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星不落 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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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審核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像一個最專業的演員，每天在陸澤言和林晚晴麵前扮演著那個無憂無慮、被愛包圍的蘇念。

我們會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一起規劃未來。

陸澤言甚至帶我去看了一套江邊的房子，笑著對我說：「念念，等你博士畢業，我們就結婚，這裡就是我們的家，好不好？」

我看著他眼裡的星光，笑著點頭說「好」，心卻在滴血。

林晚晴也拉著我逛婚紗店，興奮地說：「念念，你穿這件白紗一定最好看！到時候我必須是你的伴娘！」

我配合地試穿著，看著鏡子裡那個陌生的自己，笑容蒼白。

他們演得那麼好，好到有時候我都快要相信，生日那晚的一切，都隻是我的一場噩夢。

直到那天晚上。

陸澤言在洗澡，他的手機放在床頭，螢幕亮了一下。

我無意中瞥了一眼，看到螢幕上彈出的App推送訊息。

那個App叫「心語」，圖示是一顆粉色的愛心。

我認得它。

大二那年，陸澤言下載了這個App，說這是一個情侶間的私密日記，他要把所有對我說的心裡話，都記錄在裡麵，等我們老了，再一起慢慢看。

他說密碼是我的生日。

那時候我感動得一塌糊塗。

這兩年，我幾乎已經忘了它的存在。

此刻，一個魔鬼般的聲音在我耳邊蠱惑著我：開啟它，看一看。

我知道我不該，這是侵犯他的隱私。

但我的手，卻不受控製地拿起了他的手機，輸入了我的生日。

螢幕解鎖了。

我點開了那個粉色的愛心。

最新的日記，是昨天晚上寫的。

【今天帶念念去看了婚房，她好像很喜歡。可我為什麼一點都感覺不到開心，反而覺得胸口像壓了一塊巨石？我沒辦法想象和她在這裡共度餘生。我腦子裡想的，竟然是如果房子的女主人是晚晴……我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我的呼吸一窒。

我顫抖著手指，往上翻。

日期是半年前。

【晚晴今天剪了短發，很漂亮。她說是因為天氣太熱，但我知道，她隻是想換個心情。我好像，有點心疼她。】

日期是一年前。

【今天和晚晴一起泡圖書館，為一個課題爭論了很久。看到她因為一個論點被我駁倒而氣鼓鼓的樣子，我竟然覺得……很可愛。這種感覺，和對念唸的憐惜，完全不同。】

日期是兩年前。

【晚晴的男朋友劈腿了，她哭得很傷心。我抱著她安慰了很久。她的身上有好聞的梔子花香。那一刻，我心跳得好快。】

……

我一頁一頁地翻著，像是在看一部關於我和他愛情的死亡倒計時。

那些曾經讓我感動不已的甜蜜日記，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字裡行間，悄悄地多出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起初是「晚晴」，後來變成了「她」。

他記錄著他們每一次不經意的心動，每一次隱秘的對視，每一次掙紮和拉扯。

原來，他們的愛情，早已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生根發芽，枝繁葉茂。

我纔是那個闖入者。

我翻到了最後一頁，也是最早的一篇日記。

那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天，他寫的。

【今天，我終於把那隻淋著雨的可憐小貓帶回了家。她叫蘇念。她的眼睛那麼乾淨，又那麼脆弱，好像一碰就會碎。我發誓，我一定要好好保護她，再也不讓她受一點傷害。】

原來如此。

從一開始，就錯了。

我關掉手機，將它放回原處，整個過程，我的手沒有一絲顫抖。

心死，大抵就是如此吧。

我走到陽台，看著窗外的夜色。濱城的夜晚永遠那麼熱鬨，霓虹閃爍，車水馬龍。

可這一切，都與我無關了。

我閉上眼，感覺自己像一粒即將被風吹走的塵埃。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一封郵件。

發件人是：國家海洋局極地考察辦公室。

郵件標題隻有幾個字：【錄用通知】。

我點開郵件，看到了那枚鮮紅的公章，和我名字後麵的職位——【北極黃河站
環境學研究員】。

報道日期，就在一週後。

那一刻，沒有激動，沒有不捨，隻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

再見了，陸澤言。

再見了，林晚晴。

再見了，我愛了八年的，盛大而荒涼的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