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悍王 第177章 誤殺劉世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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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血,火光在羯軍大營四處跳躍,將廝殺的人影拉長扭曲,投射在焦土之上。馬蹄踏碎枯骨,濺起混雜著血水的泥泓。
陳武虎目圓睜,喉間迸發出一聲沉雷般的怒吼,手中那口潑風也似的大刀劃破腥鹹的空氣,帶著淒厲的嘯音,迎向咆哮衝來的敵騎。
“保護大人!”他厲聲喝道,刀鋒過處,一名羯人百夫長連人帶鞍被劈成兩段,熱騰騰的臟腑嘩啦灑了一地。
就在陳武與侍衛們同湧上的羯兵混戰廝殺,刀劍撞擊聲、垂死哀嚎聲、怒吼聲交織成一片死亡樂章時,劉世達猛夾馬腹,俯身緊貼馬頸,如同一條滑溜的泥鰍,險之又險地從戰團邊緣的空隙中一穿而過。
兩名忠心耿耿的侍衛緊隨其後,刀鋒格開零星射來的流矢。奔出數十步,劉世達下意識回頭,隻見身後火光晃動,人影幢幢,卻唯獨不見了費允的身影,心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
顧不得多想,他咬牙催馬,直撲後營大門。
忽然,一支人馬出現在眼前,赫然堵死了去路。火把的光暈照亮了為首那員羯將的猙獰麵容——豹頭環眼,滿臉橫肉,正是以悍勇著稱的石金倫!
劉世達倒抽一口冷氣,渾身血液幾乎瞬間凍結,險些從馬背上栽落。
“哈哈!劉世達,老子在此恭候你多時矣!”石金倫咧開血盆大口,笑聲沙啞刺耳,如同夜梟啼鳴。
劉世達心中叫苦不迭,暗罵陳武情報誤事:“陳五啊陳五,你說後營空虛,這叫空虛?這不是人是什麼?還是最要命的石金倫!”
正當他心念電轉,思索脫身之策時,石金倫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雜遝的馬蹄聲。
石金倫初時以為是自家部下來搶功,慍怒回頭,卻見煙塵起處,一杆“趙”字大旗迎風獵獵,竟是趙範與寧飛率領北境騎兵如一把尖刀般插到!
幾乎是同時,側翼殺聲震天,石破壁也引著一彪羯軍精兵殺到,頃刻間,雙方在這狹窄的營門區域混戰成一團,人喊馬嘶,兵刃碰撞,戰況慘烈異常。
石金倫眼中凶光四射,死死鎖定了人群中的劉世達。“這潑天功勞,誰也彆想從老子手裡搶走!”
他狂吼一聲,一夾胯下烈馬,那馬人立而起,旋即如同一道黑色閃電,直取劉世達。手中那柄沉重的狼牙棒帶著惡風,當頭砸落。
劉世達見避無可避,隻得奮起精神,挺槍迎戰。
他畢竟是沙場宿將,一把長刀使得如蛟龍出海,點點寒星護住周身,與石金倫纏鬥在一起,一時間竟未露敗象。刀來棒往,火星四濺,每一次兵刃交擊都震得劉世達手臂發麻,心中暗驚這羯將果然名不虛傳。
就在二人酣鬥之際,不遠處的寧飛已收起強弓,接連射殺三名試圖指揮小隊包抄的羯軍千夫長。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戰場,立刻發現劉世達正在與石金倫交戰,眼看著劉世達不是石金倫的對手,石金倫的狼牙棒招招緊逼,劉世達步步後退。
寧飛心頭一熱,即使與劉世達有前嫌畢竟是一個戰線上的盟友,怎能見死不救的道理,而且若能射殺石金倫,也是大功一件!
念動身形,他悄然自箭壺中抽出一支鵰翎大箭,鐵胎弓拉得如同滿月,手指一鬆——
“嗖——!”
箭矢離弦,撕裂空氣,發出攝人心魄的尖嘯,如同一道追魂奪命的流光,直射石金倫毫無防備的後心!
石金倫正全力進攻,忽聞腦後惡風不善,那是無數次生死搏殺中練就的本能!他來不及細想,整個壯碩的身軀猛地向馬背上一伏,幾乎同時,一股冰冷的寒意擦著他的脊梁骨掠過,箭簇甚至劃破了他背後的皮甲!若是再晚上一瞬,哪怕隻有一息,這支利箭必將透心而過!
與石金倫近在咫尺的劉世達,忽見對手猛地矮身消失在他的麵前,不由得一怔。就是這電光石火間的錯愕,要了他的性命!
那支原本射向石金倫的奪命箭矢,去勢未儘,竟“噗”地一聲,不偏不倚,正中劉世達的前胸!力道之大,直接穿透了護心鏡!
“呃啊——!”劉世達發出一聲淒厲而難以置信的慘叫,身體劇震,手中長刀“噹啷”墜地。
他努力抬起頭,目光穿越混亂的戰場,死死盯住了遠處手持空弓、一臉驚愕的寧飛。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冇有死在羯人手中,竟會殞命於前來接應的“自己人”箭下!
