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卡車醬送到異世界的鹹魚劍仙 第16章 心動
-
他自顧自地在旁邊坐下,拿起樹枝準備開始今天的學習。
林安看著他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又看了看眼前的小魚乾,最終還是冇能抵擋住生理的召喚。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條,小口小口地、卻又無比珍惜地吃了起來。那副樣子,彷彿吃的不是魚乾,而是什麼瓊漿玉液。
陳纖歌瞥了他一眼,心裡毫無波瀾。
“果然,維持npc好感度,還得靠餵食。”
等林安吃完一條魚乾,稍微恢複了點精神,教學才正式開始。
“今天我們學這個字,‘契’……”林安用樹枝在地上寫著。
“哦,契約的契?”陳纖歌立刻來了精神,“林先生,這玩意兒怎麼寫才最有法律效力?比如,我要是跟人簽個合同,怎麼才能保證對方不能賴賬?有冇有什麼隱藏條款或者文字陷阱可以加進去坑人……不是,是保護自己?”
林安剛喝了口水,差點冇噴出來:“纖……纖歌,我們學字,是為了明理,是為了……修身養性,不是為了……”
“不是為了坑人,我懂。”陳纖歌打斷他,一臉“我就是隨便問問”的無辜表情,“我就是好奇,畢竟這世道險惡,不多長個心眼,容易被魚吃了。”
林安:“……”為什麼你的比喻總是離不開魚?
他無奈地搖搖頭,耐著性子解釋了契約的基本格式和要素,當然,是正兒八經的那種。
陳纖歌聽得似懂非懂,但還是把幾個關鍵的字形和意思記了下來,心裡琢磨著以後怎麼應用到老魚頭的“賬本”上。
油燈的火苗搖曳著,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在斑駁的牆壁上。一個瘦弱的少年,頂著一雙死魚眼,用樹枝在地上畫著歪歪扭扭的字;一個窮困潦倒的秀才,藉著微弱的光,耐心地講解著那些對少年來說可能隻是“坑人工具”的文字。
學習結束,陳纖歌站起身,準備離開。
林安看著他的背影,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纖歌,今日……多謝你的魚乾。”
陳纖歌腳步頓了頓,冇回頭,隻是擺了擺手。
“小事。明天記得準時開課就行。”
時間像瀾波港碼頭上的潮水,悄無聲息地漲落,轉眼間,又是兩三個月過去。秋意漸濃,海風也帶上了幾分涼意,不再是夏日裡那般濕熱黏膩。
陳纖歌依舊是那副營養不良的豆芽菜體型,但細看之下,卻有了些許不同。原本鬆垮垮掛在骨頭架子上的皮肉緊實了不少,常年揮劍的手臂上甚至隱隱能看到些許肌肉線條。那雙死魚眼依舊是半睜半閉,透著一股生無可戀的倦怠,但偶爾,當他專注於手中的活計時,眼底會掠過一絲銳利的光,像磨礪過的刀鋒。
後巷的殺魚攤,依舊是他揮灑汗水(和魚血)的主戰場。
“唰!唰!唰!”
寒光閃過,伴隨著利刃破開皮肉的細微聲響。一條半人高的青鱗海魚,以凶猛著稱,在普通魚販手裡需要費一番功夫處理,此刻在陳纖歌手中卻像是溫順的羔羊。
他的動作快得驚人,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感。刮鱗、開膛、去臟、分割,一氣嗬成,冇有絲毫多餘的動作。那把鏽跡斑斑的破劍在他手中彷彿活了過來,不再是單純的切割工具,更像是他手臂的延伸,精準而高效。落在地上的魚鱗、內臟都堆放得井井有條,甚至連飛濺的血水都比以前少了許多。
【殺魚熟練度
2】
【劍法熟練度(基礎劈砍)
1】
腦海中偶爾跳出的提示,如今已引不起他絲毫波瀾。幾個月下來,他殺過的魚冇有一萬也有八千,熟練度早就刷上去了。雖然依舊是基礎劈砍,但“熟練”二字,足以讓他在瀾波港的殺魚界橫著走(如果殺魚界也講究江湖地位的話)。
老魚頭於老三蹲在一旁,吧嗒吧嗒抽著旱菸,渾濁的老眼眯縫著,看著陳纖歌行雲流水般的操作,眼神複雜。一開始的驚愕、懷疑,早已變成瞭如今的……麻木和習以為常,甚至還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和……警惕。
這小子,太邪門了。幾個月前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殺條小黃魚都費勁的廢物,現在處理起這種凶悍海魚,比他這個老江湖還利索。要不是知根知底,他都要懷疑這小子是不是被哪個退隱的劍客奪舍了。
“咳,”老魚頭清了清嗓子,試圖找回場子,“小子,利索是利索,但彆仗著手快就偷懶!那魚鰓後麵還有條寄生蟲,仔細點!”
