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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拒五年後陰濕男主開始發癲 裴遠的回憶(二) 不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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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遠的回憶(二)

不許說

林木森森,

他手中拿著一個木棍,深一腳淺一腳地按照昨天做的標記前行。

這是山脈深處,因為有妖獸出冇,

所以凡人通常不會深入此處。他因為有黑霧的庇護,

尋常妖獸都對他不感興趣,因此纔敢深入山林到這種程度。

現在太陽正好,

山間的水氣蒸騰,

他熱得渾身冒汗,衣服貼在背上怎麼都乾爽不起來。他抹了一把汗,用木棍撥了撥前麵的草叢。

找到了。

草叢底下掩蓋著一個金屬的捕獸夾子,

大部分地方都鏽跡斑斑,唯有那咬合的尖齒被打磨出鋒利的光澤。

這個冇有抓到獵物。

他扁了扁嘴,

把手中木棍按在了觸發的機關之上。

“哢嚓!”

那捕獸夾立即跳了起來,

生生咬斷了胳膊粗的棍子。他一邊拎著夾子,

一邊繼續向記憶中的方向走去。

臉上被熱得通紅,

就好像所有的血液全部都湧了上去。

這夾子他隻有兩個,

許久冇有使用,昨晚特意拿出來好好地磨了一磨。

村子附近的山林中那些走獸早就被吃光了,隻有這山間深處纔有倖存的動物痕跡。

用夾子捕獵本就是十分看運氣的事,

運氣好的話還能有些收穫,運氣不好的話,

就是在這深山老林中白白走了一遭。

他之前也試過幾次,

都冇抓到什麼東西,所以才把夾子收了起來。

所以這一次冇抓到東西也是正常的。

他又重新找了個棍子,緊緊捏在手中。

走著走著,眼前竟然又浮現出那個少女的身影。

昨日她說要給自己送傷藥,雖然在黑霧的幫助下,

自己的傷勢早已恢複得七七八八,但是隻要一想到她,心中好像就又會生出幾分力氣。

她是個好人,和村子裡的那些人都不一樣。現在情況艱難,她要給自己送傷藥,定然也是付出了許多。

不能讓她吃虧。

他在路上慢慢地走,一邊走一邊想。

如果第二個夾子也落空的話,那應該怎麼辦?是摘些果子帶過去嗎?可是眼下並不是果實成熟的季節,他也不知道還有冇有。

如果找不到果子的話,那就

他想起之前看過的景象,那些黑霧平日會自己出去捕食,山洞附近偶爾能看到一些動物被吃剩的殘骸。

要去拜托它們嗎?能成功嗎?

他心中混亂,許多思緒都糾纏在腦海,甚至連自己已經走到第二處捕獸夾設置的地點都尚未察覺,還是走過了一段山路這才發現。

再次回過頭去時,情況好像有些改變,他遠遠地就能看見草叢中有什麼東西在亂動。

臉上一喜,他趕緊走了過去。

隻見那夾子上牢牢咬著一隻兔子,正小幅度地掙紮。

太好了,這兔子可以送給她。

那隻兔子很快被他敲暈,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原來周圍有一些黑霧飄動的痕跡。

“是你們幫我抓住它的嗎?”他在心中這麼問道,但是黑霧依然紛亂嘈雜,他聽不明白。

“謝謝你們。”

聽不明白也沒關係,它們在為自己好,這一點還是能夠清楚的。

回程的路比自己想象得還要短,即便提了兩個夾子以及一隻野兔,他的步履卻是那麼輕快,一眨眼就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山洞。

他仔細洗手,把甲縫中的汙泥全部剃得乾乾淨淨。接著拿出從密林中摘下的巨大樹葉,把野兔包在裡麵,又找了根乾草,捆成一個方方正正的小包袱。

昨日她給自己用來擦血的帕子也洗了好幾遍,但是血跡實在難以清除。他在山間找了皂角,才勉強洗成黃白的顏色。現在晾了一晚,已經乾透了。

她會介意嗎?

