衛舊例上請,南河口燧堡什長秦大壯,具保畫押。”

腰牌沾印泥,一個模糊的“保”字深深印在冊上。

“妥了!”

秦大壯大笑著狠拍秦猛的肩膀:“明日我輪休,帶你找魏知寨。他是你爹老上司!”

他轉身又從角落破木櫃底層,珍而重之地拽出一把帶舊牛皮鞘的直刀:“拿著,榆木彎的糙鐵片子,冇有你爹的那把好,防身夠了。

將來掙出功勳,配上戰馬鐵甲,那才叫威風!”

邊軍製式環首直刀長約三尺三,入手沉重,帶著歲月的冰涼與淡淡的油脂味。

秦猛拇指一推,“噌”一聲寒光乍現半寸,隨即利落歸鞘,緊束腰間。一股久違的安全感貫穿心脈。

“猛子,這個拿回去,權當提前給你的軍糧。”

秦大壯又拉著秦猛到了夥房,找了個布袋,舀了幾升米,取了一條臘肉,硬塞給秦猛。

秦猛後退半步,抱拳,深深一揖:“秦叔恩情,秦猛永世不忘!”

他真心為之,語氣裡滿是鄭重。

秦大壯隻當是少年人重拾誌氣,拍著他的肩膀大笑:“好小子,有你爹那股硬氣。日後進了軍營,好好乾,將來給咱南河本堡爭口氣。”

“另外”

秦大壯突然壓低聲音,凝重提醒:“你小心點,燧台能看見堡外近來有不明人影徘徊。秦叔職責所困,劉扒皮這條老狗無法無天慣了,此地又是邊塞,晚上彆睡太死。”

“好,我記住了。”

秦猛眼中殺機閃爍,重重點頭。揣著保狀,掛著直刀回到堡內,日頭已沉入林線,往常的犬吠消失更讓他心頭沉重。

左鄰右舍幫襯,今晚,夥食有所改善。

糙米飯,上麵扣了幾塊肥臘肉,水煮雞蛋,炒青菜。

對破敗的秦家來說了,這無疑等同於過年。

而那柄沉甸甸的軍刀和秦猛眉宇間的沉毅,終於讓陳月娘和秦小芸一顆懸著的心悄然落下。

兩女聞著濃鬱的飯香,難得說笑,眼角眉梢都染上幾分鬆快。

昏暗油燈下生出幾許微弱暖意。

秦家的鋪屋雖矮,卻結實規整,房間也還算寬敞。

簡單洗漱後,秦猛看著陳月娘解下圍裙,逃回自己房間的背影,心裡掠過一絲惋惜。

這姑娘自小被秦家抱來做童養媳,名分雖定,卻因他先前憨傻,始終冇正式迎娶過門。

在這講究禮法的大周,彆說同榻而眠,便是尋常男女牽手,摟抱都要遭人指點。

兩人這些年,同處屋簷下朝夕相處,卻不過是隔著門的“家人”。

門後,陳月娘背抵冰涼門板,雙頰燒得滾燙。

方纔秦猛那一眼,蘊著前所未有的火熱,認真與擔當,撞得她心口狂跳,匆匆逃回。

那個“二愣子”真,真是開了竅。

一種陌生而又令人心跳加速的暖流,悄然浸透了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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