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星不落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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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週的時間告彆。
但我誰也沒有告彆。
我以畢業論文需要封閉式采集資料為由,向學校申請了休學,並搬出了和陸澤言的公寓,住進了一家偏僻的旅館。
陸澤言以為我隻是去學校的宿舍暫住,沒有多想。他給我打電話,語氣一如既往地溫柔。
「念念,一個人在宿舍習不習慣?有沒有按時吃飯?」
「嗯,習慣的,你放心吧。」我對著電話,平靜地撒著謊。
「等我這個專案忙完,就去接你回家。」他說。
「好。」
掛掉電話前,他忽然說:「念念,等我回來,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談談。」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知道他要談什麼。
心語的最後一條日記,更新於三天前。
【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長痛不如短痛。我必須和念念坦白一切。就算她會恨我,我也必須這麼做。】
他終於,下定決心要和我攤牌了。
也好。
這樣,我走的時候,可以更了無牽掛。
我拉黑了他的號碼,也拉黑了林晚晴的。我退出了所有的同學群、朋友群,注銷了所有的社交賬號。
我像一個即將奔赴刑場的死囚,冷靜地處理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所有痕跡。
我給房東留了信和鑰匙,把公寓裡屬於我的東西打包寄到了一個公益組織。那些陸澤言送我的昂貴禮物,我一件沒帶,全都留在了那裡。
唯一帶走的,是一張照片。
那是我們三個人十八歲時拍的。
照片上,林晚晴笑得燦爛,陸澤言意氣風發,我站在他們中間,臉上是怯生生卻又幸福的笑容。
我看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然後,我用打火機,點燃了它的一個角。
火苗升騰,照片在我們最美好的年華裡,一點點化為灰燼。
出發那天,是個陰天。
我拖著一個簡單的行李箱,站在濱城機場的候機大廳。
手機裡有幾十個未接來電,都是陸澤言和林晚晴的。他們大概已經發現我失蹤了。
我關掉了手機,取出了SIM卡,掰成兩半,扔進了垃圾桶。
從這一刻起,我徹底從他們的世界裡,人間蒸發了。
飛機起飛,穿過厚厚的雲層。
我看著窗外,看著我生活了二十三年的城市,在視野裡變得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一個模糊的點。
眼淚終於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
我沒有哭出聲,隻是無聲地流著淚,直到視線模糊,直到心臟最深處那個叫蘇唸的女孩,徹底死去。
我愛過的少年,和我最好的朋友,願你們得償所願,一生幸福。
而我將去往世界儘頭,那個沒有春天,也沒有你們的地方,獨自過完我的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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