陳纖歌眼皮都冇抬,手腕一翻,劍尖精準一挑,一條細如髮絲的血紅色蟲子被挑了出來,隨手甩進廢料桶。
“知道了。”聲音依舊是那副死魚嗓,聽不出情緒。
老魚頭被噎了一下,悻悻地閉上了嘴。現在想挑這小子的錯,是越來越難了。而且,這小子效率高了,他也能早點收攤不是?
晚間,破土地廟。
油燈的光芒依舊微弱,但比之前似乎亮了那麼一點點——陳纖歌偶爾會用剋扣下來的、老魚頭不屑於要的邊角料小魚,去換一點燈油。
林安依舊在講解,但內容已經不再是橫豎撇捺。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此乃《道德經》之言,意指禍福相依,世事無常……”林安搖頭晃腦,講得投入。
陳纖歌盤腿坐在地上,手裡拿著一本林安淘來的、缺頁少角的《千字文》殘本,一邊聽,一邊用手指在書頁上比劃著,辨認那些已經不再完全陌生的方塊字。
幾個月下來,靠著死記硬背和林安不算高明但還算耐心的教導,他已經認識了數百個常用字,簡單的句子也能勉強讀懂了。雖然離“看懂老魚頭的假賬本”還有點距離(主要是老魚頭的字太鬼畫符),但至少,他不再是睜眼瞎了。
他甚至能看懂碼頭上貼的那些告示,比如“懸賞捉拿海盜黑鬍子”、“魚市管理處關於規範經營的若乾規定”(雖然他覺得這規定跟放屁差不多),甚至還能勉強讀懂一些簡單契約上的條款。
“林先生,”陳纖歌忽然打斷了林安的“禍福相依論”,“你說這‘禍’和‘福’,能不能量化?比如,我今天多殺十條魚,算不算‘福’?老魚頭剋扣我三條小魚乾,算不算‘禍’?”
林安被他這清奇的思路打斷,一時語塞:“這……這個……聖人之言,乃是闡述哲理,豈能……豈能如此簡單的以數量衡量?”
“哦,”陳纖歌點點頭,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但隨即又問,“那如果我學會了寫契約,幫人寫一份能避免‘禍’(比如被坑),帶來‘福’(比如多賺錢)的合同,這算不算把哲理應用到實踐中了?”
林安:“……”他覺得自己的《道德經》快要被這條鹹魚解構成一本《商業合同避坑指南》了。
“纖歌啊,”林安揉了揉眉心,感覺有些無力,“你這向學之心是好的,隻是……思路未免過於……務實了些。”
“冇辦法,肚子都填不飽,談什麼虛的。”陳纖歌合上殘破的《千字文》,站起身,“我得回去了。”
他走到門口,像往常一樣,準備離開。
“對了,”他忽然回頭,那雙死魚眼看向林安,裡麵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動,“林先生,你那秀才功名,除了見官不跪,買魚不打折之外,還有冇有彆的用處?比如……能不能憑這個,去接點需要識文斷字的活計?不是寫家書那種,是……能賺到真金白銀,讓你不用老是餓肚子的那種?”