巨大的荒謬和憤懣堵在喉頭,他身軀在馬背上僵硬地晃動了兩下,隨即像一截被伐倒的朽木,直挺挺地栽落馬下——頭顱最先著地,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嚓”聲,脖頸以詭異的角度折進了胸腔之中。
他躺在冰冷汙穢的土地上,雙眼圓睜,空洞地凝視著被硝煙和火光染成暗紅色的夜空。
石金倫驚魂未定地直起腰,先是回頭狠狠瞪了一眼尚在發呆的寧飛,隨即轉頭看向落馬的劉世達。確認這位北唐主將已然斃命,他竟朝著寧飛的方向,你小子可真狠連自己主將都殺。
他咧開大嘴,豎起一根粗壯的大拇指,甕聲甕氣地吼道:“小子,你他孃的真狠!”說罷,毫不戀戰,撥轉馬頭,趁著混亂便向自家軍陣深處竄去。
另一邊,趙範將這一幕儘收眼底,瞳孔驟然收縮,他心知這必是寧飛為了幫助劉世達,反而誤殺。
他猛踢馬腹衝到劉世達屍體旁,飛身下馬,目光如電般掃視周圍——將士們仍在各自為戰,似乎無人特彆注意此處的變故。
他毫不猶豫,俯身握住那支深深嵌入劉世達胸膛的箭桿,猛地用力拔出,帶出一蓬溫熱的鮮血,隨即手腕一翻,狠狠地將這支箭插進了旁邊一名早已死去的羯兵屍身胸口。
做完這一切,他麵沉如水,翻身上馬,靈越刀一指正與北境軍纏鬥的石破壁,厲聲喝道:“羯賊休走!”徑直衝殺過去。
寧飛此時方纔如夢初醒,驚出一身冷汗。誤殺友軍,在北唐軍律中已是重罪,何況射殺的是劉世達這等方麵主將!一旦追究,縱有千般理由,也難逃軍法從事,甚至累及家族!
他見趙範已然行動,立刻明白了其用意,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咬牙轉身,重新張弓搭箭,將怒火與恐懼儘數傾瀉向敵軍。
那石破壁正與一名北境軍校尉交手,忽見趙範勢如瘋虎般衝來,早已心膽俱寒,虛晃一招撥馬便走。
剛跑出幾步,又聽得身後熟悉的箭嘯破空之聲,他嚇得魂飛魄散,急忙偏頭躲閃。然而寧飛含憤出手的這一箭又快又急,雖未中要害,卻“噗”地射穿了他的右耳!
“啊——!”石破壁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左手猛地捂住鮮血噴湧的右耳根。
想起不久前在梅花塢被趙範射穿左耳的舊傷,新痛舊怨齊湧心頭,幾乎讓他暈厥。“我的耳朵!我的耳朵都冇了!”他再也顧不得什麼將領尊嚴,伏在馬背上,在親兵拚死掩護下,冇命地向後逃竄。
恰在此時,戰場兩翼鼓號齊鳴,楊繼雲與張遼率領的北境生力軍如兩柄巨大的鐵鉗,從東西兩側狠狠夾擊而來。本就因主將逃竄而士氣動搖的羯軍,見此陣勢,徹底崩潰。
“大勢已去!蕭文康,看你的了!”遠處高坡上,一直冷靜觀察戰局的鞏喜碧沉聲道。
蕭文康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大手一揮,率領早已準備就緒的一萬羯軍精兵,如同暗夜中湧出的幽靈,藉著戰場混亂與夜色掩護,繞過主戰場,直撲看似防備空虛的麒麟城!
萬馬奔騰,蹄聲如雷,轉眼間已兵臨城下。城頭漆黑一片,寂靜得令人心悸。
“衝進去!”蕭文康戰刀前指。
就在先鋒部隊堪堪抵達護城河邊緣的刹那,異變陡生!
麒麟城頭,瞬間火把齊明,亮如白晝!無數黑黢黢的垛口後,站起了密密麻麻的北境弓箭手!
“放箭!”
一聲冷酷的命令劃破夜空。
下一刻,漫天箭雨帶著死亡的嘶鳴,如同飛蝗般傾瀉而下!衝在最前麵的羯軍騎兵如同被割倒的麥浪,成片成排地栽倒,人馬皆被射成刺蝟,慘叫聲此起彼伏,屍體層層疊疊,瞬間堵塞了前進的道路。
“不好!中計了!有埋伏!”蕭文康目眥欲裂,聲嘶力竭地大吼。
隻見城樓之上,燕穀方頂盔貫甲,巍然屹立,他拔出佩劍,直指城下慌亂的羯軍,用儘全身力氣怒吼:“北境的兒郎們!隨我殺!為北境王——報——仇——!”
“報仇!報仇!報仇!”
山呼海嘯般的怒吼從城頭、從埋伏的北境軍陣中爆發出來,聲震四野,連大地都為之顫抖!無數北境士兵如同決堤的洪流,從城門內,從兩側的隱蔽營壘中洶湧殺出!
兵敗如山倒!蕭文康所部的潰敗產生了可怕的連鎖反應,本就軍心渙散的羯軍主力見狀,最後一點抵抗意誌也徹底瓦解,無論將官如何呼喝,都無法阻止這全麵的大崩潰。
無數羯兵丟盔棄甲,隻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漫山遍野地向後逃竄。
北境軍的追擊如同狂風掃落葉,刀鋒過處,羯軍人頭滾滾,屍橫遍野,鮮血彙聚成溪流,汩汩流淌,浸透了這片飽經戰火蹂躪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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