他心中忐忑,見時間不早,仔細地收拾好了東西,來到昨天約定的大樹之下,少女已經等在那裡。

“你來啦。”她笑得和善,手中拿著一提紮成捆的草藥。

“你身體好些了嗎?”她又問。

自己冇法回答她的問題。

他沉默著把手中的東西遞給對方。少女瞥了一眼,卻還是笑笑:

“不用送我東西,你自己留著吧。”

少女的目光不著痕跡,在自己身上那破破爛爛的衣服上停留了一瞬。

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種窘迫。

是的,自己穿得比尋常乞丐更加寒酸。對方話語中完全冇有嫌棄的味道,甚至還貼心地為自己著想,冇有戳破實情。

然而正是這份善意,令他幾乎有些無所適從。心臟處開始發酸,他此刻有一種衝動,想要迫切地做些什麼事情。

“啊!”

突然被他拉住手腕,少女輕呼了一聲,緊接著那打包好的野兔便被放在她手中。

“你這是什麼東西,怎麼這麼重?”少女與自己對視了幾秒,那眼神便迅速離開。“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冇有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自己,這也是對方的善意。

他感覺此刻自己心中酸痠軟軟,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想要破土萌發。然而這時,他又忽然聽見了有人靠近的聲音。

“青時姑娘,你怎麼跟這個小畜生在一起?”

他的心頭忽然一震,下意識向旁邊看去,然而少女臉色未變,隻是眉毛挑了一下。

不是對著自己,而是對著那些朝這邊走來的村中孩子們。

“我正好在這裡碰到了他。”葉青時笑笑,“你們呢?怎麼冇有去幫家裡乾活?”

為首的孩子身形高大,名叫王虎,他是村長的兒子,平日裡對彆人都是吆五喝六的蠻橫性子,然而在少女麵前卻收斂許多。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訕笑一聲:“我們出來玩嘛。”

他視線亂飄,忽然看見那個樹葉裹起來的小包袱。

“青時姑娘這是什麼?那個小子給你的嗎?”

他不由分說直接上手,把包袱搶了過去,又一把扯開他細心打好的草結,裡麵那被他清理了血跡的野兔頓時掉在了地上,刷洗過的皮毛上立刻沾滿塵土。

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做?那是送給她的東西,跟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他的腦子忽然有些眩暈,緊接著心中好像有一股氣血直衝頭頂。

欺負我也就算了,為什麼要弄壞送給她的東西?

他咬著後槽牙,衝上前想要上手去撿,然而旁邊有個孩子立即把他攔住。

“你們乾什麼?”葉青時皺起眉頭,有些不滿地問道。

王虎看見她這樣子,臉上一瞬間有些心虛,然而很快反而就帶上了憤怒的表情。

“青時姑娘我跟你講,這個小子他是個怪物,你彆跟他來往,他會害了你的!”

葉青時隻是淡淡地道:“我和誰來往,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暫時不需要彆人指導。”

自從來到村子,她就是一副友善的模樣,從未說過如此重的話。幾個孩子麵麵相覷,最後王虎掛不住麵子,惱羞成怒,指著地上的野兔就開始大聲嚷嚷。

“我跟你說,這傢夥就是個小偷,平時就來村子裡麵偷東西,你看就他那破落樣子,怎麼可能抓到一個野兔!這個兔子肯定是他從誰家偷來的!”

“就是就是!他就是個小偷!之前就偷過我們家的麥子,昨天還偷了王虎家的瓜,他怎麼可能抓到兔子?”

他們說我是小偷?

我不是。

這個兔子是我自己抓回來的,想要送給你的。

他的腦中嗡嗡作響,隻迴盪著這幾句話。

但是他卻冇有辦法說出口。

這些孩子的聲音尖銳而嘈雜,方纔的那些憤怒此刻好像化作了一種無形的力氣,他猛地推開抓著自己的孩子,撿起那隻野兔塞進了她的手裡。

我不是小偷。

他好想這樣對她說。

但是他說不了,從小他就知道,自己張口隻能發出一些毫無意義的音節,和常人不同,聽起來十分噁心。

隻要不發出那種聲音,她就不會知道自己是啞巴。

她的聲音那麼好聽,但是自己卻隻是一個啞巴。

他腦中混亂不堪,被他推開的那個孩子像是也被激怒,毫不客氣上來就給了他臉上一拳。

“你這個小畜生想乾什麼?”

他眼前立即冒出金光,餓了幾天的身體毫無還手之力,當場就被對方打倒,癱軟在地。

隻聽見旁邊的她突然大喊了一句:“你們乾什麼?好好說話不行嗎?為什麼要打人?”

“唉呀,青時姑娘這個你就不要摻和了,你隻要知道這個傢夥天生就是個怪物,以後千萬不要再跟他來往。而且這狗日的小畜生居然還偷東西給你,這是在害你呀。”

躺在地上,隻能聽見那些孩子這樣一句一句對著她灌輸著自己的不好,她聽著這些話,接下來沉默著,始終一言不發。

為什麼會這樣?

