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入府的我,根本不想招惹他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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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王朝,永熙三年春,京城。
柳侍郎府邸的後花園,正是百花競豔的時節,暖風裹挾著牡丹的馥鬱和桃李的甜香,漫過雕欄畫棟,卻吹不散正廳內凝滯壓抑的空氣。
柳如絲正伏在母親柳夫人懷中,哭得梨花帶雨,肩頭劇烈顫抖,幾乎要喘不過氣。
“娘……女兒不嫁……死也不嫁那等粗鄙武夫……”她的聲音破碎,帶著深深的恐懼與絕望。
柳夫人心疼地摟著女兒,保養得宜的臉上亦是愁雲密佈。
她何嘗願意將精心嬌養長大的嫡女,嫁給一個出身草莽、不知禮數的將軍!
可這是陛下的旨意,是對於新晉軍功之臣的籠絡,她夫君柳明堂一個禮部侍郎,豈敢抗旨不遵。
“為孃的心肝兒,快彆哭了,小心傷了身子。”柳夫人輕拍女兒的背,語氣滿是無奈。
“那秦嘯將軍……雖是行伍出身,如今也是正三品的驍騎將軍了,聖眷正濃。你爹爹在朝中,也不易啊……”
話雖如此,柳夫人心中的憂慮絲毫未減。
她擔心的,遠不止門第出身之彆。
她悄悄打聽過,那秦嘯早年混跡江湖,後來投軍,是從屍山血海裡拚殺出的功名,據說性情暴烈,舉止粗野。
軍中之人,刀劍無眼,萬一……萬一他身體有什麼隱疾,或是曾在戰場上傷了根本,導致那方麵……不行,女兒嫁過去豈不是守活寡?
再者,武人常年征戰,血性旺盛,那方麵的需求都異於常人。
自家女兒這般風吹就倒的身子骨,如何經得起那等莽夫的折騰。
一想到女兒要嫁給不知輕重的武夫,柳夫人就覺心如刀絞。
屏退了下人,柳夫人對著丈夫柳明堂,將這些擔憂和盤托出,語氣焦灼。
“老爺,絲兒的身子你是知道的,平日多咳幾聲我都心驚膽戰,往日都得用燕窩滋補著,怎受得住那軍漢?”
“若那秦嘯真是個不能人道的,或是粗暴蠻橫不知憐惜的,豈不是把絲兒往火坑裡推?”
柳侍郎柳明堂端坐黃花梨木太師椅上,麵色沉凝。
他年近五十,麵容清瘦,留著三縷長鬚,有著符合身份的儒雅氣度。
柳明堂長歎一聲,聲音煩躁:“夫人,這話你還要說多少遍,我又何嘗願意,那秦嘯是什麼人?”
“草莽出身,不過走了狗屎運,在邊關打了幾年仗,得了聖上青眼,封了個驃騎將軍,實則就是個不懂禮數的粗鄙武夫!滿朝文武,誰看得起他?”
“可…可這是聖上親自下的旨,點名賜婚,有意抬舉他,讓我們這些清流文臣與他聯姻,以示朝廷文武和睦。天恩浩蕩,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們豈能抗旨?”
夫妻二人相對無言。
良久,柳夫人眼中閃過一起鋒芒,她猛地抓住柳明堂的袖子:“老爺,為今之計,為了保證如絲的幸福,我們必須得知道那秦嘯那方麵的能力和偏好。”
柳明堂一怔:“夫人這是何意?這等私密之事,如何得知”
“試婚。”柳夫人吐出兩個字,聲音雖輕,卻讓在場的人都震驚不已。
“胡鬨!”柳明堂下意識地斥責,聲音卻有些發虛,“我柳家乃是書香門第,豈能行此等、此等不知廉恥之事!傳出去,我柳明堂的臉麵還要不要了?如絲的臉麵還要不要了?”
“臉麵重要還是女兒一輩子的幸福重要?”柳夫人豁出去了,急聲道,“我們自然不能明著來。找個可靠的人,悄悄送去將軍府,隻說是提前送去伺候的丫鬟。”
“讓她去試,試明白了,回來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們。我們才能知道,那秦嘯究竟行不行,喜好如何。若不是良配,我們哪怕拚著得罪聖上,也要想儘辦法退了這門親事!”
柳明堂沉默了,他內心激烈地掙紮著。
禮法與父愛,清譽與女兒的幸福,在天平兩端搖晃,最終,後者沉沉地壓了下去。
他疲憊地閉上眼,聲音乾澀:“便依夫人之言。隻是,這人選必須絕對可靠,嘴巴要嚴,事後也好拿捏。”
柳夫人見丈夫鬆口,心下稍定,腦中飛快地思索過濾。
心腹大丫鬟固然忠心,但大多與如絲身形相似,瘦弱纖細,她們知曉內情,日後難免恃寵而驕,或成隱患。
“母親,讓婉娘去!”柳如絲抬起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眼中快速閃過輕蔑之色。
聽到這個名字,柳明堂像是被蠍子蜇了一下,猛地睜開眼,脫口而出:“不行!”
“為何不行?”柳夫人故作驚訝,眼底卻是一片瞭然和譏諷。
“她難道不是最合適的人選?身份低賤,不過是老仆撿回來的野種,性子懦弱得像隻兔子,拿捏她輕而易舉。”
“最重要的是,那身段容貌……哼,豐滿妖嬈,天生一副媚骨,不正是試探那粗鄙武夫偏好的最佳工具?物儘其用罷了,老爺何必激動。”
“對呀爹爹,婉娘一副騷媚模樣讓她去正合適,這樣的人料她定不會受到秦嘯的待見!”
柳如絲微抬下巴,信心十足。
畢竟大周朝尚文輕武已近百年,京都永安的風尚極儘雅緻。
女子以弱柳扶風為美,行走間需如嫩荷搖曳,言語間需似鶯啼婉轉,最好略帶三分病態,方能惹得文人墨客題詩詠歎,王孫公子憐惜垂愛。
長相過於嫵媚的女子則會被人鄙夷,在眾人眼中這種女子就是狐狸精,會引得家宅不寧。
隻有那些底層人纔會被狐媚子皮相所誘惑。
柳如絲年方十五,身量纖細,腰肢不盈一握,蒼白的瓜子臉上嵌著一雙時常氤氳著水汽的眸子,恰似一尊精心燒製的白玉瓷人兒,符合所有關於“貴女”的想象。
她有驕傲的資本。
而婉娘,這個名字在柳府後宅是一個隱秘的存在,一個誰也不願主動提及,卻又無法徹底忽視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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