林安一愣,臉上露出疑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這……理論上,是可以的。有些商行或者大戶人家,偶爾會需要抄錄文書、覈對賬目或者代筆書信的短期雇工,對識字和身份會有些要求……隻是,這種機會不多,而且……我也不知該去何處尋覓。”
陳纖歌聞言,沉默了片刻,那雙死魚眼裡,光芒閃爍不定。
“機會……”他低聲重複了一句,然後抬起頭,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了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弧度,“機會嘛,等著是等不來的。有時候,得自己去找,或者……去創造。”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土地廟裡,隻剩下林安對著跳動的油燈,咀嚼著陳纖歌最後那句意味深長的話,以及……桌上那條今天陳纖歌順手“撿”來的、還算新鮮的秋刀魚。
機遇?陷阱?瀾波港的水深不見底
陳纖歌那句“創造機會”的話,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林安的心裡漾開了圈圈漣漪,但也僅限於漣漪。這位窮秀才的行動力,顯然與他的學識不成正比。指望他主動出擊,恐怕比指望老魚頭良心發現還難。
陳纖歌對此心知肚明。他也冇指望林安能突然爆發出王霸之氣,殺向人才市場。這事兒,還得他這個“鹹魚經紀人”來操盤。
自從識字量上來後,陳纖歌發現世界在他眼前展開了新的維度。以前碼頭上那些鬼畫符一樣的告示、招牌、甚至彆人丟棄的廢紙,都成了潛在的資訊來源。他那雙死魚眼,在日複一日的殺魚和認字中,變得更加敏銳,不僅能分辨魚的新鮮度,也能從蛛絲馬跡中嗅到不同尋常的氣息。
這天,他在給老魚頭送貨去港口西側一家相熟的酒樓時,抄了條近路,經過一片堆放雜貨的倉庫區。這裡比魚市那邊要安靜些,空氣中瀰漫著木頭、麻繩和一些不知名香料混合的味道,偶爾還能聞到一絲鐵鏽和機油的氣息。
就在一個不起眼的倉庫側門旁,他看到一張半舊不新的告示,被隨意地釘在木板牆上,字跡潦草,像是匆忙間寫就的:
“急聘:短期賬房幫手一名,需識字、心細、手腳乾淨。覈對清點貨物清單。待遇從優,日結。有意者請於酉時至戊時,洽詢丁字叁號倉管事。”
陳纖歌腳步一頓,死魚眼在那張告示上停留了片刻。
“短期”、“識字”、“覈對清單”、“日結”、“待遇從優”……這些關鍵詞精準地戳中了他為林安規劃的“創收方案”的痛點。
但這告示的位置實在偏僻,字跡也過於隨意,而且“丁字叁號倉”……陳纖歌對這片區域不算陌生,丁字號倉庫大多存放一些不那麼“主流”的貨物,有時候是一些外洋來的奇貨,有時候……是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風險與機遇並存啊……”陳纖歌摸了摸下巴,那上麵已經冒出了一點點柔軟的胡茬。
他冇有立刻離開,而是在附近不遠不近地晃悠了一圈,裝作等人,暗中觀察。他看到有幾個穿著短打、膀大腰圓的漢子在倉庫門口晃盪,眼神警惕,腰間鼓鼓囊囊的,不像是普通的搬運工。倉庫本身也顯得有些破舊,但門窗都用厚實的木板加固過,還上了大鎖。
“嗯,九成九不是什麼正經生意。”陳纖歌心裡有了判斷。
但他轉念一想,正經生意哪輪得到林安這種冇門路冇本錢的窮秀才?高風險往往伴隨著高回報。而且隻是覈對清單,又不是去打家劫舍,應該……問題不大吧?
他默默記下了地址和時間,決定晚上跟林安“推銷”一下這個“機遇”。
當晚,土地廟。
陳纖歌將那幾條烤得外焦裡嫩的秋刀魚(冇錯,又是他“撿”的)遞給林安,然後狀似無意地提起了那張告示。
“……日結,待遇從優,就是覈對個單子,動動筆桿子的事,比你在這兒對著破書餓肚子強吧?”陳纖歌輕描淡寫地說道,刻意隱去了倉庫區的可疑氛圍和那些彪形大漢。
林安果然意動。連續幾個月的“魚乾投喂”雖然讓他免於餓死,但讀書人的清高和現實的窘迫依舊在反覆拉扯著他。能憑自己的本事賺錢,哪怕隻是臨時的,也比單純接受接濟要好得多。
“覈對清單……這個我倒是能做。”林安有些猶豫,但眼底深處燃起了一絲希望的火苗,“隻是……那地方可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