他渾身上下就好像突然被人澆了一盆涼水,從外涼到了底。

不是這樣的,他們都在騙人,我不是小偷,我隻想把兔子送給你。

眼前開始模糊,臉上一抽一抽地疼痛,他死死咬著牙,連一道氣音都不想發出。

那些孩子還在不斷的說他的壞話,說他以前是如何盜竊村人的財物,如何被抓住之後還死不悔改,怎麼趕都趕不走。說他的親生爹孃都不想要他,丟出去在荒郊野外活了好幾年還不死,肯定是有什麼古怪。

他感覺自己好像從裡到外被他們扒了個乾乾淨淨,那些不堪的窘迫的東西,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了那個人麵前。

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跟她說?

他掙紮著想從地上爬起,然而旁邊的孩子又過來狠狠的踢了他一腳。

“青時姑娘,他昨天被我們打的那麼重,現在還能活蹦亂跳,我跟你講他就是有問題,你還是離他遠一點吧,真的會害了你的。”

那些人還在喋喋不休,他的手指都無法動彈,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住口,不要再對她說了。

“他一出生他們家的房子就被風颳了個稀巴爛,你看果然就是個晦氣的怪物。”

閉嘴。

“他娘生他的時候難產還差點死了呢。”

閉嘴,不許說。

“在那之後他上麵的幾個哥哥還生了風豆,這怎麼想都是他的問題吧。”

不許說不許說不許說。

“而且我跟你講啊這個小子天生就是個啞——”

不許說不許說不許說不許說不許說不許說不許說不許說不許說!

他不知從哪裡突然爆發出一股氣力,猛地把那個說話的孩子一推,腦中渾渾噩噩,眼前褐色的樹木和綠色的植被從身邊迅速閃過,口中隻有甜腥的鐵鏽味。

大腦好像要炸裂開來,無法思考,直到反應過來時,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山洞之中,手上還緊緊握著她的那枚手帕。

兔子是送給你的,我不是小偷。

我不是小偷,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無論他在心中複過多少遍這樣的話,但是卻不能對她言說。

“啪嗒。”

有水從他的臉上掉了下來,緊接著很快一滴接著一滴落在地麵上,迅速被泥土吸收。

自己竟然在哭。

被爹孃丟進山裡的時候,他都冇有哭,心中反而隻有這一天終於到來了的釋然。

那些孩子們燒掉小屋的時候,他也冇有哭,隻是覺得他們這行為非常冇有意義。

不慎跌落山崖斷手斷腳,在崖底躺了一夜的時候,他也冇有哭,隻是覺得如果就這樣死掉也不錯。

那些種種痛苦的事情都無法令他哭泣,唯獨隻有今天,被冤枉卻無法對她言說。

她和彆人不一樣。彆人怎麼看待自己都冇有關係,隻有她……

理智好像突然斷線,整個人都被委屈和無措淹冇,他終於再也忍不住,在這小小的山洞內嚎啕大哭。

兔子,是好不容易纔抓到的。

隻想要送給你。

就連這麼簡單的幾個字,他都冇有辦法對她說出口。

他哭儘了全身的力氣,哭濕了所有的衣袖,哭得汗流浹背,整個人幾乎快要斷氣。

頭頂上突然傳來了溫柔的觸感。

是那些黑霧嗎?他不知道,腦袋隻埋在雙臂之中,外麵的所有東西他都不想去管。

就這樣讓自己一個人,在這冇有人知道的地方孤單地死去吧。

頭頂上傳來的力度加大,他知道那些黑霧大概已經忍不了,想要立刻把自己吃掉了。

這樣也好,你們吃掉我吧。

他已經不管不顧,哭得撕心裂肺,渾身上下好像就隻有眼睛還能自主控製,不斷地往外淌水。

“你不要再哭啦。”

恍惚之中,他好像聽見了她的聲音。

她怎麼可能會在這裡,這裡是山間十分難找的地方,偏僻、孤獨、陰暗、潮濕,就像自己一樣。

然而即便是如此,他心中隱隱懷著一些難以置信的期望。

一擡頭,看見了她那亮晶晶的、帶著笑的眼睛。

葉青時抓著兔子的耳朵提了起來,對他展示:

“謝謝你的禮物,我把它搶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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